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女人香”一詞,把這位小五爺給絆在了當場,但是很快,宋忠就意識到問題的真正關鍵:方舟一眼就看穿了對方是女扮男裝,所以纔會上前解圍;之後又是晚上夜會佳人,然後白天又贈銀送行……這哪裡是什麼江湖救急、宅心仁厚?分明就是方舟這隻狂蜂浪蝶醉翁之意不在酒,使得狼子野心——其心當誅啊!
四人正在前行,宋忠幾步上前按住方舟肩膀,沉聲道:“等一下下,我的舟哥哥,小爺有話要說……”
方舟回過頭來一臉莫名其妙,問道:“幹嘛,這位小五爺,你又想到什麼了?”
“沒什麼,只是兄弟我一杆秤晃來晃去的,心-裡-不-平-衡。”宋忠擰着眉毛,從牙縫中生擠出了最後幾個字是一字一頓。
“不平衡?”方舟心道:你這小子什麼時候平衡過?
“沒錯,舟哥你見色忘義、重色輕友、有異性沒人性。”宋忠說着竟“哭”了起來,兩滴豆大的淚珠順臉頰滾落,然後就是乾打雷不下雨,“兄弟我跟你出生入死,開口向你借錢,你就給一兩;那兩個男不男女不女的說沒錢回家,你伸手就掏兩張銀票,雖然沒有看見面額,但是別以爲小爺不知道,小爺就是用鼻子也能聞出來,那兩張銀票至少是兩千兩……”
方舟聽完好笑,一扇子撥掉被宋忠按住肩膀的手扭頭便走,只留下一句:“不服氣的話,下輩子你也投胎成一個烏髮蟬鬢、肢體透香……”
秦鴻揚了一下眉毛,也跟着就走;樑伯則是大笑着,問道:“方先生,你真的給了那兩位姑娘兩千兩嗎?”
方舟搖了搖頭,嘆道:“樑伯,我哪有那麼多錢啊?”
話雖如此之說,不過在方舟的心中卻是思緒萬千:佳人如斯啊,男裝尚且如此曼妙,若換回女裝,又當是怎樣的傾國傾城?可惜天時不與我,或許就此錯過……只當是沒有緣分吧,倘若有緣再次相見……我是又當如何呢……真的可以嗎?
……
另外一邊的麗歌和小桃,這“主僕”二人是腳程飛快。
小桃跳着腳在前面走着,擺弄着手中的銀票,嬌俏道:“麗哥哥,那位方相公可真大方啊,這兩張銀票一張五百兩,兩張在一起可是足足一千兩哦,竟然還是京城四海錢莊的。”
“才一千兩而已,看你高興的,還麗哥哥……”麗歌努了一下嘴,嗔道:“早就穿幫了!”
聞言,小桃頗是一驚:“什麼穿幫了?啊——,你是說方相公知道我們倆是女扮男裝的?”
麗歌點了點頭是面色狡黠,接道:“恐怕就從看到我們的第一眼起,他就知道了我們是女人,所以纔會主動上前幫助我們解圍……”
“那不就是個居心叵測的登徒浪子了?”小桃皺起了眉毛“怒”道:“這麼看來,他一定不是什麼好人,也一定是別有用心啦,莫非……莫非他看上了麗哥哥你的絕世美貌?”
“死丫頭胡說什麼?”麗歌“怒”罵了一句這個亂說話的小“書童”。
“纔沒有胡說呢,怎麼啦?我的麗哥哥,你難道想要爲那位方相公說好話,你看上了人家不成,不過這位方相公長得確實不錯啦……”小桃收起了銀票,這才一手扶住了下頜故作沉思之狀。
“怎麼了,你這小丫頭莫非才是看上了人家?”麗歌找到機會果斷反擊。
“人家纔沒有呢,那個方相公眼裡可從頭到尾都只有麗哥哥你一個,你看那深情款款的眼神,一抓到你的手就不想放開;不過麗哥哥你可要小心哦,常言道,斯文多敗類,小白臉不安好心……”小桃技高一籌,氣場之上再度反壓。
“不安好心嗎?”麗歌陷入了沉思,不覺又是微蹙起了蛾眉、鳳眼半彎,竟是嫣然竊笑,自語道:“他也許真的不安好心,昨晚都險些被他……這會兒想來,纔拿了他一千兩真叫少得了。”
自語之中,麗歌忽然發現小桃正貼近一個腦袋還伸長了一對耳朵“偷”聽,然後壞聲壞語地說道:“昨晚都險些被他什麼,我沒聽清誒,但是一千兩銀子還嫌少啊?”
“你這個壞丫頭!”
麗歌當即“暴起”追打小桃,小桃見狀也是立馬就跑,邊跑還邊笑道:“到底被那個方相公怎麼了嘛?”
“你別跑,看我不打死你這個壞丫頭,站住!”雖是揮手去追打着小桃,但是此刻麗歌的心中卻是狡黠一笑:“玉面虎”方舟,我記住你了……
……
人逢喜事精神爽,雖然是晚歸晚睡,但是天才一亮,高原已然是精神奕奕。飯桌之上,吳雙與高原則是反差鮮明,垂耷着眼皮、疲倦着臉,還有些微微的輕咳。
高原放下碗筷,長嘆一口氣:“三弟,好端端的你怎麼會着涼了呢?”
還不是爲了大哥你啊?吳雙心說,但是對於高原的疑問,吳雙也是回嘆了一口氣,道:“說來話長,大概是月下老人忘記了帶雨傘吧……”
“……”高原不明白吳雙的意思,但也沒有追問。雖說同爲江湖人,但相比之下這個三弟更像是個讀書人,多半也是夜讀之時有所感悟吧。
高原雖不追問,但是吳雙卻不打算就這樣“放過”自己的大哥,笑問道:“聽說大哥昨晚夜半纔回,讓小弟好生意外啊?”
“這個……”高原笑着搖了搖頭道:“三弟,你何苦來拿爲兄開玩笑呢,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明知故問,莫非……吳雙來了興致,“壞”笑起來,正想追問卻是忍不住咳嗽,而被高原接言:“我送沐姑娘到客棧門口,不覺聊天聊得太晚了……”
只是聊天嗎?唉——!吳雙心下嘆了一口氣,心道:真不知道自己這雨是否是白淋了……
……
方舟、秦鴻一行四人,長途跋涉之下總算是來到了半截嶺附近,雖然還有很遠,但是層巒疊翠的山峰已然就在眼前。根據樑伯所言,前面會路過一個種滿桑樹的槡家村,之後再走過一個小山谷就會到達嶺前村,再之後往前入山纔是真正到了半截嶺之中,也就是那白額猛虎之所在。
方舟站在山壑之邊,眺望着遠處起伏延綿的峰巒,心道,這周圍全都歸屬在秦嶺脈系,是爲華夏龍脈之所在,不曉得有多少帝王將相葬於其中,只可惜自己不懂得觀山望氣之術,眼下縱使想瞎了心也是徒勞。不過大伯那隻老狐狸似乎頗是認識一些此道中人……
方舟目眺遠方沉思,樑伯走上近前疑問:“方先生,看你面上陰晴不定,莫非是看出了什麼?”
方舟心明樑伯之意,當下搖了搖頭,笑道:“不才才疏學淺,根本就不懂那望山之術,怎敢在魯班面前班門弄斧。”
“哈哈哈哈,方先生何必過謙,這個‘魯班’之名,老朽萬萬不敢擔當啊,”罡風吹過,樑伯有些站立不穩,方舟趕緊伸手扶住,樑伯接言:“方先生想必是認爲這羣嶺之下,定有古墓?”
方舟沒有開口,只是點了點頭。
“這山中確然有古墓,已知的超過三座,不過都是人去墓空,只是……”樑伯說到一半停了下來,皺着得眉頭與那歲月的痕跡(擡頭紋)全然擰在了一起。
“樑伯,是不是那賊去之後,毀了這裡的風水?”
樑伯搖了搖頭:“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只是上次路過時聽說這裡曾出現過黑兇!”
“黑兇!”方舟聽得“黑兇”二字,不覺倒吸一口涼氣,曾幾何時,在那顛王墓下自己與之相伴爲鄰整整三個月,多少次險些丟了性命……
“樑伯、舟哥哥,你們爺兒倆還要在那邊說多久啊?再不走天可就黑了,小爺可不想露宿那荒山野嶺的。”宋忠坐在一塊兒大石之上,頗是有些不耐煩地大喊道。
秦鴻一個飛身上得大石之上,極目遠眺,道:“樑伯,我們還是趕快啓程吧,現在下山的話,估計能在天黑之前趕到前面的村子借宿一宿。”
可就在衆人剛要起步之時,突然出現一羣黑鴉從頭頂飛過,直奔着那山下的村莊方向飛去,叫聲異樣,讓人不覺生寒,更是在方舟的心頭籠上了一層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