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奇商站主席彼得.弗洛里斯臉色鐵青地拿着手中的報告,“這次商站被明國人抓走了二十幾個商人,荷蘭人必須給予解釋!”他把報告甩在眼前的年輕衛兵臉上,“我是不是跟尼爾森交代過,讓他少跟霹靂蘇丹打交道,這個混蛋他就不能好好待在吉打嗎?”
“主席,我們誰都沒想到明國人會來真的,在這幫明國軍隊到達前,誰不拿他們當軟柿子捏呢?甚至荷蘭人自己都對明國商人徵收重稅。”衛兵垂頭喪氣地說道,“尼爾森也是爲了我們商站考慮。如今北大年的商站已經瀕臨破產,我們再不拿到合適的貨物的話,吉打的商站也岌岌可危了。”
彼得氣不打一處來,他抓住衛兵的領子。“你給我聽着,我不管尼爾森是什麼想法,但是我們現在被抓了二十幾人,所有貨物和商船都被沒收,公司的高層可不會聽他解釋,這個蠢貨把我們在馬來亞的根基幾乎毀掉了一半。”
彼得氣得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連續摔碎了幾個花瓶後才冷靜了下來,他捏着自己的鼻樑:“你回去告訴尼爾森,讓他最近好好管理吉打的商站,我去找荷蘭人斡旋,你讓他記住,我不欠他的!”
傳信的衛兵被罵得狗血噴頭,見彼得讓他走,頓時鬆了一口氣。彼得在衛兵走後,連忙備船準備去馬六甲。
早在彼得知道消息之前,馬六甲總督範弗利特就已經知道了這個消息,“真是見鬼,明國人一點都不講情面,說抓就抓,現在亞奇的英國人肯定急壞了!哈哈哈”
普特曼中校皺着眉頭看着總督,“總督大人,明國人這麼幹是不是太過分了,搞不好英國人會摻和進來,要是他們和亞奇組織聯軍援助霹靂蘇丹,我們的局面可就慘了。”
範弗利特擺了擺手,“英國人肯定要釋放的,但不是這個時候,我們總不可能去和英國人承認錯誤,說抓錯了吧,咱們三令五申不允許任何人跟霹靂蘇丹國做生意,英國人一直頂風作案,早就該給他們一點教訓了。”
“大人,我建議您不要把事情想象得這麼簡單,明國軍隊不是我們的僱傭軍,也不是我們的附庸部隊,他們願不願意聽我們的話放英國人還得兩說。”普特曼可不覺得徐致遠這麼容易就範。
“他們移民的航道抓在我們手裡,槍炮火藥等物資都是我們控制的,不過是個高級僱傭兵罷了!”範弗利特很顯然不這麼認爲,“他們只要還想依靠我們荷蘭人,不服從也得服從。”
普特曼覺得範弗利特可能瘋了,自己最好寫封信給雷尼爾茲,這個瘋子不僅僅想要勒索英國人,還想控制荷蘭在東方唯一的盟友,可不能讓他毀了荷蘭在東印度的利益。
“總督大人,不如這件事就全權交給我來辦理吧,我們正好也還有好些俘虜在亞奇人手裡,正好可以跟他們做一次交換。”普特曼主動跟雷尼爾茲攬下這樁差事,至少結果可以控制,範弗利特覺得這樣也沒什麼不妥,便答應了他的請求。
彼得從亞奇到馬六甲只需要過一個海峽,半天便到了目的地,令彼得生氣的是,荷蘭人對此似乎早就準備好了,他剛上岸,便有一個接待員說要接引他去見庫薩拉堡的統帥普特曼中校,他將全權負責英國人質事件。
彼得見到普特曼的時候仍然憋着一臉的怒氣,“中校先生,我見你們早就準備好了,不得不懷疑這是一項針對英國人的陰謀,貴方必須對此次事件給予一個合理的解釋。”
原本英國荷蘭雙方基本不怎麼理對方在馬來亞發佈的禁令,過去大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於對方違反禁令的行爲基本不追究,甚至在面對當地土王威脅的時候雙方還合作過很多次,因此彼得才顯得這麼怒氣衝衝。
但是普特曼也被這個沒禮貌的商站主席給刺激到了,“主席閣下,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們荷蘭人至今可曾抓過一個英格蘭商人?倒是貴方一直不遵守規矩,你們販賣過多少許可證給摩爾人?我們追究過嗎?況且本次囚禁英格蘭商人的是明國軍隊,跟我們有什麼關係,我只不過看在往日友誼的份上願意幫你們斡旋,你們要是抱着這樣的態度,那還是請回吧,你們可以自己去找明國軍隊。”
彼得眼睛通紅,他沒想到普特曼還倒打一耙,“中校閣下,明國軍隊爲什麼會出現在馬來亞?你心裡比我清楚?你敢說沒你們荷蘭人在後邊搞鬼?”
普特曼深吸了一口氣,“彼得,我建議你靜一靜,如果總是這樣怒氣衝衝的樣子,我們今天根本談不出任何結果。我實話實說,明國人這次抓捕了這麼多英格蘭商人也出乎我們的意料,你要是願意的話,我可以將明國將領請過來,咱們一對一的談,你看如何?”
彼得沉默了會兒,“可以,我一定要好好看看這幫該死的明國人是什麼嘴臉。”
徐致遠可沒管英國人怎麼詛咒他,現在英國東印度公司在東南亞的力量不值一提,連海軍基地都沒有,他們想要報復,還得從印度出兵,他自然對這些英國人好不到哪裡去。
被抓的二十幾個商人先是被搜刮光所有的財產,他們加起來一共兩艘商船,四十幾個水手也全部被徵用,接着監察委又派人將他們審訊了一番,連東印度公司在東亞的商站分佈,英國國內的狀況,包括莫迪亞洛克人的傳聞都搞到了一手消息。
“徐將軍,這些英國人怎麼處理?”沈泉手裡拿着審訊資料,“他們的價值基本已經被榨乾了。”
“誰說他們被榨乾了呢?我現在就等着英國人上來求我們呢。”徐致遠叼着根菸鬥,抽着繳獲過來的菸草。
“這幫龜孫,我早就想跟他們好好算一賬了,荷蘭人我現在不好跟他們翻臉,英國人在馬來亞算個球?況且英格蘭早就和莫迪亞洛克鬧翻了,咱們作爲攻守同盟,可沒有給他臉的道理。”徐致遠將菸斗裡的灰敲了敲,重新填上一鍋新的菸葉,“我們沒來東南亞之前,他們怎麼對待這裡的中國商人的?礦石、香料生意全面禁止賣給中國人,中國商人說拘捕就拘捕,怎麼着,我才抓了他們二十幾個人他們就心疼了?他們在北大年和吉打抓的中國人這賬我不該好好算算嗎?”
“還有這種事?”沈泉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我最見不得中國人在外被人欺負,徐將軍,你說得對,這次必須給他們點教訓!”
“我這也是做給荷蘭人看的,讓他們也不要太過分,我剛到馬來亞的時候,不少華人過來跟我哭訴,說請大明王師主持公道,咱們頂着這身皮,就得辦該辦的事。”徐致遠滿不在乎地大手一揮,“把他們二十幾個人全放水牢裡泡一泡,他們可就是這麼對待北大年的華人的。”
沈泉不用徐致遠提醒,回去又將這幫人抽打了一番,才關到籠子裡半沉進了水牢,英格蘭人一個個哭爹喊娘,以爲明國人要復仇殺了他們,紛紛表示願意出贖金,沈泉哪裡在乎這麼點錢,不折不扣地完成了徐致遠的任務。
徐致遠這邊剛送走沈泉,荷蘭人的信使就到了,果然無事不登大寶殿,來人正是爲英格蘭商人說情來了。徐致遠也不怕荷蘭人和英國人聯合起來搞鬼,討逆軍還有六百人的教導營駐紮在馬六甲城的副堡伊米莉亞堡當中,要是他們欲行不軌,直接來個中心開花好了。
帶着十幾個衛兵,徐致遠直接跟着信使去了庫薩拉堡,普特曼和彼得正坐在大廳長桌兩端一言不發,普特曼見徐致遠來了,連忙過來引薦,“彼得主席,這位是明國統帥徐致遠將軍,”“徐將軍,這位是英國東印度公司駐亞奇商站的主席彼得先生,我知道雙方在過去一段時間裡發生了些不愉快,這次邀請二位前來,是爲了彌補友誼,解開誤會。”
彼得冷哼一聲,徐致遠也沒給他好臉色,只剩普特曼一人尷尬地站在大廳中央。
“我們可沒什麼誤會,抓的就是英格蘭人!”徐致遠大馬金刀地跨坐到一條凳子上。
“你!”彼得臉憋得通紅,“你就不怕英國東印度公司的報復嗎?”
“呵呵。”徐致遠笑了笑,“大話別說這麼足,你們在北大年的商站連武吉斯人都打不過,怎麼沒見你們去報復?我倒是聽說英國在北大年的商站破產了。”
彼得憤怒地拍案而起,“你們這幫野蠻人,隨意扣押人質,這是文明國家乾的事嗎?”,“我不管你如何能言善辯,只要你們不放人,明國的商船就別想出馬六甲海峽一步。”
“英國人,你們指責其別人的時候倒是很在行,兩個月前就有很多大明商人跟我哭訴說你們扣押我國商人和貨款,你以爲我不知道嗎?我也讓你們放心,只要有一艘大明商船在印度洋被扣留,我就在馬來亞抓同等數量的英國人。”徐致遠對彼得很是鄙視了一番。
彼得被懟地無話可說,明國商人過去在東印度因爲沒有官方保護,什麼人都可以欺負他們一把,誰都沒有把這些事當成一件很嚴重的指控,如今被明國將軍翻舊賬,他才猛然醒悟,好像自己人手上也不是那麼幹淨,普特曼在一旁同樣也是臉一陣紅一陣白,馬六甲總督可沒少幹這些事。
徐致遠用菸斗敲了敲桌面,“彼得,要是想好好解決這件事,你們必須釋放先前被捕的明國商人,我們相應地釋放你們的人,由於違反禁令,你們的船和貨物全部沒收。”他磚頭看了看普特曼,“聯軍的禁令是這麼寫的沒錯吧?”
彼得喘着粗氣,現在還是將人先救出來要緊,其他損失日後再說,總有這幫明國人吐出來的時候,再加上普特曼在一旁斡旋,他很快地答應了徐致遠的請求,雙方約定兩日後在此地交換人質。
彼得再也不想在這個鬼地方多待一分鐘,草草簽訂了協議後便上了船回亞奇,普特曼現在夾在雙方之間兩邊不是人,自己的要求也沒提,便也沒留着徐致遠。
徐致遠回去後連忙下令威廉姆斯堡的部分綠營兵和伊米莉亞堡的教導營換防,難保英國人狗急跳牆,他們不敢攻打馬六甲海峽主城,遠離聯軍駐防的威廉姆斯堡很可能會成爲他們報復的對象。
彼得自從成爲主席後,到現在都沒有被人這麼侮辱過,這些東方傲慢的野蠻人當着荷蘭人的面這麼羞辱他,此事不可能就這麼作罷干休,他找到了紙和筆給亞奇蘇丹寫信,亞奇蘇丹見自己的屬國被明荷聯軍攻打不可能一點脾氣都沒有,現在英國東印度公司願意給他們撐腰,賣給他們武器,亞奇蘇丹再唆使唆使宗主國奧斯曼帝國,沒準真能弄出一波大事件出來。
“羅傑斯,你給馬尼加保匪幫們也捎去口信,就說現在威廉姆斯島上聚集了整個霹靂蘇丹的財寶,問問他們有沒有興趣?還有霹靂蘇丹,賣武器給他們可不違背禁令,我一定要讓那個該死的明國人死無葬身之地。”彼得用力地將鵝毛筆往紙上一戳,頓時甩出了不少墨跡。
整個馬來半島暗流涌動着,天猛公現在率領他們的軍隊向北後撤了不少,明荷聯軍由於補給困難,無法向北繼續延長戰線,雙方僵持在霹靂河上游一線,天猛公自知不是明荷聯軍的對手,連忙向北大年女王求援,又僱傭了不少武吉斯人。北大年女王是暹羅的附庸,暹羅和葡萄牙關係非同一般,因此天猛公的求援很快傳到了葡萄牙人耳中,他們十年前被荷蘭人打敗丟失了馬六甲城,正缺少機會報當年一箭之仇,便立馬唆使暹羅王出動五百人,自己又自費招募了三百僱傭兵,準備跟荷蘭人在馬來半島來一次大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