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爲平見大門被炸開,嚇得魂飛魄散,他本以爲自己已經將宅院包圍得像鐵桶一般,沒想到這麼快就被衝破了。
“來人,快備船!”李爲平慌忙向宅院後的小碼頭跑去。這片湖水連通外面的河流,一直通到巴達維亞灣,只要到了灣裡,自己還有幾艘大船,到了海上就還有資本,現在跟這幫人已經結了死仇,陸地上幹不過,海上一定要把他們全餵魚蝦。
李爲平一逃,衆家丁也沒人戀戰了,陳魯國要是沒死還好,現在陳魯國在第一波進攻中便被打死了,家丁們沒了主心骨,羣龍無首,很快便亂了起來,而且賊人火銃犀利,敢反抗的都死了,剩下的人紛紛四處逃散,一時間湖裡到處都是跳湖游泳的家丁。
陳偲見抵抗很快便被瓦解,立馬用手持無線電通話機和謝強聯繫,“強子,看到李爲平了嗎?”
“偲哥,院子後面被牆擋住了,看不到,要不然我早就取了他狗命了”謝強拿着望遠鏡邊看邊說。
“等等偲哥,有小船從院子後面劃了出來,老小子準備從水路逃跑了。”
陳偲聽聞後也不管李府這個最大的戰利品了,連忙帶着人朝院子後面追了過去,“快通知徐致遠,帶人封鎖入海口!”他繼續帶着其他人搶了碼頭的另一艘小船,緊跟着李爲平的船。
謝強趕緊往駐地方向跑,這個距離上已經超過了手持無線電通訊的範圍,他必須趕在李爲平入海前跑到通訊範圍內,據謝強後來回憶說,他以後再也沒有像這次一樣拼了老命的跑了。
李爲平的船要比陳偲他們的船大一些,上面都是老賊的貼身護衛,見後面陳偲追得緊,更加賣力地划船。
“趕緊把燈給滅了!”李爲平罵道,現在整個河面上烏漆嘛黑的一片,點着燈簡直直接就告訴陳偲他們我就在這裡,你來追我啊。
“可是今晚沒月亮,滅了燈找不清方向,近海還有礁石。”衆家丁都是陸地上吃飯的,對水裡實在沒有經驗
“一羣混賬飯桶!”李爲平一邊罵一邊擼起袖子搶過了那人手裡槳,“所有人跟我一個方向。”作爲海上的積年老匪,李爲平可沒忘記吃飯的技能。
“隊長,前邊燈滅了!”。現在外面沒有月光,整個河面上升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氣,老狐狸滅了燈後,只能遠遠地聽到他們划船的水聲。
“我們也把燈滅了!”陳偲沒有遲疑立刻下令,老狐狸怕是不知道望遠鏡還有紅外夜視的功能,這樣一來,整個河面便全黑了下來,兩船人都覺得自己勝券在握。
再說謝強這邊,他用盡了吃奶的力氣,終於跑進了通信有效範圍,半死不活地報告了最新進展,徐致遠聞訊沒有做片刻遲疑,立馬帶人拉起剛招募的僱傭兵準備到河面去截殺李爲平。
“無恙,你帶三艘小艇去封鎖河面,其他人帶僱傭兵跟我去包圍李爲平的船,現在就行動。”他們幾人本來是計劃拿了李爲平的人頭到幾艘船上去傳檄而定,現在李爲平尚在逃跑,變數太大,必須做好強攻的準備。
僱傭兵駐地很快便被喚醒,四個連隊跟着帶隊主官跑向了集合點,小笠原的第一連隊任務是跟金無恙到河面去截殺李爲平的小艇,金無恙迅速武裝完畢,現在僱傭兵營地就在港邊,衆人不費力氣便找到了幾艘小艇,也不管船主願不願意,就立地徵用了。
徐致遠帶着剩下的三個連隊用同樣的方法迅速徵調了幾艘船向李爲平船隊停泊的地點駛去,港口的海關官員及時發現了明國營地的異動,迅速報告給了總督府。
“胡鬧!”雷尼爾茲半夜被緊急求見的傳令官叫醒,李爲平和明國大使有過節他是知道的,但是他沒想到雙方在巴達維亞就敢動手,這還把不把他這個總督放在眼裡。
“讓海軍迅速封鎖港口,任何人不得進出,陸軍迅速開拔,對方如果不聽勸告,一律開槍。”雷尼爾茲非常生氣,立馬下了調撥軍隊的命令。
“總督大人,明國使節還在衝突中,無差別開火要是打傷了他們,這次所有談判成果可就泡湯了呀!”鮑德溫在一旁焦急地提醒道。
“哼!”雷尼爾茲重重地在桌子上敲了一拳頭。
“傳令官,命令軍隊包圍李爲平的船隊,和公司董事會就說是和明國軍隊聯合剿滅海盜!”雷尼爾茲現在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不幫徐致遠擦屁股,到時候董事會的人在高層面前一瞎說,自己的總督位子都不保。
金無恙迅速帶着人趕到了河口,河口寬闊,水流變緩,一眼實在難以望到頭。
“李爲平不會已經過了入海口吧?”大夥心裡都在打鼓,現在是所有情況一摸瞎,根本不知道目標在哪裡。
“不會的,陳偲他們現在不在通訊範圍之內,說明他們現在還在河道上。”整個港口不大,加上海面平坦,沒有障礙物阻隔,通訊器材的信號很好。
“所有人都給我子彈上膛,盯好河面!”所有的士兵紛紛取下瑞典式火繩槍,開始裝火藥和子彈,日本人則刀劍出鞘,準備跳幫肉搏。
李爲平現在累得滿頭大汗,好幾年的太平日子已經讓他吃不消這麼大的活動量,他嘶嘶地喘着粗氣,把船槳給了一個家丁,對方一直追在屁股後面貼的緊緊的,李爲平一想到對方海商的身份,心中不禁默然,哪有不是海匪的海商?
“所有人都加把勁,等到了船上,所有人賞銀五十兩。”一聽老爺開出這麼高的賞銀,衆家丁又渾身充滿了力量,碼足勁朝外海劃去。
“老爺,前邊有人!”一家丁眼尖看到前方似乎有船堵在河口。李爲平瞬間就跳了起來,看來這幫人是要趕盡殺絕啊。
“老六,給船上的白牙發信號。”李爲平現在已經顧不得隱藏行蹤了,現在被人給包了餃子,只能硬拼了。“其他人把船往岸邊靠,一定要撐到白牙到來。”
老六聞言立馬拿出一支信號煙火朝天發射,這是他們和船上的白牙約定好的信號,當信號彈升空的那一刻,整個港口心懷鬼胎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這裡。
“快去河口!”陳偲、金無恙、荷蘭人、海匪白牙幾乎同時反應,海面河面頓時熱鬧了起來。
陳偲和金無恙距離李爲平最近,立馬朝信號方向劃去,李爲平的船很快便靠了岸。
“別讓他們跑了!”小笠原五郎是第一連隊的代理隊長,當時由於他投誠最早,得到了徐致遠賞識,便讓他做了代理隊長。小笠原很珍惜這個位子,武士可不是當足輕用的,眼見敵人就要逃跑,小笠原很着急,連漢話,荷蘭話也不知道怎麼說,立馬用日語喊了句追擊,船上的日本人紛紛跳下船幫,涉水向岸上跑去,德意志人因爲手裡拿着火槍不能進水,只能坐在船上等船靠岸,登時整個追擊團隊便脫了節,日本士兵在前面海水裡狂奔,後面的德意志士兵在船上無事可做。
“媽的,誰讓他們衝鋒的!”金無恙平時不說髒話,這個時候也不得不罵起娘來,現在日本士兵跑在前面,後面的火槍手根本無法開火,否則很難控制誤傷。
“都打成這個樣子了,所有人都下船衝鋒,老陳他們那邊的槍不怕水。”金無恙當機立斷,立馬命令德意志兵也下船肉搏。德意志人紛紛把火槍扔在船上,拿起自己身邊的武器也衝向了灘塗。
“誰他媽在亂指揮!”陳偲看着熱鬧的海灘狠狠地拍了一下船幫,這不是在添亂嗎?直到通信員告訴他對面的指揮官是他的好兄弟,他才閉上了嘴巴,現在還能怎麼辦,好好地一場包圍變成了追擊,追擊成了搶灘登陸,只得命令安保隊員們也下船,趕緊趕到戰場,不能再節外生枝了。
前方由於日本人是輕裝上陣,李爲平他們穿着甲,揹着金銀,外加搖了一晚上的槳,現在已經是精疲力盡了,雙方很快便相遇接火了。
李爲平的家丁雖然驚魂未定,但是現在已經是窮途末路,紛紛拼了老命,和這幫從小接受訓練的日本人竟然打的有來有回。
再說海盜和徐致遠這邊,白牙一看到信號便命令船上的海盜去救援,前幾日大掌櫃已經派人來和他交代了幾件事情,現在不用說他也明白,大當家的被對方那批海商給陰了。
海盜的人馬剛下了小艇,便看到對面幾艘船包圍了過來。
“對面的人請立馬放下武器投降!大明總督饒爾等性命,好叫各處安生,如若不從,定叫爾等死無葬身之地!”對面的船上不知道用的什麼怪喇叭,一喊整個海面都聽到了,荷蘭人聞訊也迅速向這裡靠攏。
“大哥,這可怎麼辦吶,官軍可都過來了。”有人一聽說是大明官軍立馬慫了,老百姓對官府有着天然的畏懼感。
白牙心裡也在打鼓,大當家的可沒告訴他對方是官軍,只說是帶着寶物的海商,當下竟開始首鼠兩端,不知進退了。李爲平留在船上的聯絡人看到海匪們不敢前進可急了,現在多在海上耽擱一分鐘,大當家的危險就多一分,便罵白牙狼心狗肺,養不熟的白眼狼,等下大當家的來了定要他好看云云。
白牙當下正煩躁不安,聽着這人不斷聒噪,心下一橫,不如做了他投靠官府,現在橫豎對抗官府是死,要是贏了官軍,這小子再在李爲平面前說他畏敵不前,自己還有好果子吃嗎,便立馬一不做二不休,親自砍了這人的頭,差人打着白旗送到了對面,並表示不知天使駕到,衝撞天威,罪該萬死等等。徐致遠沒想到事情這麼容易就解決了,立馬着人登船,控制住了白牙。
其他幾艘船也遇到了不同的狀況,一艘被荷蘭人給繳了械,海匪們在人家的地盤根本不敢輕舉妄動,其它幾艘在荷蘭人和官府之間舉棋不定,不過不一會兒便也下定了決心各投其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