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西夏的鐵鷂子 (1)

於是我尋了千年

沿着漫長的時空隧道

攜着馮夢龍

演盡一個個青樓

在朝雨的輕塵中化爲杜鵑

一口口血

吐自焦裂的心

1.定格了千年的箭

熟悉西夏的人,一定忘不了一個叫潘羅支的人,瞧,他扯圓了神臂弓。箭頭瞄準的,是一個黑臉漢子,叫李繼遷。

阿甲的故事,就從這時開始。這是那堆書籍最早的敘述時間。

在阿甲的敘述中,潘羅支那箭呼嘯着,定格了千年。時間:公元1004年,空間:吐蕃六穀部。宋朝寇凖正和大遼蕭太后角力,老頭兒的鬍鬚上淋漓着汗珠。當時的涼州,爲吐蕃所居,叫六穀部。那六穀,是六條河流,曾橫穿涼州,爲涼州百姓帶來過無窮清涼呢。

某個殘陽如血的黃昏裡,李繼遷帶一羣党項漢子,氣呼呼撲向涼州。鎮守涼州的潘羅支說:“鬧什麼鬧,我投降還不成嗎?”李繼遷說:“成哩,成哩。”他沒看到對方鬼鬼的笑,才轉身,那箭便呼嘯着飛了來。

阿甲的爺爺,正是潘羅支。挨箭漢子的孫子,就是後來西夏皇帝李元昊。

我說:“怪不得,這陣候,你哪有好果子吃。”

阿甲破口而笑:“誰說不是呢。”他開始了自己的講述,他講得很散很亂,語無倫次。他的額頭上滿是汗珠,他時斷時續,詞不達意。他想極力講明白些,卻用詞古奧,十分費解。

“這樣講成嗎?”他心虛地問。

我拍拍胸膛,說:“怕啥?有我呢。”

我說:

我會用流星一樣的文字,

去疏通你語言的塊壘。

我會用天空一樣的胸懷,

去消融你淤積的仇恨。

我會用黑夜一樣的墨跡,

去記錄你歷練的人生。

我會用大海一樣的智慧,

去感悟那無常與悲憫。

阿甲笑了:“瞧你,吹啥牛?你固然明白我的敘述,可這世界,能明白你的囈語嗎?”我說:“我不會迎合這世界的。就讓那世界,來迎合我吧。”

瞧你,你狂什麼狂?!

2.人類永恆的咒子

災難像黑夜一樣降臨了。

你能明白那降臨的夜嗎?那是張大網,世界是網中翻飛的魚兒;那是張血口,紅塵是流入口中的**。它死亡般猛不可擋,虛空般堅不可摧。那災難,就是這感覺。

党項人的烏鴉飛了來,我後來才知道,那就是“鐵鷂子”。我說,那馬,就是你們涼州馬。涼州大馬,橫行天下哩。他說:“你別‘你們你們’,成不?你不也是涼州人嗎?”我笑道,這可不一定,生在涼州的,不一定是涼州人,他首先屬於整個人類。

下面接着講“鐵鷂子”:那大馬,馱了大人;那大人,披了大甲;那大甲,天下有名呢!史書上說,還有那西夏刀,神臂弓,千萬個一起涌了來,六穀部的天就黑了。我問:“殺了多少人?”“不知道,反正血漲了護城河水。”阿甲說,他就是那時逃出的,還有媽,還有許多不想被殺的人。

咦呀!

那時的天空掛滿血污,

那時的大地腥氣四溢,

那時的飛鳥背滿了箭矢,

那時的人頭多如滾沙,

逃吧,媽媽,

這腦袋,一掉下,

就再也無法焊接啦。

咦呀,我們擺脫了風,擺脫了雨,最終擺脫不了的,是追殺。那元昊,忽而姓趙,忽而姓李,可復仇的心卻像蓮龍山下的獸紋石。媽媽說,党項人,就那樣,復仇是他們的天性。不復仇的人,是無臉見祖宗的。你不是党項人?我問。阿甲說:我咋知道?千年了,我不敢保證祖宗們沒被外族人操過。我啥人也不是,啥人也是。我是個雜種。

我嗔說:“還有你這種人?”

阿甲笑道:“其實,你也是雜種。你寫的那些書,也是雜種。”

“鐵鷂子”旋風般涌了來。啊,千百人叫。阿甲在涼州城頭上哆嗦。彎彎月兒照城頭,城頭月出照涼州,涼州七裡十萬家,胡人半解彈琵琶。琵琶是擋不住“鐵鷂子”的,他們扯圓神臂弓,箭麻雀般飛來。它們歡呼,它們歌唱,它們是一羣狂歡的烏鴉。它們都帶着死神的獰笑。這獰笑,一直定格在史書裡。

瞧呀,媽媽。

死神的黑烏鴉夜一樣飛來,

血雨攪天啦!

別怕,千年了,都這樣,

人生來,雖不是給人殺的,

可人家要殺呀。

你的雖大,

卻咋也擋不住箭雨呀。

城上的人栽了下去,像一個個被挑下麥垛的麥捆子,沉悶的響聲驚天動地,血水紛飛,宛如後來涼州廣場的噴泉。女人們美麗的臉憔悴成一張黃紙,身子樹葉般哆嗦。那飛濺的淚,化作傾盆大雨,沖刷着城頭的血污。

衝呀,殺呀,男人們都這樣叫。

從有人類的時候起,這叫聲就沒息過。這是人類永恆的咒子。不是嗎?

少玩兒深沉,後來呢?

後來,城破了。李家軍搜尋殺祖父的仇人家族。“鐵鷂子”鼻子很尖,總能嗅出阿甲的足跡。

3.西夏的神樹

你不是要尋根嗎?那麼,先從那三次歷險開始吧。阿甲鬼鬼地笑着。

我懷疑他在騙我。阿甲的話虛虛實實,但我還是說:說吧!我信啦!

記得那棵大樹嗎?那樹,被涼州人視爲神樹呢。有一年,修公路,那樹擋道,市裡要伐,幾百個百姓跪求,有十一個還要尋死覓活,就沒伐。對了,就那棵,記得不?閒時,你去瞧,至今,那樹還安然地坐在公路上,每日裡,樹下有數以百計的磕頭的。聽說,樹上掉個樹枝兒,村裡就要死一個人,忘了?對,就是那樹的爺爺。

西夏的樹爺爺比他孫子還大,還老,老到啥程度?沒牙了,不但沒牙,還沒心肺了。那以前放心肺的地方,就放着我、哥哥、弟弟、媽媽,好像還有幾人,記不得數目了。樹上,有個千里眼,也就是一個朽成的窟窿。從那裡,能瞧見千里外的肅州、河州。那裡也有狂歡的鐵鷂子們,他們騎着祼露的女人,矛上挑着慘叫的嬰兒。我知道,元昊那廝,已佔領了整個河西。我在涼州頭見過那廝,方面大耳,走路像頭母豬,人說那是龍行虎步,就算是吧。還有狼目,鷹鼻,一看那形貌,我就知道會有千萬條人命毀在他手裡。我還知道,有一天,他也會叫另一把更快的刀子削去鼻子。別問我爲啥?因那鼻子大貴,帝王之相全在鼻頭上,鼻子一死元昊就該死了。我還聽到了他的叫,聲音我學不來,誰也學不來他的聲音。千年了,我還沒聽到過他那號聲音呢,但意思我明白,就是“復仇”。

我還看到了,復仇的鐵鷂子向我們追了來。媽媽雖看不到“鐵鷂子”,但感覺得到。媽媽那碩大的緊張地起伏,那裡曾奶水豐盈,也曾被好幾個男人揉捏。先是太爺,媽媽是太爺的妾。太爺一死,爺爺就繼承了他的財產。後來,元昊殺死爺爺,二爺爺又繼承財產。再後來,二爺爺死了,我爹又繼承了財產。媽按時算出,我是爹下得種。誰知道呢?我真的不知道,我承認我是雜種。雜種就雜種,不像你的那些夥伴,忽而是“貧下中農”,忽而說自己有“貴族”血統。他媽的,自己操自己的嘴。

文明些。

好的。瞧呀,“鐵鷂子”飛來了,涼州的天空腥雲密佈,血日當空。那蹄叩大地密雨似的叫。我相信,涼州的土地就是那時變硬的。都說涼州地皮兒硬,好人都待不住。對了,那地皮,就是那時叫鐵蹄叩硬的。元昊的鐵蹄,成吉思汗的鐵蹄,千叩萬叩,土地就硬似鐵了。

仍說“鐵鷂子”吧。那鐵甲嘩啦嘩啦,抖出攪天的鐵器聲,這聲音大極了。不久之後,大宋那個皇帝老兒就睡不着覺了。媽也睡不着,媽問:“阿甲,你睡呀!”我說:“鐵鷂子來了。”“哪兒?”“十里外呢。”媽嘆口氣,說:“叫嚇傻了,別怕。阿甲,他們料不到,我們會藏在樹中的。”

不對,媽媽。我說,他們會射箭的,血咕咚咕咚地冒。

又胡說了。媽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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