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外掛着夕陽，暮色融融。
養老院中，鄭法正在修煉。
他之前進階了築基後期，這段時間忙於給章師姐上課，耽擱了不少修煉時間，故而此時想要爭分奪秒。
在現代修煉，靈力總量雖然無法增長，但靈力精純程度似有提升，能讓他根基穩固，日後突破也順利點。
故而鄭法也從無懈怠。
“鄭法，剛纔楊阿姨打電話來了。”
“楊阿姨？”
“哦，就是楊組長。”
唐靈嫵拍了拍腦門說道。
鄭法心中疑惑，這倆怎麼就這麼熟的……
“她說什麼？”
因爲靈氣對電磁感應的干擾，他修煉的時候，手機都放得挺遠，還會靜音。
一般也沒什麼人來找自己。
大概楊組長找不到自己，纔會給唐靈嫵打電話。
“她沒說，就是好像挺急，讓你修煉完了之後給她打個電話。”
鄭法回身走進房間，拿出自己的手機。
果然，上面有三個楊組長的來電。
鄭法回撥了過去。
……
楊組長正在安慰身旁的一個老人。
這老人乾瘦，膚色偏黑，一身不大新的襯衫，像是油畫裡出來的人物。
“侯老，您都多大歲數了，還專門趕到京城來，這鄭法不是個喜歡結交的性格……”
她有些無奈地對老者說道。
那候老笑道：“我好好的一個雜交稻研究團隊，直接被你們調走了幾個骨幹……”
“這，候老，內情您也是知道的。”
楊組長無奈解釋道，“我敢說，國內您是第一批知道這事的，那豌豆您也見過……”
“我知道，所以我要來看看。”
候老輕聲道。
楊組長也是無奈。
候老雖不是什麼官，也沒什麼權力，但德高望重，身體又不大好。
犟起來她是真不敢怎麼樣。
“之前，你知道的，有幾個人想拜訪那鄭法，就那幾位。”楊組長嘆氣道，“他也沒見。”
“哦？這麼不好打交道？”
那候老開口了，嗓音乾乾的。
“他脾氣倒是不錯，挺好說話的……”楊組長想來想，實打實地評價道，“但您知道的，人有底氣了，什麼都不在意。”
候老輕輕點頭，似乎是聽進去了。
“您說您幹嘛非要見他啊？”
候老瞟了她一眼，似乎是看出了她不想得罪鄭法的心思，只說道：“你幫我問問。”
楊組長剛準備說話，手裡手機屏幕亮起，正是鄭法打來的電話。
“鄭法？對對，我是找過你。”
“有個人想來拜訪你……我知道我知道。”
“候老，你知道麼，就是……”
“你知道？”
“歡迎？哦哦，行！”
楊組長放下手機，臉色發愣，忽然自失一笑。
……
放下了手機，鄭法想了想，往田老師的實驗室走去。
“田老師，你有空麼？”
他朝實驗室裡面喊道。
“怎麼了？”
不只是田老師，其餘人也走了出來。
“我想請你做幾個菜。”鄭法道：“有個客人要來。”
“誰啊？你這麼重視？”
田老師好奇地問道。
“候老。”
田老師愣了下：“他老人家要來？”
她看起來竟和候老認識，甚至還挺尊敬，她笑着走出實驗室，急衝衝地說道：“我去做飯！”
唐靈嫵走過來，歪着頭，盯着鄭法的臉道：“你好像很激動。”
“不是激動，是尊重。”鄭法想了想，開口道，“他是我小時候的偶像。”
在小時候，在玄微界餓肚子的時候，躺在牀上因爲腹內空空無法入眠的時候。
他就會想起在現代課本上看到的這個名字——
那時他想，若是有神仙，便是這種人吧。
時至今日，真修仙了。
他這想法反而更深了幾分。
……
楊組長開着車，朝養老院而來。
楊組長通過後視鏡看着候老。
候老坐在後座，一直忘神地盯着窗外。
窗外是滿山的春色，草木披紅戴綠，與山外冬天蒼涼的景色迥異。
在候老臉上，楊組長竟看出了些緊張。
她心中滿是不解：
鄭法需要農業人才，這倒是好說，上面也早有準備。
畢竟農業合作也是他們早就提出來的。
候老的團隊在國內算是最頂尖的，另一方面，也是最讓上面放心的。
就像她之前說的。
候老是國內第一批知道養老院之事的科學家。
沒想到的是，候老聽了竟直接要求來一趟養老院。
她想了半天也不知道爲什麼。
此時看到候老臉上的緊張，她就更詫異了。
候老似乎是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轉頭，在後視鏡裡面朝她笑了笑。
“是那麼？”
他指了指前方。
車，剛好到了養老院。
而鄭法，正站在門口。
楊組長心中一驚，踩下了剎車。
……
鄭法看着候老從車上顫巍巍地走下來。
老人的腳步有點奇異，一腳輕一腳重的，似乎是腿腳還是腰背有點問題。
“麻煩你們了。”
候老一下車就說道。
田老師上前，扶了候老一把，開口道：“您老要來，不給我先打個電話？”
“我這不是怕你不方便。”
候老看了鄭法一眼，似乎意有所指。
“之前聽說你結婚了，我連紅包都沒給。”
“這麼大年紀了，誰都沒請。”
看起來田老師和候老確實熟悉，兩人嘮着家長。
鄭法打量着候老。
看起來老人的身體確實不大好了。
特別是因爲舟車勞頓，臉色更是蠟黃。
田老師給幾人做了介紹，看他面色實在太差，也顧不上說話，拉着他就走進了屋子。
鄭法落在了後面，看着候老走遠，才朝着身旁的楊組長說道：
“候老來？是爲了治病麼？”
楊組長在電話裡說的不清不楚，鄭法也沒懂這兩人來養老院幹嘛。
此時看候老的身體實在是不大好。
他自然是如此猜測。
楊組長搖搖頭道：“我哪知道？候老是自己要來的，不過……”
她目光中有點渴望，顯然也擔心候老的身體，但似乎是和鄭法不熟悉，不敢貿然開口。
鄭法點了點頭。
楊組長一喜，心中更是暗暗有點明白鄭法的喜好了……
“之前關於人工智能的電路表示，倒是有點了點成果，我給你帶來了。”楊組長來此似乎也不光是爲了候老，又開口道：“方案還挺多，都很複雜。”
鄭法心中一喜。
這事他一直記得。
章師姐的靈氣迴路理論可以說在九山祖師身上得到了部分印證。
這就讓他對這研究更上心。
只是這研究複雜程度極高，一開始，從門電路到計算模塊，鄭法還算能夠理解。
但什麼神經網絡的電路表示……鄭法就看得有點頭疼了。
這東西，主要是繁雜，想要達到一定的智能水平，迴路近乎無窮無盡。
章師姐都自承有誤打誤撞的成分。
也就是現代，能夠藉助算力平臺，不計代價的研究，才能看到點希望。
兩人說着說着，就走到了養老院主樓的客廳。
飯桌上已經擺好了菜，田老師正說着呢：“您老來得正好，嚐嚐我的手藝。”
候老笑着點頭，目光卻不住地瞟向鄭法。
吃飯的時候，鄭法更覺得候老一直在瞟自己。
似有些欲言又止。
“候老，您有什麼話要說麼？”
他直接問道。
“我來此……有個不情之請。”
一旁，楊組長笑道：“鄭法已經答應給您治病了。”
“治病？”候老一怔，訝然道，“治什麼病？”
“……”
鄭法一愣，看向候老。
“我是來求種的。”
“嗯？”
候老雙手在空中飛舞，似有些激動：“你們這田裡的稻種，無論是從品質還是從產量上來說，都遠遠勝過世界上主流的作物。”
“我來這裡，就是想看看你們這裡的稻種，能不能當做親本，培育出更好的主流作物來。”
田老師道：“這事，我們也討論過……”
鄭法也點頭。
這事他之前想過——
如今養老院的植物，有着極爲出衆的品質，這當然是因爲靈氣的功勞。
但另一方面，若是以這種作物爲親本，後代會不會比現在的主流作物更好吃，更高產一點呢？
之前，他們是沒有這個資源，說實話，也沒這個需求。
沒想到候老找來了。
楊組長像是聽明白了，她臉色有點激動，看着候老：“您是爲這個來的？”
候老輕輕點頭道：
“我聽你說這養老院的情況，我就想到了這個。”
“我之前培育的稻種，還有些缺陷，口感上還有些缺陷，但你們這院子中的……”
候老看了看面前碗裡的飯，目光癡迷：“卻近乎完美。”
聽他說完，楊組長熱切地看着鄭法。
又聽候老說道：“某種程度上，此事成了，國家的糧食安全也就有了！”
說完，滿桌子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鄭法身上。
鄭法輕輕點頭。
候老忽地站了起來，朝鄭法躬身，似要行禮。
鄭法一擡手，硬是扶住了他。
看着候老有點驚愕的臉，鄭法笑道：“吃飽了飯的人，擔不起您的大禮。”
“……”
“當然，我也有要求的。”
鄭法又補充道。
“此事我能做主，您儘管開口。”
“我要所有的研究數據不說，我還要候老你們幫忙編撰一套教材。”
“……教材？”
“或者說，是一套靈氣下通用的育種方法——一面實驗，一面總結。”
鄭法補充道。
如今九山宗改革，最缺少的就是教材。
特別是農業，錢真人如今恐怕要哭了。
“這個簡單！”
楊組長極快地說道。
她想了想，又說道：“我往上面彙報一下！”
看得出來，之前穩重的楊組長此時有點激動。
“對了，楊組長，除了這個研究方向，農業上我還有一個想法……”鄭法又說道，“我之前要找農業專家，是爲了另一個課題。”
“什麼課題？”
“我希望對那豌豆進行雜交實驗，甚至進行基因研究。”
鄭法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如今在九山界培育靈植其實有各個大問題——九山宗沒有靈谷，哦，也沒有靈麥。
換句話說，是沒有修士吃的主食。
靈谷看似平常，但對低等弟子來說，卻是最重要的靈材之一。
便宜，大量，又能促進修爲。
藥園中有各種靈植，但就是沒有能夠當主食的——甚至在玄微界中，根本就沒有主食類的雷系靈材。
鄭法如今的想法就是——想試試現代農業，特別是通過基因層面的研究，看看能不能解決這個問題。
最簡單的，比如說將黃芽米與某種雷系靈材雜交，看看能不能有雷系的靈谷產生。
這個思路，有一個前提——
靈植是可以遺傳的。
這就要考慮到基因了。
在鄭法看來，九山界的農業，或者說玄微界的農業，有兩條路：
一個是靈氣環境下的普通作物的研究。
一個是靈植的研究。
這兩者都很重要。
這兩個研究，第一個簡單點，實際上鄭法更看重的是教材。
通過候老他們在養老院中的育種實驗，總結出靈氣環境下的農業流程。
再去九山界推廣。
第二個就難點，因爲現代可以用來研究的靈植，只有院中的豌豆苗。
甚至鄭法都不確定，靈植的產生，是不是基因導致的。
楊組長點了點頭，匆匆地往外面走了，像是在請示或者調配資源。
候老似也忍不住，讓田老師帶着他去試驗田中觀察稻種去了。
看着兩人又急切又興奮的表情，白老頭摸了摸下巴，忽然說道：“我怎麼覺得，以後要說三院院士了……”
唐靈嫵好奇地眨眼看過去。
就聽白老頭掰着指頭，數道：“科學院，工程院……養老院？”
“要不咱改個名字？”
“……”
很離譜，但是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