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許牧原的心裡,林希就是一塊無暇的美玉。她有着魔鬼的身材,天使的面孔,以及一顆頑強上進的心。即使不肯輕易付諸真心於他人,但這並不影響她輕易吸引大多數男人的目光。
所以,在他離開她的這段時間裡,她會不會有可能愛上別人?或者在其他優秀男人的攻勢下最終敗陣?
有那麼一秒鐘的時候,許牧原有片刻的衝動。他恨不得立即站起來走到林希身邊去,把一切內情都告訴她,順便再跟她說一句,讓她等她。
可是,許牧原瞟了一眼桌上趙擬才送他的那條腰帶,最終只是眨了眨眼睛,沒有說話,也沒有起身。
可是趙擬似乎有一些不依不饒。她繼續說道:“牧原,其實這樣,也挺好的。正好通過這件事情,可以看出她的心是否堅定不移呢!”
那意思很明顯,許少爺,你們這兒才分手呢,她就樂顛樂顛地跑去給別的男人買禮物,看來你們的感情破裂也是遲早的事兒。
許牧原微抿了一下脣,擡起了他的雙眼。他的眼神如深不見底的井水一樣,幽深,暗沉。
“趙擬,我似乎記得我們的工作,不涉及我私人的感情。”許牧原的聲線有些冷冰冰的,穿透囂鬧的餐廳,落入了趙擬的耳朵裡。
趙擬的臉當時就有些變色了,她心知自己說話心急了一些。沉默了一會兒,她立即轉移話題:“好啦,我不說這些了。今天平安夜呢,咱們今天還能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可就有得忙了。據情報說,很多人都會有些動作的。”
許牧原淡淡的點頭,彷彿趙擬說的是一件他漠不關心的事情一樣。他周身被寒冷的氣場包圍,而他就在那他人無法靠近的冰冷裡,想着林希。
這才真的是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
此刻林希和他明明不過幾十米的距離,他卻不能走上去,對她說一聲“平安夜快樂”,也無法告訴她,——他究竟有多愛她。
趙擬看他這副樣子,也不好再說些什麼,只好默默地吃着東西。
之前她詢問許牧原晚上準備到哪裡吃飯的時候,許牧原想也沒有想就推薦了這家餐廳。當時趙擬只是以爲因爲是豪華自助,可以免去繁瑣的點菜,他才推薦的。只是現在,見到了林希進來,她就知道,這不是一個巧合。
——這家餐廳,必定是他們有着共同回憶的地方。
趙擬邊吃邊想着,心裡涌起一絲怪異的感受。那感覺很奇妙,似乎有一些酸楚,一絲負氣,更多的,卻是些許無奈。
兩個人都各懷心事,所以用餐時間並沒有很長。吃完飯之後,不等趙擬再安排活動,許牧原就直接開了口:“走吧,趙擬,我送你回去。”
趙擬還想着飯後去消消食,例如和他一起散散步唱唱歌什麼的,哪知他這麼直接就要送她回去,即使心裡不願,但還是無法拒絕。
許牧原站起身來,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裝。待平整之後,他又拿起椅背上的長大衣套上,大衣旋轉的瞬間,帶起一陣風,襯得許牧原英朗高貴,氣場強大。
他的眼睛微垂着,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這樣的他,讓趙擬覺得有些陌生。
許牧原向來是溫文儒雅的,無論什麼場合,他都永遠泰然自若,仿若天生的王者。可是今天,他卻讓人覺得冰冷,似乎心情很糟糕一樣。
趙擬不明白是不是因爲自己的話觸怒了他,但也不敢多問,只好默默跟着他的腳步,一起走出了餐廳去取車。
在走出餐廳之前,趙擬扭頭望了一眼林希所在的方向。從門口望過去,可以看見林希正眉飛色舞的臉,絲毫沒有失戀的模樣。趙擬想對前邊兒的許牧原說點什麼,最終只是動了動嘴脣,什麼也沒有說出口。
送了趙擬回家之後,時間還早。許牧原一個人開着車在馬路上兜了一圈,漫無目的。路經某處的時候,他的眼睛忽然閃了閃,迅速轉彎開了車進去。
這是他曾經來過的那家斯諾克俱樂部。與林希曾在這兒切磋球技,也是他爲數不多的重要記憶之一。
那一次,在見到林希之前,他就已經知道了她的第二重職業和身份。而在與她切磋了之後,他更是欣喜於與她的心靈相通心照不宣。
或許那個時候,他就應該把自己的事情完完整整告訴她,也就不至於走到今天分手這麼尷尬。
許牧原攏了攏大衣領子,獨自邁着步子走進了俱樂部。他着實生得英俊瀟灑,氣質又卓爾不凡,一進門就吸引了不少服務員的目光。
前臺的小丫頭更是雙眼放出灼熱的光,緊緊盯着許牧原望着。可他只是在門口稍作頓步,就徑直走向了玻璃門裡邊的包廂。
俱樂部里人不是很多,三三兩兩地在打着球。所以,他一進來,俱樂部的陳老闆就立即一眼認出了他,於是立即從某個角落走出來,上前與許牧原打招呼。
“晚上好,先生,您今天約了程先生?”陳老闆熱情地迎上去問着。
許牧原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說的是強子,於是搖搖頭:“沒有,只是路過,過來練練。把這個包廂的燈打開吧。”
許牧原還是彬彬有禮的,讓人如沐春風。陳老闆領命,立即差了服務員去開燈,吩咐吧檯泡了茶,又親自借出了自己的斯諾克球杆,才笑着離去。
包廂裡擺放着一張標準的斯諾克球桌。因爲只有許牧原一個人在裡面,又有着隔音玻璃,所以顯得非常安靜。坐在包廂的沙發上,可以清楚的透過玻璃看到大廳的情況。
大廳里正在打球的,都是一些約摸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除了服務員外,並沒有見到幾個年輕人。想想也是,這樣的平安夜,年輕人都將它過成了戀愛節,而戀愛節是自然不會到球房來約會的。
許牧原安靜地坐了一會兒,又喝了幾口茶,這才站起來脫掉了大衣與西服外套,準備找找手感。
打開陳老闆的杆盒,他一眼看出那杆子是某著名品牌的手工球杆,因爲原材料稀有數量有限,所以在全球範圍來說,價值不菲。許牧原右手握杆柄,左手摩挲着杆身,就像在與一件稀有寶貝交流一樣。
看着看着,他忽然想到上次與林希打完球之後,林希說過的一句俏皮話。
當時林希問他:“帥哥,你知道真正的斯諾克高手是什麼樣的嗎?”
他偏了頭去:“願聞其詳。”
她嘻嘻一笑,然後說:“真正的高手,就是無論在什麼球檯上,用一根拖把棍兒都能打進球。
許牧原看着手中的精美球杆,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容。——屬於他的林希,永遠都是這樣,無論在什麼時候,總能帶給他快樂。即使是在如今他“背叛”了她的時候,她也能默默護着自己受傷的心,不吵不鬧,安靜的退到一邊去。
許牧原又多看了幾眼那球杆,神情就像望着林希一般柔和。過了一會兒,他纔開始趴下身去,練習起貼庫長檯球來。
打球能讓他安靜下來,能讓他忘記暫時的不愉快。他就這樣一直心無旁騖地練習着,直到感覺右肩有些酸了,他才站起身來。
可是,剛剛一站起來,他就望見了大廳裡一個熟悉的身影。她是什麼時候來的呢?
——林希穿着一件灰色長款包臀羊毛衫,正在專注地左右手互搏。她一人飾兩角,正用左手與右手對抗,又因她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在這俱樂部大廳裡實在扎眼,所以這會兒幾乎吸引了所有男士的目光。
只有孤獨的人,纔會自己與自己對抗。許牧原坐到沙發上去,隔着玻璃遠遠望着林希。
他一直以爲她是慣用右手,可是此時,他竟然發現林希的左手基本功似乎比右手更加紮實。看了一會兒她打球,他又看向她的臉。
她的臉上亦無什麼表情,安靜而孤單。她的臉上很少會有這樣的表情,許牧原想起來,還是上次陪她回t市去祭拜她的父母時,她曾有過這樣的神色。
這個樣子,似乎纔是真正的她。不必在任何人面前強顏歡笑,只是簡單地面對着自己喜歡的又不會說話的檯球。可是爲什麼,許牧原會如此心疼?
看到這樣的她,他多想立即走出門去,然後將她深深地擁進懷裡,給她一個安穩的依靠。然後附在她的耳邊對她說一句:“林希,多希望你是真的快樂。”
可是,他卻不能這麼做。
林希一盤球打得很快,直到桌上彩球全部清完之後,周圍似乎有男人鼓起了掌,或者吹起了口哨。有幾個中年男人欣賞她的球技,也覬覦她的美貌,紛紛朝她走過去。
不知道他們對林希說了些什麼,林希的臉上立即泛起了熱情的笑容。就是那種她臉上最常見的微笑。許牧原心一沉,眼睛瞬間黯淡了不少。
他還是默默坐在玻璃門裡面,看着正打着球的林希。看了一會兒纔看明白,林希正與他們玩一個叫做“開倫”的斯諾克遊戲。這個遊戲看起來簡單,卻對選手有着相當高的要求。在擊打目標球的過程中,目標前不需要落袋,但要把白球也就是母球打入袋。純粹是考驗選手的杆法。
沒看幾分鐘,許牧原的臉上迅速結起了一層寒冰。因爲他發現,有那麼幾個男人,在趁着林希俯身打球的時候,露出了邪惡的眼神。更有甚者假借觀察球位而與林希故意擦身而過來吃她的豆腐。
可是林希卻專注于思考,並沒有注意到這些問題。
許牧原叫來包廂外的服務員,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服務員立即領命出去。不一會兒,就見步伐匆匆的陳老闆從外邊回來,進了俱樂部的大門。
陳老闆過去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圍在林希身邊的那些男人一鬨而散,臉上還帶着不屑的神色。林希覺得奇怪,但還是與陳老闆熱情地聊了幾句。
就在她無意轉身的瞬間,忽然見到幾十米外某間玻璃包廂裡,正盯着她看的那個人。
四目相對,她身子一僵,心往嗓子眼一提,卻很快又轉了身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