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夕之間,安府別院最值錢的東西全部落陷,無一例外的遭了竊!
相對於安守禮的捶胸頓足惶惶自責,安逸倒是沒把這些當回事兒。
“沒有沒了吧,正好把這宅子裡的護院撤掉,養着這麼多人幹吃飯還不是丟東西?”他漫不經心地在書房裡轉了一圈之後吩咐道。
“唉!”跟在他身後躬着身的安守禮嘆了口氣低聲說道:“都是小人辦事不利,愧對了老爺啊!”
負手走在前面的安逸的停了腳步,慢悠悠地轉身,皮笑肉不笑地望向安守禮:“愧對老爺?”
安守禮趕緊住了腳步,擡頭對上安逸的眼神不禁打了個哆嗦,他張了張嘴:“啊?”
“啊個屁!”安逸對着他惡狠狠的罵道:“你說的老爺是我爹吧?他死了!”
“你若是覺得愧對他,是不是也跟着死去?”
“啊?”跟着老爺去死?安守禮自問雖然忠心,可他也不願年紀這麼輕就死了。
“哼!不過如此!”連番着幾句陰陽怪氣地追問之後,唬得安守禮連話都說不全了,安逸才冷笑道:“那些東西確實不賴,可也得有本事的人才能留得住!否則保不齊還能爲這些東西丟了性命!”
“現在不是被賊偷了麼?那正好……趕緊把這個消息散出去!”
“別說別院,就說安府招了賊,被洗劫一空,對了,把這所宅子也賣了吧,換成現成的銀子!”
“最好讓外人看着咱們安府已經到了揭不開鍋的樣子纔好呢,這樣咱們才能安穩的度日。’
安逸匆匆而來匆匆而去,自從安懷遠去世後,他便開始了這種兩頭跑的日子。
小廝非但不肯搬回安府居住,還因爲賣身契的事情在和他鬧氣,除了該說的話,餘下的多一句也不多說!
這可把宿在一張牀上的安逸急壞了。
他一面不時地回一趟平縣處理下安府的事務,一面搜腸刮肚地想哄好媳婦,哄着哄着,小廝依舊對他愛答不理,也不許他碰!
安逸真上了火,脣角上一溜幾個燎泡排開,誰看了都會覺得又疼又噁心……
小廝看了安逸這個樣子倒是不覺得噁心,反正公子比這更狼狽的時候他也見過,如今見懶散慣了的他見天的天黑了往平縣跑,第二天一早再趕回來給學堂的孩子們授課,小廝只覺得心疼!
看見安府的馬車緩緩的停在了院子門口,站在院子裡的小廝快步進了廚房,端着兩碗熱氣騰騰地粟米粥走了出來,擺在東屋檐下的小飯桌上。
一臉疲憊的安逸慢騰騰的進了院子,正和小廝走了個對臉兒,他眼睛一眯,馬上就換上了一副笑模樣:“嘿嘿,媳婦兒,想我了麼?”
小廝低着頭與他擦身而過:“洗手,吃飯。”
“噯!”安逸痛快地應了,本打算進屋去端盆子布巾,卻看見他用的那隻木盆正擺在井邊上,盆子裡的水還冒着嫋嫋的熱氣。
安逸咧嘴一笑:“嘶……”扯動了脣上結了痂的燎泡,疼得他冒了一層冷汗:“他孃的!”
他在別院湊合了一夜,沒有小廝在身邊,他睡得也不踏實,一大早地處理完府裡的那點雜事,他便匆匆地往回趕,連臉都不曾洗呢。
小廝準備好了兩個人的吃食,那邊安逸也洗漱完畢,乾乾淨淨地坐在了桌子一頭,笑眯眯地仰着頭,眼睛如黏在小廝身上似的。
“吃飯!”小廝拿起一雙筷子架在他面前的粥碗上,順手又掰了半個饅頭遞了過去。
“哎呦!爺上火啊,除了你,見什麼都沒胃口……”不情不願地接過饅頭,纔想扔回笸籮,對上小廝冷冷的目光,他趕緊往口中送去:“吃,吃,吃!爺吃還不行嗎?”
小廝見他吃藥丸子似的把饅頭往兩片張不了多開的薄脣邊上送去才低了頭吃起了自己的飯。
小飯桌上的才就想現在安逸的臉色:一水兒的綠油油的!
安逸口中嚼着饅頭,手裡舉着筷子,眼睛盯着幾個素的沒有一點葷腥的菜餚,覺得自己像只吃草的羊。
可他認爲是隻狼的,是狼就得吃肉啊!
“怎麼都是草啊……”他幽幽地問道。
“嗯?”小廝泰樂燕望向他。
“不是,爺的意思是,這也太素了!”安逸用筷子指着幾個菜說道:“媳婦兒,你知道咱現在有銀子了,爺的錢就是你的。你別老扣扣索索的,每頓咱都加個肉菜成麼?”
“我問了東家了。”小廝嚥下口中食物纔開了口:“東家說您嘴裡和脣角上的這些都是因爲吃菜吃的太少了,是身體裡缺了東西造成的。”
“東家說要給您多吃瓜果蔬菜,最好別吃煮熟的,要吃生的,涼拌的纔好。吃幾天吧,等您嘴上的泡好了再吃肉。”
“嗷。”安逸不置可否的點了頭:“原來是爲了爺好啊!我說這幾天怎麼大早晨的淨吃涼菜呢,你也不怕爺躥了稀!”
“吃飯呢!”小廝聽他說話粗鄙,皺着眉頭低聲說了一句。
“哎……”安逸藉着這個茬,連忙拖着小板凳與小廝坐在了一邊兒,他陪着笑在小廝的耳邊說道:“爺是上火沒錯,可爺這是憋的!”
小廝脣角一抽,強忍着把他從身邊推開的衝動,悶頭喝粥吃飯。
“你說說吧,那件事都過去多久了,你怎麼還不讓爺碰?”旁邊坐了個香噴噴的小廝,現在就是擺上一桌子肉菜,安逸也是不會看一眼的。
小廝不理他,用最快的速度將一碗粥喝完,起身要走。
安逸不幹了!
飯也不吃了,也起了身,拖着小廝就進了東屋:“不成!今兒你必須得給爺一個痛快,這鈍刀割肉的滋味太難受了……”
“……”小廝幾不可聞的嘆了氣,輕聲說道:“你還在喪期,舉頭三尺有神明,這個時候是不能……不能……”
“真是因爲這個?”安逸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細線,低着頭逼視着身前的小廝。
“嗯。”小廝馬上點了頭。
“嗐,咱倆活人還怕死人麼?”安逸心中的疑惑解除,頓時眉飛色舞起來,兩隻手立時就變得不規矩了!
“只七期,我就知道你忍不住,才冷落了你,你……真讓我失望……”對於伸進衣襟作亂的手掌,小廝是不推不拒,只冷眼看着安逸。
“你身子不好,養到現在才見了起色,若是自己都不知道好好的在意,我便是再上心又有什麼用?”
“公子若是想我自己以後一個人獨活着,以後你想做什麼我都不攔着!”
安逸的手停在了小廝身上,慢慢的抽了出來,他慢條斯理地開始整理小廝有些凌亂的衣衫:“你早說啊,害爺提心吊膽的!小王八蛋,真不是東西!怎麼你也開始會使上心眼兒了?”
親手替守誠整理好衣服,他把小廝往懷中一攔,隨即滿足的長出了口氣:“其實,爺就這麼抱着你就成……你啊,有了話得說,省的讓爺着急!”
“那,我都說了,你還生氣嗎?”小廝亦是滿足地伏在他的胸前,聽着他咚咚的心跳聲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算啦,爺不和你這個小王八蛋生氣!”安逸笑着在小廝的屁股上拍了一把:“走,咱接着吃飯去……”
“嗯。”小廝馬上點了頭。
屋裡嘀嘀咕咕一番之後,兩個人和好如初,又一邊一個坐在了小飯桌前。
“嘿嘿……嘿嘿……”安逸手裡拿着饅頭只衝着小廝壞笑。
“怎麼?”小廝狐疑地問道。
安逸對着他伸出一根細長的手指得意地說道:“七期,今兒是最後一天!”
“!”小廝驚得一瞪眼,只覺得屁股好疼……
……
明澈在閔家住了幾日之後便又回了菩提庵。
十多年來,她孤獨慣了,如今雖然了了心願,找到了自己的女兒和兒子,可她覺得自己還是住在菩提庵自在。
和兒子閨女以及兒媳婦說開了自己的想法,閔嵐笙想了想就點了頭:“母親覺着那裡自在便在哪裡住着吧。”
“只是府郡的明家,您暫時先不要去。等孩兒下個月休沐的時候會陪着您一起去的。”
從母親的講述裡,閔嵐笙已經知道了當初外祖父母說出的狠話。儘管時過境遷,外祖父都做了古,可他還是不放心母親的安危。
當初,母親是爲了救父親纔出的明家,如今父親早就故去,他這當兒子的就必須要替母親撐起一片天了……
好在菩提庵與山下村離着不遠,蘇夏至和閔青蘭也和明澈說好了:想家了就回來,她們也會不時地過去探望她!
這邊家裡才送走了明澈,蘇春來就趕着牛車笑模笑樣地登了門,進了門就喊:“妹夫!妹夫!在家呢麼?”
“哥,您找秀才有事啊?他還沒回來呢。”蘇夏至端着一大碗茶水遞到了哥哥的手裡:“先後口水,慢慢說。”
“嗷。”聽說妹夫沒有在家,蘇春來頓時蔫了不少,坐在廚房門口的小凳上一口氣將茶水喝光後擡頭目光爍爍地瞪向了妹妹。
“有什麼事您先和我說說,秀才要天擦黑纔回來呢,咱別空等着耽誤了!”蘇夏至被哥哥瞅得心裡已然開始了胡思亂想,就怕她這個愣頭青的蘇春來惹了禍。
“再來一碗!”蘇春來把手裡的碗伸過來,一本正經地說道:“你嫂子又懷上了,她非說這胎是女娃兒,不能喝茶,一喝茶將來閨女生出來會像塊煤那麼黑!”
“噗!”蘇夏至一把接過飯碗進了屋,感情哥哥是有段日子沒喝上茶水了,到了她家來解饞呢!
“放心,沒那麼邪性!嫂子又不是礦井,生不出煤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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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兒俺休息~
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