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身在韓冬等人的墓前,方舟面沉如水,舉起杯盞將那曲生灑下以敬黃泉之人。由得淚水在眼中滴落的方舟,暗自下定決心:哪怕是要自己粉身碎骨,也絕對不要再失去任何一個親人!
……
話分兩頭,就在方舟返回神劍小築的第二天,京城就傳出消息:劉瑾圖謀造反,證據確鑿之下被打入天牢。而後朝廷又下詔要誅滅劉瑾的黨羽,併爲受其誣陷的忠良之士平反申冤。而聞得消息的宋忠也不等高原點齊人馬,就衝殺了出去要找嶽紫峰報仇。
有道是“樹倒猢猻散”,劉瑾倒臺之後,之前爲劉瑾賣命之人不是逃之夭夭就是倒戈相向。而眼下嶽紫峰就是面對着手下的倒戈相向:只因嶽紫峰作爲劉瑾手下的心腹大將,已被朝廷發下海捕文書懸賞緝拿,而且生死不論!
由於早前與高原的一戰,嶽紫峰重傷未愈,又失去了鸞鳳金刀,此刻,在殺死了一衆倒戈相向的手下之後,正手握着已滿是缺口的長刀倚樹喘息。但是氣未喘勻,宋忠就已經飛身殺到。
“哼哼,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姓岳的,今天就讓小爺取了你的狗命,來祭奠我五虎堂兄弟的在天之靈!”宋忠手捏着拳頭,陰狠着一張臉,咬牙上前。
“哼,”嶽紫峰冷哼一聲,面露不屑,“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當日若非是本座醉酒,否則就憑你這三腳貓的功夫,本座一刀就把你劈了!”
宋忠聞言冷笑:“哼,小心牛皮吹破了,小爺現在就站在這裡,有本事你就把小爺劈了看看!”
這一聲言罷,二人當即出手。心知自己不能與之糾纏的嶽紫峰當下是傾盡全力,力求速戰速決。但雖仗由着自身武藝高強能一時壓制宋忠,卻無奈刀不稱手,那滿是缺口的長刀就在砍到了宋忠右手的純鋼護臂之時,立時崩斷。(注:宋忠的護臂雖然曾被慕容若雪用玄鐵寶劍擊碎,但護臂這種鐵匠鋪的量產貨,壞了一個立馬就能換個新的,所以我想不需要再特別交代宋忠是什麼時候又帶上的護臂。)
就在刀斷不及收手之下,嶽紫峰被宋忠一拳擊中下腹,倒退了五步出去,以斷刀撐地。而宋忠則在這縫隙之間,雙手翻轉交錯於胸前,雙拳破天之勁齊出,打出了自身的絕招“猛虎嘯天”。
但這一聲轟鳴之後,被真氣炸裂而激起的塵沙枯葉卻又在轉瞬間被一股罡風吹散,而在那四散而去的塵沙之中,就見嶽子峰的周身一股真氣環繞。
眼見着那個將人身罩其中的氣罩竟然忽的一下就收縮在了嶽紫峰的掌中,宋忠雙眼瞪圓,當即運氣一聲暴喝,使出“天仙臨凡”,然後又拼盡全力地打出雙拳破天之勁與嶽紫峰的雙掌掌風相抗。
在響徹雲間的又一聲轟鳴之後,樹林中頓時塵煙漫天,而等到塵煙散去,除了真氣爆裂所崩炸出來的大坑之外,嶽紫峰早已沒了蹤影。宋忠見狀怒罵一聲,不過正要去追就忽感喉頭一甜,頓時吐出了一口鮮血在地。
“他爺爺的奶奶的爺爺,好生厲害的‘天仙罡氣’……”宋忠以手撐地,抹掉嘴上的血跡之後大口喘着粗氣。然後就在這時,耳聽得身後傳來腳步聲,回頭看去,就見高原和方舟帶人趕到。
……
嶽紫峰一路奔逃,終於支撐不住地吐了一口血。手扶着樹幹,嶽紫峰用袖口抹去了嘴角的血跡,深感疲憊之下,便索性靠樹而坐。待到喘息了片刻之後,嶽紫峰站起身來正想離去,就突然見到了一個頭戴半邊鐵面的持劍男子,身帶着一衆官兵擋在了自己的去路之上。
“別來無恙啊,鎮撫使大人?”男子正是“鐵面神捕”廖雋翔。
“哼,”嶽紫峰冷哼之後,在臉上擠出了一絲笑意,“廖兄真會說笑,什麼鎮撫使大人?如今的嶽某隻不過是一個被朝廷懸賞的逃犯罷了。”
“不錯,但話雖如此,念在你我相識一場,就還請嶽兄放棄抵抗,隨廖某上京。”
“念在相識一場嗎……那恐怕要讓廖兄你失望了,”嶽紫峰深吸一口氣,仰頭望天,嘆言:“如今雖然淪爲逃犯,但是請恕嶽某人難以從命!”
這一聲嘆罷,嶽紫峰當即就是一掌勁風轟向神捕,而神捕在閃過之後也立時拔劍暴起過來。
二人連鬥三招,嶽紫峰再度用得“天仙罡氣”罩住全身將神捕震退出去,而後又與對付宋忠時如出一撤地將周身的罡氣聚於掌中轟出,只不過與宋忠不同,對嶽紫峰知根知底的神捕早就有所準備,就在嶽紫峰真氣出手的那一剎那,便撤步飛身而起。
但對於此刻無心戀戰的嶽紫峰來說,這一招是否能夠傷敵根本就無關輕重,因爲這一招出手的目的也只是爲了尋得縫隙脫跑。衝殺進那一衆官兵的刀陣之中,嶽紫峰伸手把就從來人手裡奪過刀來,然後砍瓜切菜一般,眨眼間就將一衆圍堵自己的官兵全數斬殺在地。
不過擺託了糾纏之後嶽紫峰正想扯身逃跑,卻不想才一回頭就見到宋忠和高原帶人趕到。無奈只得轉向他方,但可惜的是另外兩個方向,也已經被方舟和吳雙分別帶人攔住。
“姓岳的,這回看你還往哪裡逃?”宋忠大口喘着粗氣冷言。
“嶽紫峰,你已無退路,我勸你還是乖乖束手就擒!”神捕劍指着嶽紫峰,也冷言出聲。
雖然身陷四面楚歌之境,但是嶽紫峰卻大聲笑起。而在這一串已經分不出是癲狂還是絕望的笑聲之後,嶽紫峰轉頭看向方舟,眼帶欣慰的悽然而笑:“看來是天要亡我,不過能在死前再見先生一面,嶽某也算是死而無憾……方先生,見到你平安無事真是太好了。”
但面對着嶽紫峰的出言關心,方舟只是面無表情的冷言迴應:“有勞大人掛心,不才實在是愧不敢當……”
“愧不敢當嗎?哼哼……”嶽紫峰聞言有些失望,搖頭苦笑了一聲後又是深深一嘆,然後橫刀頸前,“也罷!就讓我們來生再會!”
一句“來生再會”的話音剛落,嶽紫峰便自刎在了衆人面前。而就在這神鷹鎩羽之後,秋風應時而起,矗立風中,方舟用手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髮,轉過了頭去,靜靜望向天邊。
……
劉瑾伏誅之後,神捕帶來消息:早前被下昭獄的鎮邊將軍玉龍已經平反出獄,官復原職。而得知了這一喜訊之後,玉蘭和韓星羽此刻正跪身在金陵城外由秦鴻爲韓俊所立的墓前上香:“韓大哥,爹他老人家冤屈得雪,你在九泉之下,也終於可以瞑目了……”
眼望着玉蘭和韓星羽在給韓俊上香,前來相送的方、宋、高、吳四虎將神捕叫到一邊,把五卷觀音圖的畫軸交在了神捕的手中。神捕見畫而驚:“這就是劉瑾日思夜想的觀音圖?”
“不錯,玉龍將軍就是因爲藏有這‘觀音圖’的懷璧之罪,才被下昭獄,”高原面露苦澀,“而五虎堂也是因此纔會慘遭橫禍……”
“原來如此……想不到劉瑾那個奸賊會如此大動干戈的調動神機營,爲得就是這區區的五張觀音圖?”慨嘆之後,神捕將畫軸收好,“可是……高堂主,你真的捨得將這五張觀音圖交給廖某,這或許是敵國的寶藏啊?”
見由着神捕的眼中疑惑,高原深嘆一聲,把頭轉向一邊:“哼,不捨又能如何?就算有敵國的寶藏也換不回我死去兄弟的性命……”
“就爲了這區區的五張觀音圖和那一個無法確定真假的寶藏,我們已經失去了太多的親人……”
吳雙接言之後,方舟也開口言道:“其實早在當初,我們就打算將觀音圖全都交給韓統領帶到京城,但是韓統領自知前路多舛,恐難以保全,就將觀音圖又託付回我們保管,可事到如今,已經自顧不暇的我們實在是不想,也無力再牽扯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