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好說歹說,終於說得百里紅玉同意放生兩隻小狐狸,不過方舟想不到的是,說了半天最後居然是一句:“它們兩個回不了家,它們的父母一定急壞了”說動了百里紅玉。廢了半天勁,結果卻是一句用來哄哄小孩子的話一語中的,方舟只感無奈,不過再一想,反倒值得欣慰:紅玉終究還是個孩子,善良、純真,雖然也很刁蠻也很任性就是了。
百里紅玉打開籠子,卻發現兩隻小狐狸在地上都不肯走,方舟近前發現其中一隻似乎受了傷,傷口還很新,多半是不久前才中了獵戶的陷阱。
“不要怕,我來給你包紮傷口……”百里紅玉一面說,一面輕輕的將受傷的小狐狸抱在懷中,從方舟身上扯下一塊當作薄紗布來給受傷的小狐狸包紮,方舟這叫一個心疼。
原本另外一隻還帶有敵意,但一聽百里紅玉說的話,頓時也安靜了下來,只是一直在一旁神色緊張地關切着。
百里紅玉爲懷中的小狐狸包好傷口,然後放在地上,兩隻小狐狸便開始圍着百里紅玉打轉撒嬌,雖然受傷的那個腿腳還不太靈便,但是看得出來它似乎很高興的樣子。
“舟哥哥,它們好象有靈性似的,能聽懂我說什麼!”百里紅玉喜道。
當然啦,我的傻妹妹,那兩隻是狐仙來的。眼見百里紅玉的天真無邪,方舟也是會心一笑。
百里紅玉將自己身上的鈴鐺拽下了一對兒,分給小狐狸綁在了脖頸之上,笑言:“送給你們!”
一人兩狐玩兒得不亦樂乎,轉眼天色已晚,方舟示意是時候分別,百里紅玉這才依依不捨,那兩隻小狐狸也是久久不願意離去,直至聽到一聲聲悽鳴,兩隻小狐狸才掉頭跑開,消失在草叢之中。
“那是它們的家人再呼喚它們。”方舟上前拿出手帕,爲百里紅玉拭去淚水。
百里紅玉點了一下頭,撲在方舟懷裡低聲的抽泣。方舟懷抱百里紅玉,目光眺向天邊,孤鶩還飛、然而晚霞已去。
……
茶館中,說書人又開始了口吐金蓮、倒掛長江。
“正所謂:
一劍飄香震江湖,
廬山二佬身永秀,
崑崙山上三絕劍,
碧海魔宮四神龍,
神通五僧藏少林,
六丁六甲誅奸邪,
七絕浪子美名揚,
八臂哪吒誰能擋,
百花九天玄女功,
十王殿上百鬼哭,
緣何上數皆不怕,
只因我輩才人出。
世人皆知,‘一劍飄香’高慕雲的‘飄香一劍’名動江湖,放眼當年,江湖之大難逢敵手,世人不見其劍、只聞其香,但聞香即死,有多少有名的無名的劍客都倒在了這‘飄香一劍’之下,唯有一人,一出手就與之大戰三天三夜,更是逼其使出了看家絕招‘醉挑乾坤’……而此人也正是一名用劍之絕頂高手,他,就是大名鼎鼎的‘七絕浪子’葉-孤-雲!二人因劍相識,進而結爲知己,又因爲二人的名字中都有一個雲字,且都喜歡身着白衣,所以時人又稱二人爲‘白雲雙少’!”
“好!!”(喝彩聲,歡呼聲)
方舟心情不錯,隨意地鼓着掌。畢竟獵戶的事情在自己和縣令張丞的雙重施壓下已經解決,宋忠很快就會放出;毛家也傳來三哥吳雙的好消息,毛員外對吳雙頗爲欣賞,欣然同意一同佈施,除此之外,聽說還準備邀請五虎堂衆人過府一敘。
說書人開始了下臺來要賞錢,綵衣女子來到方舟面前,不過這回並沒有坐在方舟腿上,全因爲百里紅玉就坐在方舟身旁一臉敵意地瞪圓着一雙大眼睛,綵衣女子在百里紅玉“懾人”的目光下有些侷促,終於,擠出一個笑臉:
“還請公子打賞……”
方舟心情很好,隨手拿出一錠銀子,綵衣女子眼前一亮,剛要伸手,不想百里紅玉搶先一步拿走銀子,綵衣女子僵在當場。
“紅玉你這是幹什麼?”
“難怪最近我們一直青菜豆腐的,原來錢都被舟哥哥你給相好的了!”百里紅玉嘟着嘴,怒嗔。
“……”
雖說是不白之“冤”,但方舟有口難辯。
與此同時的另一邊,宋忠頭倚石牆發呆,牢頭上前問:“五爺,您這是看什麼呢?足足看了五個時辰了。”
“啊——?”宋忠緩緩地轉過頭來,就好像人過古稀,反應全都慢了半拍,就連說話也如蝸牛過橋,“我可以出去了嗎?”
“這個,可難爲小的了……”
“唉——!”一聲嘆氣,頭一歪,整個人“咚”一聲栽倒在地,哭道:“天理何在?”
……
“紅玉你好不講道理啊,這是吃的哪門子飛醋?人家只是要個賞錢麼……”方舟一臉疲憊,好說歹說,百里紅玉才把銀子放手,女子拿上錢掉頭就跑。
“什麼啊?本姑娘纔沒有吃醋呢……”百里紅玉繃着個俏臉,單手托腮道。
“好好好,紅玉沒有吃醋,那你告訴舟哥哥我什麼叫做相好的?”方舟搖了搖頭,打開手中扇子。
“什麼嘛,全縣的女人都是你的相好,你還問我……”百里紅玉白了一眼方舟,嬌聲嬌氣道。
“全縣……?”方舟無言。
“對了,舟哥哥,爲什麼這些說書的說來說去總是在說外公一個人啊?”百里紅玉突然話鋒一轉,臉上的表情也是一轉,“還有開頭說的那個詩文是什麼意思啊?”
“這……誰讓師公他美名傳天下呢?”方舟對百里紅玉這一問頗有些意外,“至於詩嘛,那是諸葛狂生所作的‘十絕歌’,說的是曾經江湖上最厲害的一些人物,不過說來說去說白了,就是諸葛狂生在自我炫耀罷了,實際毫無意義。”
“諸葛狂生是個誰啊,很厲害嗎?”百里紅玉用手指擺弄着自己的耳墜。
“諸葛狂生是江湖第一莊‘臥龍山莊’莊主,手握江湖各派情報,舉足輕重。從這點來說,的確很厲害。”
百里紅玉點了點頭,管他呢。
“不過這些說書的怎麼說的都是外公的那些老段子,我都聽膩了,怎麼就沒人說二爹呢?”百里紅玉又擺弄起自己身上掛的鈴鐺,弄得叮叮作響。
方舟心道:義父的事,人們只是不敢在面上說罷了。畢竟別人老婆紅杏出牆,然後本想乘人之危去挽回顏面,結果鎩羽而歸,這事兒實在不光彩。怎麼可能大街小巷地拿來談笑風生,這不是往人傷口上撒鹽嗎?肯定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外公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雖然偶爾也會聽娘她說起外公,但之前我還真不知道外公有這麼多稀奇古怪的事蹟,什麼三針釘蠅,笑斗酒神酒尊……”百里紅玉又改用雙手托腮,一面自語,一面嬌笑,“不過,外公真有衆人傳說的那麼完美嗎?那爲何娘每次提起外公,都不是很高興……”
方舟苦笑。雖然是父女,但師孃還是很少會說師公的事,畢竟師公留給江湖的是無盡的美談,而留給自己女兒的則是無盡的遺恨。對於“七絕浪子”葉孤雲這個師公,師孃雖很少說什麼,但是師父倒是時常會偷偷說起,但也無非就是:劍法、輕功、飛針、千杯不醉、清世明音、天耳神通、如來神目“七絕”而已……後來到了五虎堂,拜趙凌爲義父,可惜趙凌對自己的師父也不願多說……結果就是,對於七絕浪子所瞭解的仍然只是七絕,而七絕之中自己也學了飛針和天耳神通;至於千杯不醉、如來神目屬於天賦異稟,求之不得;清世明音則是音律,但就連精通音律的吳雙也無法窺得門徑,又何況自己也只是略懂;至於劍法、輕功說來遺憾,只恨自己天生體弱無法習武,但好在有師父傳授《星月秘術》……
“舟哥哥,舟哥哥?”
方舟回過神來,問:“怎麼了,鬼靈精?”
“採花大盜是幹什麼的?”百里紅玉突然興奮的一臉疑惑。
面對百里紅玉突然間的如此一問,方舟一時轉不過來,不明何意。
“怎麼突然這麼問?”方舟有些疑惑,不過耳朵卻聽到西北角的一桌茶客正在討論什麼,心下明瞭,畢竟百里紅玉也是會上一點“天耳神通”。不過那些茶客的討論,倒是引起了方舟的注意:據傳“玉面飛狐”黃晝已然來到金陵附近並作案多起,大太監劉瑾直接是把重傷未愈的神捕緊急召回來參與追捕,不過奈何至今也沒有人見過黃晝的真面目,想要主人談何容易?
“玉面飛狐”黃晝,這淫賊居然來到金陵了嗎?方舟心中思忖。
方舟所在意的“玉面飛狐”黃晝,乃是天下第一採花大盜,姦淫擄掠無所不幹,三月前曾在京城一連犯下十三宗驚天大案,而其中的受害者赫然就有大太監劉瑾的乾女兒!朝廷發下海捕文書懸賞白銀三萬兩,除此之外還有江湖懸賞,受害者的家屬懸賞,全部都存放在京城四海錢莊,三家加在一起賞金共計五萬兩!不僅如此,各省巡捕全部出動,江湖各派也在到處追查,但是黃晝始終逍遙法外。據傳黃晝面容俊美,生性狡猾,且輕功卓絕,更練得武林奇功“金鐘魔罩”,刀槍不入,更曾在“斬鬼刀”、“誅仙劍”這“刀劍雙絕”的圍攻下,全身而退,這天一第一四個字也算是當之無愧。
“舟哥!採花大盜是幹什麼的,你和我說說嘛。”百里紅玉嬌聲問道。
“這個不太方便說了。”方舟停下手中扇子。
“有什麼不方便的,你告訴我嘛。”百里紅玉開始撒嬌。
“那好吧,那你附耳過來。”
方舟以扇爲屏耳語百里紅玉,百里紅玉驟然漲紅了臉,驚呼:“那不是和舟哥你平常做的一樣了,舟哥哥,你也是採花大盜嗎?”
此言一出,茶館內頓時鴉雀無聲。
“你胡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