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遇襲

第二日離開時,伊靖看見馬車上居然放了兩大箱子,有些疑惑地看向旁邊的阿言。

阿言解釋道:“一個箱子裡裝的是那人的藥包,還有一個是一些我這幾年自制的藥丸,大概有百種,分別用小藥瓶裝好了,效用都已寫好一起放在了箱子裡,你今後應該能用得着!”

伊靖看着他,不知該說什麼好。對他微微一笑表示感謝,登上馬車正準備走時,卻聽阿言道:“靖大哥,待我能出谷後,我就去袖連幫找你。”

“好阿!”伊靖笑着應道,隨即揮鞭駕車而去。

林苑門前,阿言癡癡地看着馬車消失,卻還是不肯移步,就像個木樁子一般站在原地。直到聽到有人叫他,纔回過神來。

“哥?”阿言沒想到他會過來。

“進去吧!”沐晨招呼着,自己也進了林苑。纔在堂間坐下,沐晨直接去抓了他的手腕,幫他把了把脈。確定沒什麼異常後才放開他。

阿言對他這一舉動很不滿,惱道:“哥,你怎麼又這樣?我好歹也懂醫術,自己的身體如何自己會看!”

沐晨面對自家弟弟這樣,似乎已經習以爲常了,溫和地笑道:“知道你厲害,所以今日特來請你去谷中藥堂坐診,你可願意?”

“真的?”阿言瞬間興奮極了,想不到哥哥居然會答應他去年已經跟他提過的要求。想當初自己提及,卻被他一口否決,自己足足生了他三個多月的氣。都沒讓他鬆動半分,如今居然主動讓他去,對他着實是個不小的驚喜。

“只是要答應我一個條件,不可太過勞累。”

“嗯!”阿言笑着應道。

沐晨看到他臉上的笑意,心裡也跟着高興。剛剛在門口見他送走那人以後那難過的樣子,讓人看着很揪心。三年前伊靖離開,他得知消息後竟然不顧一切地要出去找他,沐晨當時沒辦法,將他直接鎖在林苑,直到逼不得已答應了他自己會派人去找他回來,才稍微消停了些。後來自己派去的人都無功而返,一年前他居然自己偷偷跑了出去,那次他倒是沒攔着,指派人暗中跟隨保護。過段時間他自己回來了,卻像是受了什麼刺激般,很是傷情,問他也問不出個什麼。問了那些手下,他們回稟道:伊大總管貌似喜歡上了一個男人。驟然聽此消息,沐晨愣了半刻,阿靖他——竟有了喜歡的人嗎?也不知是何心理,他居然多問來一句:那人是誰?下人回道:韓門少主韓旭。阿言何以如此,他懂了。好在阿言沒出什麼事,回來後也安生了,他也沒再過問什麼。阿言的心病根源在哪裡,他從來都知道,但他卻幫不了他。情——是強求不來的。他如是,阿言如是。

阿言沒有幾年的時間了,沐晨不想他將來留下什麼遺憾,他一直以來都怕他出什麼意外,所以將他困在谷中,給他最好的保護與治療。如今沐晨卻想放手了,其實他早已知道只有和伊靖相處,阿言纔會露出普通人應該有的所有情緒,纔有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朝氣,他知道,他該放手了。

話說這邊伊靖駕着馬車走了半日,中途在一處林間暫作休整,他進入馬車去看了看車裡人的情況,卻不曾料到那人已經醒了,還坐了起來,只是馬車過於顛簸,他也只能靠坐在車壁上,面上有一層薄汗,神情中透着一絲堅忍。伊靖看着此人搖搖欲墜卻還硬撐着的模樣,到底有些動容,靠近去待要詢問一句他如今感覺如何,卻見他看到自己靠近下意識便要躲,躲閃不及就要一頭栽倒在車廂裡,伊靖手疾眼快地扶住了他,看他如此反應,頗覺得有些好笑道:“怎麼,怕我?”

那人不過眼神閃爍了一下,看清了眼前之人是誰,便將自己的情緒隱去,只是開口詢問道:“我們這是要去什麼地方?”

“回袖連幫!”伊靖道。並取出旁邊的水袋,打開了蓋子,遞給他,又怕他剛醒,只怕全身無力。便更靠近了些,直接把袋口送至他的嘴邊。那人也不再避開,藉着伊靖的助力勉強喝了點水。伊靖見他如此,算是對自己撤下心防了,滿意地笑了笑。“我們大概還有半日路程,你現在的身體還很虛弱,還是躺着吧!等到了目的地——”伊靖話還沒說完,便有一把利劍穿透車簾,直直刺了進來,橫在兩人中間,劍鋒一轉,便朝着伊靖的脖子割來,伊靖似乎是在同一時間擡腳側面踢倒對面的人,使他附於車底,至於一個相對安全的位置。便直接破車頂飛身而出,掃視周圍,他們的馬車已經被十幾個黑衣人團團圍住,見他出來,齊齊向他進攻,伊靖不得已避開了些,衆人隨之緊逼而上,伊靖在這一瞬間發現,這些人只是針對自己,倒不曾去管車中之人,如此想來,伊靖稍稍放鬆了些,決定賭一把,一躍至馬車十米開外,那些人果然只是爲了殺他,齊擁而上。這十幾個人身手倒是不弱,饒是伊靖這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應付起來都頗覺吃力,十幾個回合下來,那十幾人配合的相當默契,未曾有一人受傷,倒是伊靖肩部捱了一劍,背部也被劃了一劍。這十幾個人的身法,伊靖看清了,也猜到了他們的出處,此番和他們交手,伊靖卻沒有任何把握能贏,怕是要栽倒在此處了。小腿處再挨一劍,伊靖支持不出,一下半跪在地。眼看着一劍正朝自己的胸前刺來,伊靖躲閃不及,就要捱上這一劍,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不知從何處飛來一記飛鏢,正中持劍人的手腕處,劍隨之落地。隨後同樣是十幾個黑衣人從空而降,與那十幾人相對,倒是不相上下。伊靖得此機會稍稍緩緩心神,看着原先那十幾人已不能再靠近自己半分,得以空隙從衆人中解脫出來,躍上馬車,駕馬飛奔而去。他心裡清楚,此地不宜久留,先走纔是上策,毫不猶豫地拋開了那些人。

話說那幫了伊靖的人,待逼走了敵對之人後,卻發現自己要保護的人已經不見了蹤影,憂心不已,一路趕往袖連幫,打聽到他們已經安全回幫,隨即抱怨了句:好個沒良心的!自己倒先跑回來了!也沒做逗留,便帶着自己的屬下回谷覆命。幽靈谷現任大總管朔林,是伊靖以前在幽靈谷中較好的朋友,此次奉谷主之命暗中護送他二人回去,他倒是沒想到伊靖他們會真遇到危險,他本以爲以伊靖的身手應付幾人不成問題,誰知在暗中越看越不對勁,這十幾人倒不像是普通的殺手,所以在關鍵時候及時地出了手。也不知道伊靖是不是看出了自己的身份,倒是放心地自己先跑了。

面見谷主沐晨,把路上的情況說了,也道出了自己的猜測。江湖十二黑煞,既然叫得上名頭,都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卻不知爲何針對伊靖而去。

沐晨像是早已料到般未作任何解釋,只讓他回去休息,自己留在房中,不由得冷笑一瞬,自家夫人的能耐倒是不小,居然能請動江湖十二黑煞。卻不知她還有沒有什麼驚喜留給他呢?他倒是要拭目以待。不過當前這件事,也不能就這麼算了,他的夫人他暫時還不能拿她怎麼樣,而這所謂的十二黑煞卻不能就這麼輕易的放過。他自知自家夫人對自己曾經的兄弟敵意未消,一直有所防備,只是一時之間也查不到她會糾結哪方面的勢力,這次的魚他可是盯了好久,如今終於捨得出動 ,也該收網了。

十二黑煞所接刺殺任務無數,失手的情況卻是寥寥無幾,如今爲幽靈谷主夫人所遣,本以爲這就是幽靈谷主的意思,卻不知這一行爲會得罪幽靈谷主,從而招來殺身之禍,說來也挺憋屈的,誰又曾料想,這谷主與夫人壓根兒就不是一條心的。

伊靖推門出去,隨即叫來隨侍侍女,:“阿玉,夫人最近似乎不大安分呀。”

阿玉聞言,不解道:“主子,阿玉不是很明白,梨園並未發現異常。可是出了什麼事?”

沐晨道:“她能夠聯絡到一些江湖勢力,似乎還懂得利用自己現在的身份。你說,若是她今後藉此壞了幽靈谷不涉江湖事的規矩,那這個人便是留不得了,是嗎?”

阿玉雖知道自家主子對那夫人素無真情,聞言還是驚了一驚,他對她起了殺心了,忙提及:“主子,夫人還懷着您的孩子!”

沐晨輕笑道“阿玉,你放心,她的命如今還連着我的孩兒,自然不能傷了。傳話梨園管事,夫人安胎要緊,無事便不要出門了。還有,派人務必查清楚,夫人與外面那些人的聯繫是何人在其中搭線,找出來後直接趕出谷。”

阿玉領命出去。

梨院中,秦煙兒也纔剛從心腹口中得知刺殺失敗了。還有些不大相信,難道是她低估了伊靖的實力,還是高估了十二黑煞?她急於知道其中細節,便讓人取來斗篷,正待出門去見那個人。到院門口,卻被人攔了下來。 秦煙兒頓時冷道:“這是何意?”

於門口的兩名護衛抱拳行禮道:“夫人,谷主有令,還請您在院中安心養胎,若有什麼要緊之事,可以吩咐屬下去做。”

秦煙兒驚了:“他打算禁我的足?敢問我犯了什麼事?他要如此對我。”

其中一名護衛道:“屬下等不知,只是奉命行事。還請夫人回去吧!”

“我要見谷主!”

“是,我這就去傳話。”另一名護衛聞言便起步離去。

見夫人沒有要回院裡的意思,其隨身侍女怕她站久了於腹中胎兒有礙,忙勸道:“那人已經去找谷主了,夫人要不回院中等着?谷主過來自然會給夫人一個交代的。”

秦煙兒還不知道是刺殺那件事已經被沐晨知道了,卻怎麼也猜不到這是什麼緣由,心裡略有些不安,左右梨院與清院相隔不遠,在這裡等等也無妨,便搖頭拒絕了。

而她終究沒能等到他,只等來一個消息:谷主出谷辦事了,一月方歸。

隨後幾天裡梨院上下所有侍女侍從,均被內務總管以各種名義叫過去談話。

而她的貼身侍女被叫去後卻沒有再回來了,還有幾個平常肯收她一點小恩惠的人也不再回來,更換了一批只是唯唯諾諾的人。她出不去,問其他人也沒人敢跟她透露什麼。她也終於意識到,那件事沐晨怕是知道了。加入幽靈谷的人都知道幽靈谷有條不成文的規矩:幽靈谷不涉江湖事,不與任何江湖勢力結交,更不必提有什麼利益往來。她算是犯了忌諱。所以纔會被禁在這裡吧!她已經不再奢望自己還能以自己夫人的身份能有什麼例外,若是她深得他心,此事倒還有轉圜的餘地,不過他的心,她卻不曾得到過。沐晨留着她,也不過是因爲——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這個孩子,如今,也只有這個孩子,才能讓她留在谷中。是她留在他身邊的唯一籌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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