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春節也就立了春,雖然離春種還有一段時日,可春耕卻要早早的出手去做。
北方大多數農戶都會在出了二月,土地不再冰凍的時候開始犁地,爲清明前後的播種做準備。
楊巧蓮知道蘇夏至對這些農活的節氣安排是沒什麼印象的,因此便特意囑咐了蘇春來,讓他提醒一下小姑子。
杏花村的地那麼一大片瞅着是不錯,可也得在地裡種上莊稼才行,否則大梁是按照地頭收取賦稅,那一大片地要是荒上一年可是要出大筆的銀子!
“我不懂種地,所以犁地播種上肥採摘的事情以後都是哥哥您管着,我不會插嘴。”聽了蘇春來的話,蘇夏至沉思了片刻纔開了口。
“我算着時間是不是離開犁還能有個幾天?”
“是還的有幾天,現在正月還沒出呢,地還凍着,梨不動。”蘇春來歇了片刻覺着肚子又有了地方,起身到了竈臺邊掰了半個饅頭又把菜盤子裡剩的菜湯蘸着吃了。
從蘇春來坐下開吃,蘇夏至就陪着他坐着。及至他吃了四個饅頭幹掉了兩盤子菜和一碗湯之後,蘇夏至就看得眼暈!
現在他居然又大口二口的將半個饅頭吃了下了肚子,這讓旁邊看着的蘇夏至都受不了了,只覺得肚子裡撐的難受,想吐!
“妹妹,周里正家的房子你不是給買下了嗎,現在妹夫又不在家,你還如搬回去住呢。”妹妹做的飯菜實在是香,蘇春來每次過來都存着念想,想在妹妹家吃頓飽飯。
這倒不是蘇嬸子和楊巧蓮一直餓着他了,而是妹妹家的飯委實對了他的胃口,怎麼吃都愛吃,吃多少都好像差點兒似的……
“那院子我留着有用,再說那裡面周里正一家子住過,我纔不會去住呢,膈應!”看着哥哥把口裡饅頭嚥了下去而眼睛還在飯桌上的幾個空碗碟上掃來掃去,似乎很有點意猶未盡的意思,蘇夏至趕緊起身把碗筷收拾了直接丟進了燒着熱水的鍋裡。
可不能讓他再吃了……
“周家的宅院是讓你買了?”廚房的門一直開着,晌午的這個時候閔青蘭一般都會抱着樂樂在東屋門口曬太陽。
耳邊影影焯焯地聽着蘇家兄妹說着話,她並沒有上心聽着,就是從蘇春來的口中一提到周里正三個字,閔青蘭的耳朵立馬就豎了起來!
抱着孩子不自覺地已經走到了廚房門口,她插了話。
“是的,不止是周家的宅院,還有他家在杏花村的田地以及在平縣的鋪子也一併被我買了。”這消息蘇夏至沒想瞞多久,反正早晚也會讓大家知道,因此大姑子一問,她就據實說了出來。
“……”閔青蘭聽得目瞪口呆,竟是一時間不能接受似的:“那麼多地,兩進大院子二十多間房子,平縣的店鋪也是門面房……你,都買了?!”
“是啊,我都買了。”蘇夏至拿了一個方凳放在廚房的門口,看着她抱着孩子挺累,示意她坐下說話。
“我怎麼一點不知道呢?”閔青蘭直挺挺地站着,兩條手臂也僵直地摟着孩子,像抱着一個枕頭。
“我妹妹買房子買地跟你說什麼,又不是花你的銀子!”蘇春來也起了身,吃飽喝足就該回去了,家裡那一百多隻雞也不讓人省心,每天光雞食就得剁幾大盆子,現在還不到農忙的時候,因此這些活便都歸了他。
“……”蘇春來的話噎得閔青蘭頓時語塞。
是啊,她買房子買地即便是商量也會和嵐笙去商量的,實在是用不着和自己打招呼的。
“再有人問起地的事兒您就可以答覆了,咱家的地只僱人種,不租了。沒人問您的話就什麼也別說,等我把手底下的事情料理好了就回去。”看哥哥要走,蘇夏至忙去後院把那隻空了的大揹簍取了來幫着他背在了背上。
“嗯。”蘇春來點了點頭,開門大步下了臺階。
“哥。”忽又想起先前秀才囑咐過自己的話,蘇夏至又追了出去,壓低了聲音說道:“萬不可接了里正的差使,咱別給自己找事!”
“嗯。”蘇春來這回是連頭都不點了,轉身大步離去。
他對里正這個差使沒多大興趣,倒是對妹妹說的種辣椒充滿了期待。
去年立秋辣椒成熟的時候,他家的後院是一片好看的紅,那時候蘇春來就想過:要是能把這東西種上一大片得有多好看呢……
杏花村了那麼一大片好地在等着他,妹妹也說了,種地的事情都歸他管,那傻子纔會去當什麼勞什子里正呢!
送走了哥哥,蘇夏至轉身才要邁步上臺階,安逸卻慢條斯理的走了過來:“東家,咱學堂就要開學了,還沒個名字呢。”
“名字?”蘇夏至呆了一下,光想着一些零七八碎的事兒了,至於學堂的名字她還真沒想過。
“要不要這麼麻煩啊?要不,安先生起一個吧。”皺着眉拍着腦袋,蘇夏至犯了難。
要是秀才在家就好了,這樣的‘小事兒’交給他最好。準能起的是那麼回事。
“學堂是您開辦的,哪有教書先生越俎代庖的道理。”安逸笑眯眯的看着她,心道:早先聽說你是個傻子,後來又聽說你是個才女,這會兒正好探探你肚子的文墨。
“我想想啊……”蘇夏至擡頭望天一副苦思冥想的模樣。安逸則站在一邊優哉遊哉的看熱鬧。
“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這個耳熟能詳的對子在蘇夏至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她喃喃地念出了聲。
“好對子啊!”眼帶戲謔的安逸聽了她的話不禁也端正起來,他神情一肅,還在回味着對子的味道,用在學堂真是太應景了!
“三聲三事堂!”蘇夏至脫口而出:“安先生覺得如何?”
山下村的學堂規模太小,還不能用書院之類的名字,馬馬虎虎用個‘堂’字也算說得過去了。
“真真的不錯!”安逸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後撫掌誇讚道:“今日方知傳言不虛,你當得‘才女’這兩個字!”
“哈哈!我也覺得這名字不賴!”對於拿着古人的東西糊弄古人的蘇夏至非常不要臉的受了安逸的一句褒獎,並很有點沾沾自喜:在現代社會老子也就是一個平凡的不能在平凡的小女子了,如今經過糞坑的洗禮,咱也是才女了呢……
得意了一會兒之後蘇夏至發現安逸還站在自己面前並未離開,而且還不時地往自家的院子裡張望着,於是她收起了笑容警惕地問道:“您看什麼呢?”
“哦。沒看什麼。呵呵!”安逸呵呵了兩聲之後才狀似無意地問道:“尊兄呢,怎麼不見出來說話?”
“!”蘇夏至眉毛一立,瞪了安逸一眼轉身就往回走,心道: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居然打起我哥哥的主意了!真是淡出鳥來了啊!看來以後有了時間我還得多勸勸小安子,讓他多吃點,早點長好了身體……嘿嘿……嘿嘿……
蘇夏至一語不發的轉身離去,弄得安逸很是莫名其妙,他不過是隨口問了一句蘇春來,只是對蘇春來心存好感有意結交罷了,並未存了別的心思,他不懂東家爲何是這個態度……
回了院子,氣哼哼地關了院門,蘇夏至想去廚房把碗洗了,卻看見閔青蘭還坐在門口發呆,不禁皺了一下眉。
“想什麼呢?”從閔青蘭身邊走過,蘇夏至不輕不重的撂下一句。
“啊?”閔青蘭顯然是想事情已經入了神,被她突然的一說話驚得一個激靈,她趕緊低頭看了看懷裡只露出小臉的孩子,輕聲說道:“我只是沒有想到周家的家產最後會落到你的手裡。”
“這話說的難聽了啊。”彎腰在鍋邊藉着熱水洗碗,蘇夏至頭都不擡的說道:“那些田地我不買最後也會被別人買去,至於被誰買去那都是造化,別說的好像是我算計了周家的產業似的。”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閔青蘭確實不是那個意思,至於她心裡想的什麼,現在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只是隨口的發了感慨。
沒想到自己發的感慨倒惹了她。
“周家,已經完了。至於他家爲何會完蛋,那都是他們咎由自取的結果,和我沒關係。”
蘇夏至把鍋裡的水淘出來,又換了新水,將碗過了一遍纔拿着搌布擦乾,端着送進了碗櫃。
“而你,也早就與周家沒有任何關係,別老給自己挖個坑,然後再把自己埋裡面。我早就和你說過一句話,可我覺得你是沒進去……”
蘇夏至擦乾淨了手,一邊解着圍裙一邊說道:“過去的早就該過去了,你的往前看,日子才能舒心,否則,就是永遠圈在咱家這個小院裡,你也得不到解脫!”
說完了話蘇夏至徑自離去,而閔青蘭則木呆呆的瞅着她的背影一時心中五味雜陳,不知說什麼好了。
……
第二天一早,蘇夏至便起了身。
興致勃勃地做了早飯,催着嬌嬌吃了,她要送孩子去讀書了。
“夏至,我也去。”從屋裡拿出一個連夜縫製好的花布帶子,裡面裝着一方小巧的硯臺和兩隻帶了銅筆帽的毛筆,那是蘇夏至送給嬌嬌的入學禮物。
“好啊!”把嬌嬌的小手送到閔青蘭的手裡,蘇夏至笑着說道:“送閨女進學堂本來就是你這當孃的該做正經事呢,沒事別老操心我家的房子地的,我怕你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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