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法和殘陽劍仙，並排站在一起，目視着前方。
九山宗一衆元嬰，外加蕭玉櫻和軒華夫人在一旁圍觀。
現場氣氛凝重，無人做聲。
唯有龐師叔雙目中亮着銀芒，臉上就一個表情——我的眼睛，就是尺！
這是一場鄭法和殘陽劍仙兩人間的賽跑：
還是殘陽劍仙提起來的，他聽了鄭法的“最快”之說，心中起了好奇，提議試一試這化虹之術的神通。
爲了公平起見，兩人甚至都沒在九山界比試，而是在玄微找了個地方。
“以那座山爲終點，走！”
龐師叔指着天際一座青山，一聲令下。
殘陽劍仙身形不動，自身的本命飛劍將他一卷，化作遁光，眨眼不見。
軒華夫人輕嘆道：“天河派的劍遁之法，號稱遁法第一，實在了得。”
其餘人聽了這話，心中也是贊同，連蕭玉櫻都有點服氣地說道：“天河派在劍法一道上，確實舉世無雙……更何況，殘陽劍仙本就並非一般元嬰。”
這話，由一向眼高於頂的蕭玉櫻說來，竟也分外有說服力。
畢竟殘陽劍仙……可是在化神門檻上蹭來蹭去，說不進去就不進去的狠人。
殘陽劍仙的劍光不過一個呼吸，便來到了那處青山。
他倒不是在意這勝負，只是想看看鄭法這天賦神通的威力——
要知道，天賦神通這玩意，連自家祖師都好像只有一個。
這鄭法怎麼又來一個？
搞得跟不值錢一樣！
用一句話解釋他的擔憂——再這麼下去，祖師的含金量都會被打沒的！
他心中想着這亂七八糟的事情，一擡頭，就發現眼前的山頂正站着一人，正含笑看着自己。
鄭法衣衫都沒有亂，站在山巔，俯首望着他，姿態悠閒，竟不知等了自己多久……
不是鄭法是誰？
他真沒注意到，鄭法是什麼時候到的！
“你……”
“前腳剛落地。”
鄭法略略思考了一下，笑着說道。
呵，撒謊都不會撒！
殘陽劍仙看着面前的鄭法，眨了眨眼睛，心中不知道是安慰還是憋悶：
安慰的是，天賦神通實在厲害……祖師果然還是很強！
憋悶的是，好像自己太弱了……鄭法才金丹啊！
……
回到九山界，身邊只有章師姐和師尊等自己人的時候，鄭法就開始分析這化虹之法的利弊。
“和韓老比過之後，這化虹之法……便是取極速這個概念！”
鄭法朝他們道。
衆人臉上都是訝色，這聽起來，化虹之法實在可以說是個大神通！
鄭法也覺得這玩意確實……比自己想象的更強。
光速，實際上是宇宙中信息傳遞的最大速度——只是光子沒有靜止質量，所以能達到這個速度而已。
化虹之法，虹只是表象，時空中的最大速度這個規則，纔是這神通的本質所在！
簡單來說，在比鬥之中，不管在哪，不管你有多快，你能達到的最大速度，絕對不會超過我！
“這不是想去哪去哪？想打誰打誰，想搶誰的東西吃，就搶誰的東西吃？”
元師姐瞪大了眼睛，臉上滿是羨慕，她擡起頭，看着天空，似乎也想老天開開眼，給自己來個天賦神通。
……師姐就這點出息！
“到並非如此。”鄭法搖頭道，“其一，與正反五色神光一樣，此種神通，受限於我的修爲。”
“……時間？”
章師姐恍然。
“是，我如今用化虹之法，最多一炷香的時間，便會靈力耗盡。”
鄭法坦白道。
嗯，若是在旁人面前，他自然是不會說這個話的……
“還有，我若不是九山界之主，那這化虹之法，怎麼飛都飛不出九山界。”
衆人又是點頭，也明白鄭法的意思了——
若是有人將鄭法困於九山界這種環境中，或者有類似的法門神通，那……再快的速度也無濟於事。
龐師叔眼睛一亮，開口道：
“你能帶着九山界飛麼？”
“能。”鄭法點點頭道，“但……一剎那。”
“……一剎那？”
“一剎那之後，我就能油盡燈枯給你看……”
龐師叔臉上的喜色消失了，鄭法的意思很明白——他能帶着外物跑，但……消耗的修爲就會更多。
他都能想象鄭法說的那個場景：
一剎那中，你怎麼都追不上鄭法。
一剎那之後，鄭法已經跪在了你面前，死起來你更追不上！
甚至連元師姐都聽明白了，她嚴肅地點頭，說出了一句精闢的總結：“鄭師弟，又快又短！”
……這鳥嘴，當了個主播，怎麼跟淬了毒似的？
倒是元老頭笑道：“不說別的，鄭法面對元嬰，甚至是化神，大概都沒有性命之憂了！”
這麼一說，其他人臉上就不由露出了喜色。
如今九山界的根基就是鄭法，鄭法越安全，他們便越放心點。
“倒是我貪心不足。”龐師叔也笑道，他看向鄭法，又問道：“伱如今已經結了金丹，本命法寶可有想法？”
“本命法寶的材料，需得早點尋覓……我當年就用了許多年才湊足五龍天宮的材料。”
“如今玄微界靈材更少，怕是更麻煩些。”
“你若有想法，我們早點爲你打算，日後也免得耽擱。”
其餘人也看向鄭法，目光中都是鄭重，顯然，將這事看得很重。
鄭法心中不由一暖，確實——金丹之後，本命法寶就該提上了日程。
只是……
“我還沒打算好……”
元老頭捻着鬍鬚，皺眉道：“《神霄御雷真法》中，有三種本命法寶可選，威力俱是不俗。”
“如我的周天八卦陣盤，便是注重於雷法掌控，對佈雷陣幫助極大。”
“還有紫霄斬妖劍，融萬雷於一劍，至陽至剛，殺伐無雙——算是最多人的選擇。”
“再就是震天鼓，這個是我年輕時得來的法門，聽聞也有些奇異之能……”
鄭法一面聽，也在一面點頭。
《神霄御雷真法》作爲九山至高真傳，裡面的三種法寶，確實也不俗。
起碼修煉到元嬰的秘法，是不缺的。
至於師尊說的，一劍一鼓一陣盤，各有各的神妙，也都受過時間的檢驗。
選陣盤，一來可以摸着師尊過河，二來這玩意威力不小。
斬妖劍，是大多數修煉《神霄御雷真法》之人的選擇，威力大，又能配合劍道。
震天鼓倒是個異寶，聽聞這法寶雖也有些攻伐之能，但實際上最能夠發揮奇效的，反而是在戰場之上的時候——
它能破除幻境，激發同伴鬥志，甚至有一定的療傷之能。
……簡單來說，加buff的輔助法寶。
所以，選這個的修士倒是少——畢竟他們獨來獨往得多。
鄭法其實蠻喜歡這玩意。
……
衆人都看着鄭法，鄭法卻依舊皺着眉頭，竟是一個都不滿意的樣子。
“你是怎麼想的？”
章師姐看了他一眼，直白地問道。
“師姐，師尊。”鄭法擡眼看了幾人一眼，慢慢說道，“你們認爲，我在鬥法上的天賦如何？”
“……”
“蠻有天賦的。”章師姐抿了抿嘴，說道。
“沒什麼大差錯，進步的很快。”元老頭望着天。
“……中上之姿。”龐師叔憋了半天，也評價道。
……師姐之美我者，私我也，師叔之美我者，畏我也。
誰都是看自家孩子好的！
鄭法笑着搖頭，倒是不介意自我揭露：“我自己也知道，無論是在幻境試煉中，還是在玄微界中，我在鬥法上，都絕對算不上天才，甚至不如許多師兄師弟。”
這事……也不是他妄自菲薄。
他曾在現代看過一句話，叫大部分軍事天才，都是在戰爭中學習戰爭的……對比而言，他與人鬥法的經驗實在是太少了。
他面前的章師姐，師尊，龐師叔等人，哪個不是身經百戰，千戰甚至萬戰？
章師姐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麼。
鄭法又笑道：“實事求是，就是如此。”
要是連這點都不肯承認，他在現代學的也都白費了。
實話講，他在現代的生活，在這方面也影響了他不少。
從現代的教導來說，他更偏向於提升實力，以知識，境界來壓人，而不是追求鬥法技巧。
更何況，現代的和平生活，終究讓他在心性上不同於玄微界這些修士，特別是那種生死一線的危機感就更少——算是有得有失吧。
章師姐沉默了片刻，問道：“你是想，本命法寶，不在鬥法上做文章？”
果然，章師姐是最懂自己的！ 鄭法點點頭道：“要鬥法，九山界有比我更強，更有天賦的人，我想着……我的本命法寶，應該能發揮出我最大的優勢，又能給九山宗帶來獨特的好處！”
章師姐等人臉上，都寫滿了疑惑。
不怪他們不大能理解鄭法，玄微界大部分本命法寶，都是着眼於鬥法，其餘的選擇很少。
如《神霄御雷真法》中的三個選擇就能看出玄微修士的傾向。
“此事……可有點難。”章師姐也沒多說什麼，似乎就直接轉了念頭，開始朝着鄭法的想法繼續推演：“無論是要創造一個新的本命法寶，又或是找個特殊的法寶煉法。”
“我們在煉器上的積累還不夠。”
鄭法緩緩點頭，本命法寶，自然脫離不了煉器的範疇。
所以……
一個豐腴的身影，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他看了眼章師姐，知道師姐也想到了同樣的人——軒華夫人！
正當他準備再開口的時候，忽然心有感應，擡手輕揮，一枚傳訊符從界外飛來，落在他面前。
衆人不由好奇地看向傳訊符。
鄭法捏着傳訊符，閉眼片刻又睜開，臉上也卻有些費解。
“誰來的？”
鄭法道：“通明上人傳來的。”
章師姐就不解了：“通明上人，不是常常與你通信麼？你爲何這樣子。”
鄭法解釋道：
“他說了三件事，第一，是恭喜我成就金丹。”
“他怎麼知道？”龐師叔瞪大了眼睛，馬上又反應過來了：“哦對，天賦神通。”
他們卻不知，即便沒有天賦神通，鄭法的金丹也足夠異常到驚動四方。
“第二個，他是在說……想借我九山界，辦一次百仙法會。”
“百仙法會？”龐師叔皺眉道，“是了，這日子又到了……不過我們不是退出百仙盟了麼？”
百仙法會之前七少爺也和鄭法提過。
就是登仙會之後兩年，百仙盟各門派會帶着弟子來一次全盟聯考……
大概就是看看各家新弟子的成色，又交流下感情，算是百仙盟以前的一個盛事。
章師姐就是某一屆百仙法會上成就的無敵之名。
“通明上人的意思是，九山界安全，故而想借用一下。”鄭法解釋道。
“這不對……”章師姐搖頭道，“如今百仙盟和大自在魔教，戰事正激烈，百仙法會又浪費時間，又沒有必要……”
這話，很有道理。
組織這麼一次大比，都得浪費不少的人力物力，甚至是資源。
另一方面來說，想看弟子的成色，在戰場上就能看到……
“第三件事……”鄭法接着說道，“太上道，上代道子姜成空，到時候也會一同來九山界，參加百仙法會。”
“……”
衆人面面相覷，都有一種這通明上人被脅迫了的感覺。
“咱們自己就想好好的，偏偏……”龐師叔臉上有點頭疼之色。
這下，誰都能明白，這百仙法會大概是這位姜成空的意志，只是不知道他要幹嘛。
這三件事中，姜成空要來，纔是最緊要的。
鄭法倒有個猜想——
那天河遺蹟到底是誰佈置的，其實也就那麼幾個嫌疑勢力。
要不就是魔門，要不就是玄微五宗……
其餘勢力，基本上又沒有能力，又沒有動機，更沒有這麼大方。
魔門，附近最可疑的自然是大自在魔教。
但大自在魔教還在遺蹟裡面死了人的……當然，也可能是那個元嬰接觸不到這方面的秘密，但嫌疑確實也少了點。
倒是玄微五宗，如今在這附近溜達的玄微五宗弟子——鄭法就知道這個姜成空……
這傢伙不是來入室搜查的吧？
……
等龐師叔等人告辭了，鄭法反而沒回去，而是先去了章師姐的院子。
“章師姐，你對傳訊符的研究如何了？”他問道。
“嗯？”章師姐一愣，看向鄭法，神色中有點恍然：“你想要的的本命法寶……和這個有關？”
鄭法點點頭，這是傳訊符有了成果之後，他就有的靈感：
在他看來，本命法寶事關自己的道途，甚至從天河尊者還有那個弟子的經驗來看，這玩意其實就是修士身體的一部分。
簡單來說，這法寶，應該與他的道途，他的理念一致。
鄭法自問他的理念很明確。
他想傳播一種新的精神，或者說科學理念。
但說到底，他沒有那麼無私——他是想借腦子！
所以……
請叫我，鄭·服務器·法！
其實類似的東西，九山宗也有，比如章師姐的山河印，或者說九山祖師本體，便是如此——但終究不同，那玩意說到底更多的是一個靈脈，而並非完全用於計算和儲存。
章師姐不過是借用，也極爲困難，甚至有時候還會和九山祖師本身的靈氣迴路衝突。
鄭法要做的，是在日後的九山互聯網時代，通過互聯網傳播知識，又通過互聯網借腦子……
最後，達到一種全知全能的境界！
當然，這玩意，現在只能說是一種夢想，甚至能不能成，鄭法自己也不清楚，但這確實是他覺得最適合自己的一條路。
若非章師姐找到了傳訊符中那個屏蔽靈氣擾動的圖案，讓鄭法看到了將現代互聯網與靈氣結合的可能。
他也不會有這個想法……
這方面，他不僅需要章師姐與軒華夫人的幫忙。
更需要現代的助力。
……
現代，養老院。
“你結丹成功了？”
白老頭等人，看着鄭法，滿臉喜色。
這半年來，鄭法因爲要結丹，甚至都沒空理會他們——結丹過程實在是不容一絲輕忽，他甚至連靈山法都撤了。
白老頭他們自然跟着提心吊膽。
“成了！”
鄭法看了圈面前的幾人。
在這半年中，養老院中，鄭法只留下了白老頭，唐靈嫵，田老師和湯慕道四人。
甚至連候老和程運，他都讓他們先行下山了。
一來，是沒了靈山法，這養老院也沒什麼靈氣，農業實驗也做不成了。
二來，平心而論，他還是最信任這幾人，其他人，更多還是偏向於合作。
“那就好！”白老頭喜滋滋地說道：“咱們也不用天天護法了！”
鄭法也笑了。
他倒是不擔心什麼安全，說實話，他在結丹，又不是死了……
對付一般兩般的危險，還是有信心的。
倒是白老頭等人比他更上心點，四人還排了班次，寸步不離地守着他，生怕有人干擾。
他一笑，就見白老頭和唐靈嫵兩人臉色都有些古怪。
“嗯？又有人不長眼了？”
鄭法愣了下，忽然覺得，是不是自己太過自信了？
“……倒也沒有。”白老頭撇撇嘴說道，“就是有人，忽然莫名其妙地示好罷了。”
“……示好？”
白老頭搖着腦袋：“九山糧食公司，九山武館，不僅沒有受到打壓，反而頻頻有貴人相助……”
“……”
鄭法這才明白，有些人，是在準備分他的遺產？
如今養老院最有價值的兩個產業，一個是武館，一個是糧食公司，這兩個鄭法在的時候還好。
鄭法不在了，自然就是看唐靈嫵和白老頭的想法了。
……利令智昏之輩，到是哪裡都有。
這些居然還算剋制的。
之前白老頭等人不告訴他這事，大概也是怕影響到他結丹。。
看他的表情，白老頭忽然笑了起來：
“有人替你出了氣了！”
“嗯？”鄭法不由看向了白老頭。
白逼王……不會去那些人家裡打臉了吧？
“哪輪得到我？”白老頭瘋狂擺手，又指着唐靈嫵，大笑道：“是小靈嫵！誰敢嘀咕你出事，她就去誰家。”
“……”
唐靈嫵聽到這話，不由害羞——臉蛋紅紅的，笑容甜甜的，拳頭糯糯的。
看起來萌萌的。
就是，打人應該疼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