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段時間漫長又短暫。許牧原吻得林希有些喘不過氣來了,才放開了她的臉,同時還是雙後扶住她的手臂以免她滑倒。
林希後退兩步,一雙明亮的眼睛裡楚楚含情,泛着湛湛的光。雙頰因爲親吻也因爲羞澀而紅潤得如同上好的蘋果。那兩片嘴脣上,還帶着剛纔親吻過後的水光,性感又迷人。
——這是她的初吻。所以她很沒有經驗,不知應該如何拒絕,也不知要如何配合,只得這麼傻傻地站着。可是,要她在許牧原面前承認自己二十五年來初吻還在,豈不是太掉自己的價?
林希假裝瞟了幾眼許牧原,然後咋呼呼地說:“閣下行爲實在不是君子之所爲,不過看在你技術生澀的份上,就算了。”說完立即轉身去繼續清理墓前的雜草,同時還對着父母念念有辭似在解釋一般。
許牧原望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微勾笑起來。他忽然又想到陸巖昨天發來的短信。陸巖說:“兄弟,我看好你,你很適合林希。但是對待紅黃性格的女子,光采用溫柔戰術是不行的,你得主動撲上去,越生猛越好,——紅加黃性格的女孩就好這一口。”
看來陸巖確實沒有騙他。雖然他在感情上的造詣頗低,但從林希剛纔的眼神裡,他看得出,她並不想拒絕。
兩人又在墓園裡呆了一會兒,林希絮絮叨叨說了些話,才站起來朝父母深鞠幾躬,才拉着許牧原往外走。
一出了墓園,林希的表情就和來時明顯不同了。此刻她顯得心情相當沉痛,似乎想起了什麼讓人難忘的事情。
許牧原伸出右手,輕輕環住她的肩膀,以給她力量。可是沒過幾秒鐘,卻見林希的眼睛倏地紅了,有晶瑩的淚光在眼裡轉着,似乎就要流下眼淚來。
認識林希這麼久,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的表情。除了執裁時的嚴肅、生活中的調皮、以及無論在哪都能張口即來的芒果段子,許牧原從未見過她悲傷的模樣。即使是在火災發生以後,她對着奮力搶救出來的那張全家福,都是隻是戲謔地說:這是我拍得最好的一張照片哎!
安靜地陪伴,也是安慰的一種。
許牧原摟着她的肩,然後用左手招來出租車,不去看她,好讓她能自我緩解情緒。
兩人一起上了出租車,許牧原伸出長手臂,將林希摟入懷裡,順便用手輕撫她的頭髮。林希的悲傷終於找到了一個豁口,靠在許牧原的懷裡開始抽泣起來。
許牧原乾脆側過身過去,雙手摟住她,讓她把臉埋在自己的懷裡盡情發泄。林希房間壓低了聲音,像一隻悲鳴的小動物一般哀泣着,眼淚沾溼了許牧原的西裝。
出租車司機見到這副情景也不多問什麼,看到二人是從墓園出來,也必定是爲失去親人而傷心。只是輕聲問許牧原:“先生,去哪裡?”
司機這麼一問,許牧原還真不知道要去哪裡。眼下林希正悲傷着,也不好問她,轉念想到已過了午餐時間他們還沒有吃飯,於是就回答司機道:“師傅,去t市最好的飯店吧。”
司機領命,立即開動了車子。
林希很快便回覆了正常,沒幾分鐘她便立即坐正,然後用力吸了吸鼻子,自嘲道:“蠻久沒有流眼淚,這發泄一下也是好的,你有沒有美人如玉在懷的感覺?”
她問這句話的時候,眼睛明明還是紅的,可那臉上的表情又瞬間換回了別人常見的那個她的模樣。
許牧原心疼無比。他伸出手去,輕柔地擦了擦殘留在她臉上的淚痕,然後聲音溫潤地說道:“林希,以後在我面前,你可以做真實的自己。”
彷彿多年來的僞裝被人一眼識破,林希有一秒鐘的錯愕。她不知道要如何迴應許牧原的話,索性不再出聲,呆呆地望着穿外如直線般飛奔過的景色。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許牧原終於問:“林希,叔叔阿姨……是怎麼去世的?”
林希還望着左邊穿外的風景,聽到他的問題,並沒有馬上答話。安靜了一會兒,許牧原以爲她不願意提起這件事情的時候,又見到她轉身面向他說:“是火災。大火把我家郊區那棟房子燒得一乾二淨,當時我的父母就在家裡睡午覺,沒有再醒過來。”
——也是火災!許牧原的心一緊,立即捕捉到她話裡的不合理,“人在睡覺時,即使起火了也會被嗆醒來啊?”
林希聳聳肩:“我也不清楚,我只記得那天我回家的時候,火已經撲滅了。警察告訴我,我的父母已經不幸遇難,我還見到了……他們殘缺不全的屍體。”
許牧原只覺得奇怪,繼續問:“那天你在做什麼?那天是幾號你記得嗎?”
“那是2005年10月13日,我去市裡拿那一張全家福照片了。我從郊區坐車到市裡去,奇怪那天路上非常堵車,平時來回只需要兩個小時,可是那天我卻整整花了四個小時,所以……沒能救出我的爸爸媽媽。”林希說這話時滿是懊惱,就像多年來爲此深深自責一樣。
儘管內心還有很多疑問,但許牧原此時見到林希的表情,不忍心再看她沉浸在過去悲傷的回憶裡,立即換了話題道:“我跟師傅說去t市最好的飯店,你知道那是哪裡嗎?”
林希也極力配合地轉換氣氛,立即驚訝地說道:“帥哥,你要請我吃飯?”
許牧原微微點頭道:“我帶了足夠的錢,你儘管放開吃。”
一提到錢,林希立即想起來,前些日子住院花費了他不少錢,於是馬上揚臉問道:“許牧原,我現在一共欠你多少錢?把賬單都拿來,我拿回卡後一併報銷。”
許牧原笑了笑,回答道:“沒有賬單。如果你想還,我會換別的方式。”
本來許牧原並沒有別的意思,可是深受網絡段子摧殘的林希立即領悟出的另一種意思:“用別的方式還債”。於是她立即雙手環胸,假裝後退了一點,然後問:“幾次?”
許牧原沒太明白她的意思,但看她一副驚恐自衛的樣子,又立即秒懂了她。她……還真是天生的紅加“黃”性格啊!於是也就順着她回答:“一次。”
林希立即掰了手指開始算,似乎在算住院期間她大約花費了多少錢一樣。一分鐘後,她淚流滿面地望向許牧原然後咬牙切齒道:“成交!這個價格還不錯!”
許牧原知道她在開玩笑,剛好飯店又到了,於是懶得和她再討論下去,付了車錢後紳士地牽了林希下車。林希走下來時,聽到許牧原低沉的聲音道:“以後,在我面前,不必這麼孤勇。”
孤勇。
那是林希第一次聽到這個詞語。從字面上來看,似乎就是孤單地勇敢。她有多驕傲,就有多孤單。
許牧原懂她。
兩個人一起往飯店裡走,但是林希立即跳到了下一話題道:“先把錢包打開我看看,這決定我等下要點什麼菜。”
許牧原配合地從包裡拿出錢包來遞給林希,順便接過她遞過來的大衣折放在手臂上。
“哇塞!”林希一打開許牧原的錢包,就驚訝得張大了嘴,“哥哥,你出門都帶這麼多現金的嗎?”
許牧原似乎回味了一下她的話,又故意問:“你說什麼?”
“我說你帶這麼多現金不怕被搶啊?” шωш ¸Tтka n ¸¢ ○
“我是說,……你那個稱呼。”
“哦?”林希回想了一下,大笑一聲,“你是說‘哥哥’啊?你喜歡我這樣叫?那要不咱倆結拜?”
許牧原的心裡酥酥麻麻的,因她一聲無意識的“哥哥”而覺愉悅。她的叫法和妹妹許清原明明是一樣的,可是又覺得不一樣,至於哪裡不一樣,他又說不上來。
“我媽媽已經有女兒了,”許牧原的聲音忽然低下來,“……她現在只差個兒媳婦。”
走在前面的林希停下來,望向身後的許牧原。
他穿着一身裁剪合體質地極佳的西裝,左手手臂上搭着他的黑色大衣,右手提着男款提包。即使在人羣裡,他的英朗帥氣也尤其突出。
這是一個魅力極佳的成熟男人。他的舉手投足,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笑,都帶着渾然天成的迷人氣質。
可是,他在深情表白的時候,卻又帶着一抹少年般的情懷。他的眼睛裡永遠閃耀着那麼溫情的光,讓人忍不住沉溺進去,不願醒來。
一直到這裡,林希終於在心裡承認,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她也開始悄悄喜歡他了。
多麼美妙的感覺,你喜歡的人,一直在愛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