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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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夢夢:“我們要去哪裡啊?”

姚小貝:“我喜歡東方。”

丁夢夢:“因爲東方有太陽?”

姚小貝:“把我帶到早上你看日出的那個地方。”

丁夢夢:“那個地方的太陽,現在已經落往西方。”

姚小貝:“我是在刻舟求劍嗎?”

丁夢夢:“你是在找你的家鄉。”

姚小貝:“我的家鄉在濱海。”

丁夢夢:“是嗎?可是你並沒有在濱海生,也沒有在濱海長。”

姚小貝:“我的家鄉在北京。”

丁夢夢:“但是濱海又有你的根。”

姚小貝:“我不想離開濱海。”

丁夢夢:“總有一天我們會回來,把我們的過去和未來通過現在這個媒介連結起來。你高興嗎?”

姚小貝:“我用我全身的每一顆細胞的力量盼望那一天!”

丁夢夢:“海鷗真美!”

在姚小貝和丁夢夢的頭頂,盤旋着一羣海鷗。天上白雲朵朵,藍天清澈。姚小貝和丁夢夢手牽手躺在甲板上,就像那天暴風雨來臨前夕躺在甲板上那樣。天空在移動。他們的船在突突突地走。

丁夢夢:“藍天也真美!”

姚小貝和丁夢夢一同仰面看着天空:“從這個角度看過去,世界很清澈,沒有煩惱,沒有不平等,只有安詳。”

丁夢夢:“你在想什麼?”

姚小貝:“我在想,我的祖先會不會在天上看着我。”

丁夢夢:“會的。”

姚小貝:“我爸爸在我這裡!”姚小貝伸出空着的那隻手,指着自己的心。

丁夢夢看姚小貝指着的自己的心:“你爸爸是個好人,爲你付出了很多。”

姚小貝的眼中流出淚水,哽咽着說:“他會變成天上的一顆星星嗎?”

丁夢夢看向天空,肯定地說:“會的!他會變成天上看你的星最亮的那一顆!”

姚小貝:“我很欣慰。”

丁夢夢:“你會在你爸爸的保佑下成長!”

姚小貝:“我該怎麼報答他?在經歷了暴風雨後的雨霽天晴?”

丁夢夢:“他已經化成了山川湖海,他已經融進了你的生命!”

姚小貝:“我媽媽不是你,我替我爸爸感到遺憾。擁有你,值得我放棄這個世界的一切。我因此變得無所畏懼!不怕前面的坎坷,相信能如履平地。我忽然感覺自己的內心變得無比強大!丁夢夢,我們會勝利的!”

丁夢夢:“我相信你!此後不疑!”

姚小貝:“這些天我受了很多苦。”

丁夢夢:“我知道。”

姚小貝:“我要分擔我爸爸的憂慮,維持太陽集團的榮譽。我很想躺下永遠地睡着,但一個聲音告訴我不能倒!”

丁夢夢:“一切都會過去,一切也會來臨。”/

姚小貝:“現在的這個時刻真美啊!我真想喊,啊!請停留一下!”

丁夢夢:“時光永遠滾滾向前!”

姚小貝:“我看到滿載着我們貨物的萬噸貨輪駛往遠方!”

丁夢夢:“白天的下一步你是怎麼考慮的?”

姚小貝:“我和他談了一次,雖然我沒有過多地流露情緒,但我真的感到愧疚。他一直想娶葉林,雖然他們現在在一起,但他們的感情是不完整的,他們缺少來自他們父母的祝福,尤其是葉林的父親。我本來想幫他們,卻讓他們離完整的幸福更遠。這一下,白天的壓力更大了。”

丁夢夢:“聽你講了他們的故事以後,真的爲葉林這個奇女子感到憐惜,爲他們的故事感到憐惜。他們會有美好的歸宿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運數,這都不是你我之輩可以機關算盡的。所以盡人事而安天命。你以後要做的事情很多,也很大,所謂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的着眼點要放在宏觀,就是太陽集團的東山再起。當然立足點要腳踏實地,從小事做起,從小利贏起,積小勝爲大勝。這可能是一個曲折的過程,但必然是一個光明的結果。不要背白天的思想包袱,等你的大棋縱橫捭闔地打開局面之後,白天的事情自然迎刃而解!你一定行!”

姚小貝:“有你,我覺得我能戰無不勝!”

丁夢夢:“不要在乎我表哥的態度,要理解他,這個世界上市儈的人畢竟多。”

姚小貝:“但心靈美好的人也不少。在我媽、白天、葉林爲我張羅相親時,我心中有一個奢望,碰到一個像葉林那樣對她的男人好的人,我碰到了。”

丁夢夢:“時間不早了,我們出發吧!”

丁夢夢拉着姚小貝從甲板上坐起來。

姚小貝:“但是我對你仍舊有依戀。”

丁夢夢:“以後的路我們一起走。我們不怕一切必須的面對。”

姚小貝和丁夢夢從甲板站起來,丁夢夢走向艙裡,順梯爬上駕駛艙,中止了自動駕駛狀態,轉動方向舵,向來的方向駛去。

船在海面上轉着大彎,姚小貝站在船頭,手扶船舷,維持平衡。

丁夢夢大聲朝下喊道:“你看到日出嗎?”

姚小貝:“日出好美!”

姚小貝看着太陽。

姚雲的目光像電一樣,看着這個被姚小貝稱之爲女朋友的人。整個病房的氣氛都很肅靜。在醫院的走廊裡,那塊掛着“肅靜”的牌子更增添了這種肅靜的氣氛。葉林一動不動地站在“肅靜”的牌邊,似乎整個人和牌子上的兩個“肅靜”的大紅字融爲一體。白天坐在走廊靠牆的一排長椅上。葉林把目光投向白天,白天向葉林擠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

唐玲站在姚雲的病牀邊,爲這種壓抑的氣氛感到手足無措,她下意識提起開水瓶,爲丁夢夢倒了一杯水,把水端到丁夢夢面前。丁夢夢無法保持更得體的端莊,在這個傳說中被稱之爲叱吒風雲的傳奇大佬面前,儘管現在的他如一座死氣沉沉的死火山,腐朽、黯淡、寸草不生,但丁夢夢感到這座死火山連通的地心深處的沸騰的岩漿,在泡哮,在翻涌。這使丁夢夢不由自主露出了不能稱之爲謙卑的諂媚,她的內心在掙扎,在搏擊,初次和姚小貝見面,在那個羞憤的咖啡館裡誤以爲姚小貝是和她相親的大款楊總時,自己也露出過這種低聲下氣的諂媚。在接過這個未來的豪門婆婆遞過來的這杯水的過程中,丁夢夢心如戰鼓,最終腦袋一片空白。她忽然想到,她他媽的是來下嫁落魄公子的,怎麼事情不知不覺中演變成這種局面?姚雲看穿了她的把戲了嗎?看透了她的心理了嗎?姚雲臉上浮出一絲慈愛的笑容。

姚雲:“你和姚小貝是怎麼認識的?”

姚小貝搬起一隻登子,坐到丁夢夢身邊,握起丁夢夢的手,替丁夢夢迴答:“她是蓬萊酒店的服務員,是暫時的,她來濱海是幹導遊。我和她是在蓬萊酒店認識的。”

姚雲看着丁夢夢,不說話。時間在流逝,就連握着丁夢夢的手,想給丁夢夢傳遞支持和信心的姚小貝也感到力量在這一片寂靜中迅速被吸走,他不由自主鬆開了握丁夢夢的手。

丁夢夢:“不是。”

姚雲:“對和姚小貝的以後,有吃苦的準備嗎?”

丁夢夢暗暗鬆了一口氣:“有!”

姚雲:“我這個兒子我沒有來的及幫扶他,他可能不是一個對女人溫柔體貼的男人,也許在你們的交往中,他給了你一些情緒上的誤解,這都不太應該是一個成熟的男人的反應,如果你和他走下去,你會認識到這一點。這個選擇不是一個可以輕描淡寫的選擇,也許未來是光明的,但其中曲折,你有準備嗎?”

丁夢夢點點頭:“有!”

姚雲:“那好。”

姚雲的手上戴着一隻貌不起眼的金戒指,取下來遞給丁夢夢:“這是姚家老一代傳下來的,我本來打算還給你唐阿姨,現在直接給你。”

丁夢夢接過金戒指,不知道說什麼好。

姚小貝:“爸,我替丁夢夢謝謝您!”

姚雲:“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姚小貝:“本來我和丁夢夢的準備還不太充分,您的病外界還不知道的時候,我打算帶丁夢夢來見您和我媽,丁夢夢說我太冒失,反而是得知您病後,說來見見您,讓您高興!”

姚雲點頭,對丁夢夢:“你是個有心的孩子,以後姚小貝就拜託了。”

丁夢夢:“我們打算儘快結婚。”

姚雲:“不必在於形式,你來,我看到你,就走的心安了。我相信你!”

姚雲又對姚小貝說:“丁夢夢是個有主見的女孩,你要尊重她的意見,遇事要多和她商量。我本來只把你拜託給了你於伯伯,沒想到你的運氣讓我驚喜。如果我問你對未來準備好了沒有,你回答準備好了,我是忐忑的,這不是懷疑你的決心,是懷疑你的耐力。你肯定會遇到挫折,並且感到無法逾越。你於伯伯會給你提供機會,但是這個機會你把握不把握的住,能不能借這個機會完成預定的目標,路要靠你自己走。於伯伯會像一個裁判,視你的見地和能力,給你提供適合你的機會。他不可能作弊,所以你,包括丁夢夢,你們要有底限思維,不要指望事辦砸了你們於伯伯能幫你們兜底,於伯伯能幫你們兜的底,也只是保障你們基本的生活費,這也是你姚小貝,我相信更是丁夢夢無法接受的。現在你們兩個綁在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姚小貝你有一些爲人處事上面的短板,尤其是大事決斷上面的短板,丁夢夢都可以給你彌補。另外丁夢夢,這對你來說也是一個鍛鍊成長的機會,你們於伯伯給你們的提攜,都不是普通人能遇到的,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在這個時候選擇姚小貝,也看得到這種機會,並且相信自己能勝任接下來的角色。姚小貝,你在性格上有點愛鑽牛角尖,看問題很難整體和全面,這是在你和丁夢夢的相處關係中,我希望你要尊重丁夢夢的意見,遇事要多和她商量的原因。你們的關係不是那種傳統的男主外女主內的關係。我相信你會寵丁夢夢,丁夢夢也會拿捏住受寵的分寸,我擔心的是當有一天你們的愛情趨於平淡,丁夢夢對你的影響力降低時,你怎麼把握善待丁夢夢的分寸。”姚雲又把頭艱難地扭向唐玲,向唐玲伸出手。唐玲連忙伸出手去握住姚雲的手,坐到姚雲病牀邊。

姚雲:“你一直想給兒子找一個好媳婦。你看,我跟你說過,姚小貝會有他的造化的,這個媳婦多俊?”

唐玲滿意地看丁夢夢,丁夢夢不好意思地垂下頭。

姚雲:“和丁夢夢比起來,姚小貝保守,和姚小貝比起來,你最保守。丁夢夢如果嫁過來,你可以嘗試參考西方的婆媳關係,給丁夢夢以更多的尊重和獨立空間。姚小貝在你看來很出位,尤其在他擇偶觀念和你的衝突上,但實際上他受你影響,這種影響不能以單純的好與壞來衡量,很容易受制於某種規則。左是保守,右也是保守,只要保守於一個觀念,就容易形成成見。這一點丁夢夢比你們倆要活泛些。如果有一天姚小貝和丁夢夢的關係出現了齟齬,那多半是丁夢夢的主觀能動性受到了限制,無法發揮她活泛的作用,你要記住,錯一定在姚小貝!你要疏通這種關係,站在局外人的立場,理性處理問題。提醒姚小貝不要感情用事。感情用事也不太能用好與壞來衡量,還是那句話,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造化,但感情用事有一個特點,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你和姚小貝都有這個特點。好了,這就是我跟你們三個說的話。”

姚雲指着門外:“叫葉林和白天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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