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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小貝:“你這個閨蜜我啄磨不透。”
朱佩佩:“怎麼了呢?”
姚小貝:“打一個地方,她知道我喜歡喝雞尾酒,喝純瑪歌古堡乾紅是裝逼,她一向能把握住我喜愛的分寸,在我想喝雞尾酒的時候給雞尾酒,在我喜歡喝瑪歌古堡乾紅的時候變身高貴。我們一向很融洽,可是,最近一段時間我感覺奇奇怪怪的,我不是一個善於胡思亂想的人,可是我真的覺得我們的世界發生了顛倒。在我想喝雞尾酒的時候,她偏偏高貴典雅,在我想喝瑪歌古堡乾紅的時候,她偏偏化身狂野。我很疑惑。”
朱佩佩:“你的話我不太能聽懂,你換一種我能聽懂的語言再講一下。”
姚小貝:“就是她現在喜歡跟我唱反調。”
這是一個咖啡廳,窗外是海,海浪翻卷,五顏六色的單人帆船點點海面。仙人島的隔海碼頭隱隱可見。遊人在碼頭如織。
朱佩佩啜了一口吸管玻璃杯裡的紅色飲料:“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得罪她了,她在表達抗議的情緒?”
姚小貝歪着腦袋苦思冥想:“沒有啊!”
朱佩佩:“你舉一個具體的例子我聽聽。”
姚小貝:“有一回我們到漁燈島拜媽祖,媽祖廟有個功德箱,我捐了一百元,換取我們在媽祖面前磕頭求願的權力。你知道她許的願是什麼嗎?”
朱佩佩看姚小貝,等他說。
姚小貝:“竟然是願和她表哥一樣做一輩子,當個幸福的漁民。你說丁夢夢是不是腦子被驢踢了?”
朱佩佩:“她許的什麼願,你又怎麼知道?”
姚小貝:“這纔是最可怕的地方,我又花了第二百塊錢,讓媽祖廟裡管許願盒的打開盒子看了她的求願籤。這說明,她跟我唱反調不是想表達什麼意見,而是她的腦袋瓜裡裝着一個跟我對着幹的邪靈!”
朱佩佩嚇一跳,嘴裡的一口飲料差點噴出來,姚小貝看朱佩佩這表情也嚇的趕緊一躲。朱佩佩卻使勁把飲料吞下去了。朱佩佩大聲地:“她還沒好?!”
姚小貝:“好什麼?什麼好?”
頃刻姚小貝也反應過來了,張口結舌地瞪着朱佩佩:“絕對不可能!”
朱佩佩想了想,也覺得自己反應過敏,扯桌上的餐巾紙擦嘴:“大白天的你別裝鬼嚇人好不好。”
姚小貝:“你都把我搞緊張了。”/
兩個人心有餘悸地各自飲了一下各自的飲料,姚小貝又說:“于飛什麼時候回來?”
朱佩佩:“你把濱海搞成這個樣子,他哪坐的住?他是不得救兵不還朝。”
姚小貝不想被朱佩佩牽到這個話題:“上回我叫你們和胡海去踏青,你知道她爲什麼取消嗎?”
朱佩佩:“爲什麼?”
姚小貝:“她居然說我犯了以前在太子港的壞毛病,有了點錢,暴發戶嘴臉暴露無遺。”
朱佩佩:“我沒聽出她取消踏青和你暴發戶有什麼關係。”
姚小貝張了張嘴,忽然自己意識到說漏了,埋着頭喝飲料,心中思量對策。
朱佩佩還在等姚小貝解釋。
姚小貝拿起手機站起來:“我上個廁所!”
姚小貝來到衛生間外面的走廊打通了丁夢夢的電話:“壞了!我捅婁子了!”
丁夢夢:“什麼事?”
姚小貝:“我們這兩天不是彆彆扭扭的嗎,我找你閨蜜商量對策,看怎麼博你歡心,結果說着說着把你取消踏青的原因禿嚕出來了。”
丁夢夢無語。
姚小貝:“喂,你在聽嗎?”
丁夢夢:“朱佩佩什麼反應?”
姚小貝:“她還沒聽出來我的真實意圖,我說了一半覺得不對勁,就把後半頭話吞回去了。她估計猜不出來,你不是說于飛厲害嗎,就怕她回去跟于飛說,于飛能猜出來。那咱倆就糗大了。”
姚小貝回來。朱佩佩看姚小貝變得有點悶:“咋了?”
姚小貝:“我肚子有點不舒服。”
朱佩佩:“喝點熱水,休息下。”
姚小貝就坐在座位上捂着肚子喝水。
朱佩佩:“你剛纔說,丁夢夢取消踏青和你暴發戶什麼關係?”
姚小貝:“我先捂會兒肚子,丁夢夢一會兒要來接我回去,你聽她說,我說不好。”
朱佩佩:“肚子疼得這麼嚴重呢,要不要去醫院?”
丁夢夢和姚小貝回到家,姚小貝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貼着牆就要往衛生間裡去。
丁夢夢:“你幹嗎?”
姚小貝:“我肚子有點……”說了一半無地自容:“老婆,對不起,我錯了。”
丁夢夢坐到沙發上,拍拍身邊,示意姚小貝坐過去:“小貝,來我們談談心。”
姚小貝噤若寒蟬地坐到丁夢夢旁邊。
丁夢夢:“我來濱海有半個月了吧。”
姚小貝不說話,心裡在想該怎麼過關。
丁夢夢:“我覺得我來以後,你的生活有點心不在焉。”
姚小貝:“什麼意思?”
丁夢夢:“就是你做事情的時候,心思老是不在事情本身上。”
姚小貝:“那我的心思在哪裡?”
丁夢夢:“小貝,你是不是覺得現在的生活滿足了?”
姚小貝:“是啊!知足常樂啊!”
丁夢夢:“那這個‘樂’,是滿足的‘樂’,還是享受的‘樂’?”
姚小貝:“雖然我不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我知道你又開始了。”
丁夢夢:“開始什麼?”
姚小貝:“你知道我今天爲什麼找朱佩佩聊天,以至於沒遮沒攔說錯話嗎?”
丁夢夢:“因爲我讓你有口難言?”
姚小貝:“這是真的。”
丁夢夢:“你對我有什麼意見,你可以當面跟我提。我們天天在一起,你總會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你去找朱佩佩聊你和你妻子的私事,會讓人費解的。我知道你因爲單純,朱佩佩也知道你因爲單純,但這種事情你不能總做,傳出去了會生是非。就算沒外人知道,朱佩佩和于飛也會怪怪的。我沒來之前,你的生活比較簡單,就是跟胡海一起幹好事。我來以後,你的生活中多了一個我,和加上一個我以後你和外界的關係,我覺得你把握不住分寸了。我小小的竊以爲想和你討論,我覺得你開始去學滿足地享受了。其實生活挺簡單的,一切的彆彆扭扭都是從患得患失開始的。你想享受快樂,我的肉也好事業的躊躇滿志也好,不是靠你自己的那個標準定義的,它可以是你亢奮地自以爲的截然相反的模樣。你現在主要要做的事情,你覺得應該是什麼呢?”
姚小貝嘆了口氣:“難道我想享受生活真的錯了嗎?”
丁夢夢:“難道生活不是享受嗎?”/
姚小貝:“我的妻,這就是你讓我難思量的地方。我也想讓生活簡簡單單的,我渴了飲,困了睡,難道還不簡單嗎?你給我的答案總讓我想起八百標兵奔北坡,炮兵並排北邊跑,每一個字都很簡單,可連起來就難了。而且你總想傳達出來一個我領會不出來的意圖。我爲什麼找朱佩佩?你不覺得當我對你捉摸不透的時候,我應該換個方式尋找答案嗎?”
丁夢夢:“朱佩佩告訴你答案了嗎?”
姚小貝:“結果這不是我閃了舌頭,沒聊五分鐘就卡殼了嗎?”
丁夢夢:“朱佩佩給不了你答案,她就算給你答案了也不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答案。你要的那答案只能從我這裡得出。”
姚小貝:“可是你就不能給我一個痛快點的嗎?你給我的答案就是一個無字天書。”
丁夢夢:“于飛什麼時候回濱海?”
姚小貝:“他行蹤神秘,一會兒在北京,一會兒在歐洲,到處找他的5G破局之道。不過差不多也該回來了吧。”
丁夢夢:“等他回來了,我們經常聚聚。你不是說給爸掃墓他也要去嗎?就把掃墓作爲我們關係的一個開端。你要想在振興太陽集團的這條路上向前發展,于飛真的是一個學習的對象。他的認真和對事物專注可以啓發你。”
姚小貝:“我的老師越來越多了,你是我的老師,現在又多個于飛。”
丁夢夢:“你和于飛都有點極端,你呢是太簡單,于飛呢是太不簡單。我也沒說于飛這種性格就一定好,反過來從於飛的角度看,你也應該是他的一個很好的老師。但這種話永遠無法真的對他說,只能靠他自己領悟。你缺乏的就是于飛的那種對事物舉一反三的悟性。”
姚小貝:“我還是搞不懂我怎麼才能和你琴瑟相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