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郡守在江夏推行此種制度,恐怕江夏士卒,皆是人人爲郡守死戰!”
就是在杜會發出來如是感嘆的時候,周圍的那位舊隨大夫也是各有沉思,毫無疑問,無論黃荃將大秦上林苑的政策說的天花亂墜,這些舊隨大夫也是聽出來真正的意思,便是上林苑的朝廷府衙就是來爲軍隊負責的。
無論是士卒優先分配田地,且數量比起來普通家戶多出來不少,甚至是隻要家中有一人蔘軍,所得到的好處幾乎是全家受益。
不過這秦國的新戶制……
這也是這些舊隨大夫有着稍稍顧慮的地方,很明顯,這新戶制所在,便正是爲了瓦解掉氏族的影響力,一旦分家擁有了自己的土地,恐怕往昔的那些一族之長說的話就不似以前那般好使了!
而在場的很多舊隨大夫,往往是出自一些氏族之中,並且多是族領族老一類的人物。
其中不乏有思考周全者,如同季樑便是對林玧琰直接說道:“殿下,誠如殿下所言,使五口之家能有百田,但是五口人的勞動力,恐怕不足以治理一百畝田產……”
黃荃替林玧琰解釋道:“季大夫,上林苑內有鐵器農具,又有能工巧匠製作的奇思器物,按照上林苑的舊制,一夫狹五口而治百田絕非是妄談!”
林玧琰也是補充道:“雲夢大澤多沼澤山林,也可以因地制宜,分發下去沼澤山林頂替田產。”
季樑等人已經是意識到,雖然眼下這位殿下還是商議的語氣,不過已經是明着要求這條規矩也是必須在江夏推行了,旋即季樑意識到杜會等雲夢軍江陵欣然同意了這條政策之後,便是知道,再反對也無任何可能。
果然,當季樑稍稍鬆口的時候,林玧琰便是大讚季樑等舊隨人甚是開明,隨即指着地圖上說:“北王軍之患,是大澤野物縱橫,一路走來我也是聽聞了幾樁駭人聽聞的消息,說是土龍成羣襲擊了澤中村落,村中數十口人無一倖免,眼看着又要到了夏季,澤中多是猛獸,眼下江夏地廣人稀,實在是應該將散落在大澤之中的居戶集中到一起,編戶齊民,應對天災人禍,也好讓郡府的政令下達鄉野。”
“此法甚佳!”季樑也是道,意識到推行所謂的【上林苑之制】是無可避免,季樑深爲同意。
林玧琰點了點頭:“大秦派過來的官吏並不多,避免指派的官吏成爲負擔,按照上林苑的舊制精簡官員,同時劃分重點大縣聚攏人口,我的意思是除了隨都之外,應城、安陸、雲杜、舊唐地等地聚攏人口,城令、主簿、律正各設一位,各司其職,如何?”
“甚好!”衆人應答道,很明顯大秦殿下所說的城令律正主簿,皆是從此時面前這些人中選舉,衆人也不願此時噁心了這位大秦殿下,而讓其生出來什麼心惡之感。
見到江夏這邊的官吏如此好說話,也是出乎林玧琰的意料,與南陽郡老氏族之間生出來的反感,也是讓林玧琰此時心中落差極大,當下心中不由得十分心喜,也是拋出了一點甜頭:“重縣乃是治理江夏的重中之重,務必不能有任何用人不當的事情發生,此事便是交給季樑大夫好和黃荃負責,諸位不論是誰,務必是要通過審覈,若是擔任縣城三司之一,一應俸祿按照雲夢軍的千人將規格對待!”
“雲夢軍千人將的待遇……”
衆多江夏系的大夫皆是微微張開了嘴巴,若是往昔舊隨王軍一位千人將的待遇,這些大夫並不是放在眼中,但是這實行了大秦新制的千人將,歲祿三百石,良田五百畝,這份待遇,恐怕是往昔那些底蘊深厚的老氏族也是不足以有的。
當下,這些江夏系的大夫皆是臉色微動,明顯對林玧琰許諾出來的條件十分心動!
上林苑調遣過來的官吏自不必說,這些屆時早有準備,林玧琰見到這些江夏一系的江陵如此這般,也是心中安定下來,看來江夏系的大夫對於自己許諾的這俸祿很是滿意,隨後林玧琰便是又拋出來一個問題,即是爲江夏立法!
不得不說,老秦人這方面的遺澤可謂是極其薄弱,導致於老秦人私鬥之風盛行,尤其是老氏族,除非是捅到了明面之上,否則哪個老氏族手中沒有沾染幾條人命,觸犯過罪行。
但一句“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徹底斷了爲犯罪的老氏族定下刑名的可能。
林玧琰說道:“既然大秦已經是規定了禮制惠及平民,這刑名自然也是與大夫而言了,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公子犯法與庶民同罪,諸位如何?”
“公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黃荃年少之時求學上蔡學宮,乃是法家人物,覺得林玧琰說出來此話極爲玄妙,不由得唸叨了兩句,仔細思索。
當然瞧着這些大夫們的僵硬臉色,林玧琰也是寬慰他們說道:“當然,法不出多門,大秦暫行的法律至多上百條,至於具體之事,各位通過了季樑大夫和黃荃的考覈,自然能夠參與到決策江夏秦法的制定上……諸公也是儘管放心,江夏制定的秦法絕不苛刻。”
如此一說,座下衆人方纔略顯緊張的神色逐漸緩釋下來。
毫無疑問,在座的皆是未來的江夏重要官吏,既然應承下來了林玧琰的主意,自然是意味着江夏將全面落入林玧琰的主政之中。
比之上林苑的不同,林玧琰這是竭力在培養自己的實力,畢竟被君父和韓悝聯手奪走兵權一事,這讓林玧琰深深感覺乃是爲他人做了嫁衣。
與此同時,遠在南陽上林苑的原尚書府,也是如今的國相府,也是一紙加蓋了國相印的政令發出,召集起來各地的城令、都尉前往上林苑,看其動靜,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放這些人歸去,似乎是將各地的地方大權悉數讓給了當地的老氏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