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看來風某還真被小瞧了呢,”耳聽方、宋二人的“閒話家常”,這位風總鏢頭不覺開始朗聲大笑,言道:“雖然二位報得姓名,只可惜風某孤陋寡聞有眼難識泰山,承蒙二位擡愛,竟然不遠千里而來就爲我這無名之鏢,風某唯有捨命相陪!”
“風總鏢頭也太客氣了,七彩琉璃盞價值連城又怎可說是無名之鏢呢?”方舟獰笑着回言,然後卻是轉聲低語自家兄弟:“小心他手中那把柄子母同生劍。”
話說這位風總鏢頭,單字姓風名中來,善使一把子母同生劍,江湖人稱“子母連環驚風劍”,聞得方舟直言道出“七彩琉璃盞”,風中來心下一沉:果然是爲了琉璃寶盞而來,不過他是如何知道這琉璃寶盞是由我這神風鏢局所護送呢?我們可是不在那十六家鏢局之中啊?心念至此,風中來是深吸一口氣,緩緩拔出手中的子母同生劍,劍鋒反射月光映亮了風中來的一雙虎目。“原來是碰上了道中高手,那我神風鏢局這一衆兄弟也算是死得不冤,不過,風某但憑手中三尺青鋒誓死也要護鏢,是爲鏢在人在,鏢失人亡!”
“人都要死了,廢話還這麼多,說完了嗎?說完了小爺就送你上路,”宋忠捏着拳頭,就緩步上前直奔風中來而去,嘴裡還嘟噥個不停:“方舟也太不夠意思了,只給小爺留下一個……”
宋忠是擡腳邁過腳下死屍,不想,卻被“死屍”一手抓住,當下驚得一個激靈,全身汗毛倒豎而起,以爲是詐屍了,然後就聞聽一聲:“總鏢頭,你快動手!”
聞聽人言,宋忠這纔鬆下一口氣,原來不是詐屍,而是有人沒死透,當下是一腳踩死那人,可是再一擡頭,風中來的子母同生劍已然刺到了近前,宋忠急用右手的金剛護臂護在喉前,擋下這致命一擊,回拳就開始反打。
不過,宋忠被腳下之人“詐屍”一事,失了先機,雖是能夠出手反打,但是處處落於下風,轉瞬之間,已是身負三處劍傷。
這小子身練得什麼護身武功?在我三劍之下竟然只是皮肉之傷,換做常人,莫說三劍,一劍之下也應該是劍氣直傷經脈纔對。風中來眼見宋忠身負劍傷卻如沒事兒人一般,心下疑惑而道。
你爺爺的,那說話真叫一個好聽,本以爲是個英雄俠義之輩,不想也是陰險狡詐之徒,比小爺身後的方舟也是不遑多讓;你手中那子母同生劍是雙劍暗藏也就算了,但是你這劍法簡直就是陰毒之極啊!宋忠雖是沉聲心念,但頭上卻是青筋暴起,眉頭跳動個不停,這一番交手之後,宋忠這位小五爺已然是被激怒。
能幹鏢師這一行的果然都不簡單,還真不知道這風中來竟會如此陰毒的劍法。方舟在一旁觀戰,不覺也是皺起眉頭,手中的紙扇也開始敲在了手中。
雖是一時佔得上風,但風中來意識到自己根本不是宋忠的對手,方纔一番交手下來,自己已盡全力,而那宋忠卻是尚有留手;如此來看,接下來的三招之內不能殺死對方,那麼自己就再無勝機。
清風劃山而過,銀月之下帶動起碧浪連波而起。宋忠搶先暴起出手,誓要一招置風中來於死地,雙拳拳勁凌空打出,風中來見之是一記擰身、捲風而起,避過宋忠這一拳破天之勁。直接就在空中雙腳相踏,借力前衝直取宋忠。
二人在空中交叉而過,宋忠的左肩上又多一道傷痕,血花飛濺;風中來卻是毫髮無損,才一落地當即就是轉身一步疾出,飛身一劍直穿宋忠後心,不料是被宋忠回身一手就死死抓住了劍鋒,順勢一擰。
話說這子母同生劍本就身屬細劍之列,被宋忠這一擰之下,直接就扭成了麻花。風中來一時間是難進寸許亦難退分毫。心道不妙,當下是一口咬破舌尖,含上一口純陽之血,運氣怒噴而出。宋忠被這一口純陽之血噴得滿臉,就覺眼如火燒,雙目本能的緊緊閉上。
眼看勝機再現,風中來立時一擰手中劍柄,從子母同生劍的母劍之中拔出子劍,擰身翻轉一刺而出。
見狀,方舟的心是立時提到了嗓子眼兒,手中摺扇直接脫手掉落在地,之前被扇敲擊的手掌已是通紅一片。
“宋忠!”方舟驚聲一叫。
伴隨方舟聲落,風中來那一劍竟是又被宋忠的護臂擋住!見狀,方舟和風中來二人全都是驚愕在了當場,不過方舟驚愕之中更是欣喜,而風中來的驚愕之中還是驚愕:怎麼可能?自己這絕命一擊的殺手鐗居然被擋住了。
宋忠第一招就被風中來直刺咽喉,方纔被一口純陽血,灼刺雙眼之時,立時就猜到了風中來的意圖,就在手中劍刃因子劍拔出而失去力道的瞬間,宋忠賭博式的將護臂擋在了喉前。生死之局既然得勝,宋忠當即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怒含一口純陽血,一口噴向驚愕之間的風中來,然後雙拳上下齊轟而出,將風中來直接轟飛丈外,倒地不動。
方舟快步上前,拿出臉帕爲宋忠擦去顏面之血,關切道:“宋忠,你怎麼樣了?”
再度睜開環眼之後,宋忠這位小五爺卻是賤笑着說道:“還能怎麼樣,當然是大獲全勝了!反倒是你,我的舟哥哥,是不是擔心的要哭啊?”
“我哭你個大頭鬼啊!”
“宋忠!”小五爺是學起了方舟的一聲驚叫,然後賤聲而道:“哎呦——,這一聲宋忠叫得好生銷魂,小爺骨頭都酥了……”
就在二人“打情罵俏”之時,躺屍丈外的風中來突然挺身而起,一個翻身鑽到鏢車之下,取出一個布包。
方舟驚眼見狀,立時抖手亮出銀針,飛射而出。不過飛針是爲暗器,講究的是一個出其不意,方舟這一出手一早就在風中來的預料之中,直接就被風中來用手中布包擋下。
擋下方舟的奪命飛針,風中來當即是想要飛身逃遁。可是卻千想萬想也沒能想到,方舟就在自己擋下飛針的同時,帶着一溜殘影不可思議地殺到了近前,一出手就直接扭斷了自己的脖子,而後那一路殘影這纔跟上消失。就在斷氣前的那一剎那,風中來驚歎道:竟然是幻影移形,你是鬼域之人……只可惜話未說完,就被方舟扭斷了脖子。
“居然耍得一招詐死,險些被他騙了。”方舟從風中來的屍身手中拿過布包,冷聲一笑,不過心裡卻在嘀咕:風中來最後好像說了什麼鬼域什麼,不過情急之下,自己下手太快是沒能聽清……算了,不管他了。
宋忠跑來趕緊搶過布包,興聲而道:“來讓小爺看看,費得半天勁兒爲得是個什麼東西?”
忙亂之下包布打開,就見一尊通體透明卻是映襯月色隱泛華光的琉璃燈盞,周身鑲嵌各色寶石,映在燈盞的熒光之下更顯絢爛,映得方、宋二人的臉上也是繽紛斑斕。
宋忠的雙手不覺開始發抖,方舟見狀趕緊接下,生怕宋忠給摔破在地上。此番千里奔行爲得就是這個突然出現在黑市的七彩琉璃盞。早在寶盞亮相之初,黑市之上就已爲這七彩琉璃盞殺得是血流成河,江湖中人也陸續捲入,不過,爭奪之人雖多,但都爲得是寶盞本身的價值連城,卻不知道這七彩琉璃盞隱藏着一個足以顛覆天下的秘密。
混戰之中,這七彩琉璃盞落入了鬼市商人“半張臉”的手中,託於長安十六家鏢局同時出鏢爲幌,以圖分散江湖黑道的注意。可是不想那燈盞剛送出手,自己就被亂刀砍成肉醬,之後這七彩琉璃盞託在哪家鏢局就此成謎。
奪寶衆人之中,五虎堂便是其一,更準確地說,真正想要這七彩琉璃盞的是五虎堂衆人的大伯——身居金陵的“老狐狸”姚千姚大老闆。虧得是姚千門路衆多,在得知十六家鏢局同時出鏢之後,遠在長安之外一家小鏢局也是悄然出鏢,料得這是暗度陳倉之計,所以纔有了方、宋二人千里奔行劫鏢之事,不過就連姚千本人也僅僅是知道寶盞暗藏玄機,但具體是什麼,恐怕只有惠帝朱允炆的後人纔會知道。
適逢噩夜,弦月染赤,宛如血鉤。赤月殘星之下,拂袖的清風也如血腥所洗,死亡之息瀰漫在整個山崗。
小路之上,方舟與宋忠是並肩而立,身下週遭,卻是數十條死屍和幾輛翻倒的鏢車,以及一面折損在地的鏢旗尤爲顯眼,上書二字——神風。
宋忠眼望腳下的如麻死屍,哀嘆一口氣,身上的傷口早已止血——行走江湖,隨身帶着金創藥總是對的。方舟收好寶盞後,便開始逐個屍體的去回收銀針。
眼見如此,宋忠是挖苦道:“要不留痕跡的話,一把火燒了不就好了嗎?”
“火是要放的,不過我這‘七步絕魂針’被人發現認出的話,你相不相信我們會和那半張臉一樣被人砍成肉醬?”方舟說罷,是清點手中銀針,和所發一致正好四十五根、一根不少。
眼望火光沖天而起,方舟誦唸往生之咒,殺人非我所願,只怪你我身在江湖,還願爾等早登極樂而去,來生莫要再入江湖。
赤月西沉,東方已是魚肚漸白,方舟、宋忠二人走在還鄉路上。
眼望西沉之月,宋忠突然有感而發道:“方舟,你看那天邊的鉤月,都被你我手上的鮮血染紅,怎麼樣,小爺的話很有詩意吧?”
“嗯嗯……”
……
話分兩頭,就在方、宋二人事成而歸的同時,遠在千里之外的荒郊密林中,一支商隊經過。突然之間周遭人影攢動,一路山匪攔在了路前。
一個身長七尺有六的彪形惡漢,肩扛開山巨斧上前,就在一聲陰冷滲人的惡笑之後,面對商隊中的衆人,就是一句:
“東西留下,你們的命也給老子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