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風起

隨阿言回到幽靈谷,谷口前沐晨帶着十來位侍從親自迎接他們。伊靖下馬後隨即轉身走向馬車,將從馬車上出來的人扶下來。兩人便並行到沐晨跟前。

沐言笑着跟他大哥打招呼:“大哥,我回來了。”隨即眼神轉向沐晨懷裡抱着的一個兩歲半的小孩子。伸手將他抱過來,親暱道:“小軒軒是又重了誒,這大半年不見,有沒有想我呀?”

小孩子倒是沒有因他這麼久沒見了就生疏了,忙親密地摟着自家二叔的脖頸,回道:“想,軒軒,想二叔。”

伊靖在一旁看着,也猜到了眼前這小孩子的身份了。對沐晨抱拳道:“還沒來得及恭喜你,喜得麟兒。”

沐晨坦然接受這一禮,隨即道:“一家人不必客氣!”

伊靖當着阿言的面也不好就此解釋什麼,頗有些尷尬地轉過頭去,卻與阿言和那個小孩子對看了一眼。

沐晨怕阿言累着,隨手將自己兒子接過來抱着,便招呼了句:“進去吧!”

他們依舊住在阿言的院子,除了沐晨每天會來瞧瞧阿言的身體狀況,叮囑阿言該做的治療。有時也會抱着小沐軒一起過來之外,沒有人來打擾他們。

伊靖有些好奇,這次回來爲何不再聽任何人提及谷主夫人,還有,以那個人對自己的防備程度,怎麼會讓沐晨帶着孩子來看他?他便問了問阿言。得到的回答竟是那人已經沒了。

“嫂子生下阿軒之後,不幸血崩而亡。”

伊靖疑惑道:“以沐晨的醫術,都沒辦法挽救嗎?”

沐言回道:“嫂子臨產之時,大哥不在谷中。過後我還聽人提及一件事,那年你回袖連幫待了十天,走後不久。嫂子不知爲何被大哥禁足了,後來直到嫂子生產出事,大哥都沒再見過她。”

伊靖好奇道:“被禁足,沒人知道是什麼原因嗎”

沐言見他這是沒完了,頗有些無奈道: “你也應該知道,我對谷中之事,谷中之人素來不大關心,你若想知道詳情,倒不如問我哥去!”

伊靖對此默默一笑,他不過是一時好奇,也沒到必須瞭解的地步,此事便揭過去了。不過算算時間,會不會與當年他帶着無影回袖連幫途中遇到刺殺那事兒有關呢?當初他回袖連幫後,便傳信回虎巖山莊(這組織後面會詳細講解),讓他們處理,後來其負責人回他信中說道:已有人先他們一步將十二黑煞滅口了,至於想要查幕後主使也就此斷了線索。他當時一顆心都在恢復無影身體的事兒上,對此也沒有多大在意。如今想來,十二黑煞死於誰手,幕後主使者等也是昭然若揭了。

兩個人在屬於他們的院落裡安靜地生活,阿言還是會去鑽研那些個醫書,還有他院落裡種植的藥材,有時候會看伊靖練劍,進而要求伊靖教他。不過伊靖通常都會拒絕,阿言如今的身體狀況經不得半點勞累,能放任他去照料那些藥材已經是極限了。每次拿着小鋤頭給那些藥材翻完土,阿言都會喘好久的氣才能恢復過來,讓人看着十分心疼。不過伊靖倒是沒有組止,這是他如今唯一還能做的喜歡的事,伊靖也不忍心剝奪。只在他很累的時候扶他去休息,做一些他喜歡吃的是食物,阿言從來不介意自己做的怎麼樣,只要是自己下廚做的,他都會吃的很開心。

其實說起自己的廚藝,還是當初和沐晨一起在外辦事時,一個偶然的機會需要喬裝成伙伕待在一家飯館後廚,在刺探消息的同時還學會了做飯,也算是多了一門手藝。不過事情結束後回到谷內,便很少能進廚房自己做飯了。手藝還在,只是尚有些生疏,不過好在阿言不挑食。當然,自己做的菜自己會先嚐一嘗,滿意纔會端到阿言面前。

這天沐晨按往常的時間來給阿言診脈,正巧趕上他們吃飯,沐晨站在門邊,沒有進去打擾,看着他們兩個如此和諧地生活模式,特別是阿言,眼裡始終包含着滿滿的幸福,他很滿足。當初冒險放手,還是值得的。不管阿靖是否真心對他,至少現在,阿言很幸福,這就夠了。

伊靖不經意間擡眼,正好和沐晨的眼光相對,微笑着招呼道:“ 怎麼站在那裡?不進來?”如今的他們似乎又回到了從前。伊靖不再介懷當初的事兒,他們依舊是好兄弟,也只能是好兄弟。

沐晨也不客氣,直接進去坐下:“看到你們吃的挺投入,就沒打擾。”

伊靖隨之起身去後廚拿了副碗筷,遞到他跟前,意思不言而喻。

沐晨夾了筷肉片吃着,隨即贊到:“不錯啊!這是哪位大廚的手筆?”

“靖大哥做的。”阿言一臉笑容,答道:“大哥若是喜歡,多吃點。反正我們也吃得差不多了。”

“聽此言,敢情是請我吃剩菜咯!”

“你若介意,我可以重新給你做。”伊靖在旁接話道。

“不用,說笑的,我已經吃過了。”沐晨忙道,就怕他再去麻煩。他和阿靖之間能這樣,和氣的相處,已是莫大的欣慰。

伊靖起身收拾碗筷,沐晨直接將阿言帶到臥室,給他診脈。待一切結束,三人倒是難得地聚在院中涼亭喝茶聊天,談天說地,阿言興致極高,對沐晨講他這次出谷一路上的見聞,經歷,沐晨聽得很認真,適時地感嘆幾句,對一些有趣的事還會追問到底,伊靖只是在旁邊坐着,只有在阿言向他求得認同的時候纔會開口應兩句。三人倒是十分愜意地度過一個下午。

幽靈谷一片和諧,蓮城之中卻是一片腥風血雨。伊靖已是事不關己的態度,將一切抉擇都交給了無影,不曾干預半分。對於袖連幫的諸多挑釁,韓門終於忍無可忍,發動韓門大半精英一次性將蓮城清風客棧毀了個徹底。最後一把火燒了它。韓門突然如此下血本襲擊,算是打了清風客棧一個措手不及,客棧內人員無一倖免,全被絞殺,連那傳言駐足於清風客棧的現任神秘幫主也被殺死,與其餘屍體一起被焚盡。韓門就此宣言,一月之內,必讓袖連幫在江湖上絕跡。

端坐於袖連幫大堂中,無影看了一眼屬下手中這面韓門送來的宣戰之物:他當初潛入韓門時被奪的銀面具,未置一詞。又將其遞過去便擺了擺手,示意其屬下扔了。如今的他,不再掩飾自身容顏,而那面上表情,十分清冷,不帶半絲情緒。一日前,隨着清風客棧的覆滅,他與跟着他的兩個隨從——易策和叔宇也返回袖連幫,在一衆驚奇的目光下,將失蹤半年的幫戒示出,不過使幫衆驚奇的不是那幫戒,而是他的絕代容顏。易策與叔宇對此無語片刻,直接無視。幫戒的事他們二人算是更無語了,表面上因這東西才導致的這一系列後果,誰知會在他們撤離清風客棧之時自己從自家主子的身上掉落下來。

如今與韓門勢不兩立,還損失了一大駐地,這要怪的也只能是這個讓人看不透的主子了。但也沒人不要命的去當面責怪他。誰讓幫主還不回來,這說到底還是他們的主子!在這袖連幫他要動什麼人還不是一句話的事兒。幫主不管事,這個又是不好相與的,他們現在可算是活在水深火熱中了。

清風客棧被燒一事很快傳至伊靖那兒,他盯着那絹條,似乎有些明白了那個人想做什麼。自己怕是不得不回去一趟了。收了絹條,看向旁邊正盯着他的人,道:“阿言,我要離開幾日。”

對於江湖上近來發生的事,阿言也並非全然不知,見伊靖終於忍不住要插手了,心中有些不滿,冷然道:“你還是放不下他吧!”

伊靖解釋:“韓門宣言,要袖連幫在江湖絕跡,我作爲袖連幫中人,不能坐視不理。”

阿言見他故意撇開那人,也不拆穿,只道:“那你還是幽靈谷中人,你參與了,幽靈谷也絕不會袖手旁觀。”

伊靖聽他這樣說辭,堅決道“阿言,此事,與幽靈谷無關!”

阿言自是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想來他是在反駁他剛剛的那句:稱他是幽靈谷中人。不甘道:“這不過是你個人的意思,你看着,若是你與韓門對上,我哥會不會管你!屆時幽靈谷要不要插一腳!”

“走之前,我會去見沐晨。”伊靖說完,隨即起步,踏出房門。沐言站在原地,心裡失落不已,雖然從沒奢望過他會真的一直呆在自己身邊,但他如此決然地爲了那人離去,卻還是不免傷懷。

清院中,沐晨對於眼前之人來找他,並不意外,對於他的提議,卻是有些出乎意料了:“若你出事,阿言會傷心。所以,我不會不管。”

對於沐晨的話,伊靖問道:“你就那麼確定,此事我自己沒能力解決?”

“那要看你能否做到萬無一失,毫髮無損。”言下之意,若是他有任何危險,他絕不可能作壁上觀。

“放心,韓門,我還沒放在眼裡!”

沐晨倒是很久沒見到如此傲然的他了,瞭然一笑,看來此事,他是隻能暗中觀察,明裡就不用出現了。阿靖,出了這幽靈谷,也是可以獨當一面的呀!

伊靖離去,沐晨隨即派了人去竹苑照看沐言,當他前往竹苑看望他時,卻着實被他那副樣子嚇了一大跳。

阿言坐在牀沿上,雙目無神。滿面頹然失望。

見到沐晨走進,忍不住一把抱住他哭泣道:“哥,他走了,他走了。”

沐晨也抱着他安慰道:“他只是暫時離開處理點事,還會回來的。”

“哥,其實我心裡明白,他的心裡從來都沒有我,從來都沒有。”

“阿言——”沐晨理解他的苦澀,卻沒法替他承受這一切,只是抱着他,輕輕拍着他的背,無聲地安慰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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