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女人下車後,顧少雋開車至裴悠面前,強烈的燈光照在裴悠身上,裴悠竟然沒有絲毫察覺,她發燒了,腦子本來就模模糊糊的,現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脣角還帶着幸福的笑容。
她想起有一次,她跟池燁一起出去,回來的時候也下了這樣的大雨,那時候,他們在雨裡狂奔相擁,使的力很大,雙方都恨不得把對方刻進自己骨裡,溶於血肉之中,似乎這樣他們就可以永遠不分離,也許當時冥冥之中,就感知到了什麼變數。
如果時間能停留在那一刻,多好!
她笑,低低地喚了聲:池燁。脣邊溢着滿滿的滿足感,似在回味。
顧少雋看她一個人淋了大雨不說,這會兒還笑得出來,腦子該是出毛病了!
他按喇叭,車子即刻響起來的聲音在這夜裡,四周無人的寂靜時候,頗爲刺耳。
裴悠縱使腦子再不清楚,也被這一聲從想象里拉回了現實,入目的是一輛氣派的車,全錦城也只得顧少雋這一輛。
強烈的燈光刺得她睜不開眼,她眼本來就因爲哭多了,紅腫得厲害,這會兒再被這強光一照,只得眯成一道縫,但是彎成一道月牙般的弧度,也是不醜的。
顧少雋見女人成功地被吸了注意力,扯了扯脣角,眼裡閃過一道戲謔,惡作劇般,又快速地按了幾聲喇叭,聲音一聲接着一聲響起,刺耳的厲害。
裴悠皺着眉,杏眸圓睜,仰着頭瞪眼看他。
顧少雋勾了勾脣角,揚起一抹邪肆笑容。
“上車。”他降下車窗,衝裴悠喊一句。
剛開始裴悠並沒有動,顧少雋看得差點都失了耐心,就想扔下她就算了,自己省的找事。
再後來,裴悠慢慢掙扎着站起來,卻轉了頭,徑自往另一個方向走,她膝蓋還傷着,從裴家出來後又走了太遠的路,這會兒腿還能好到哪裡去,一瘸一瘸地往前走,毫無美感。
我靠!
顧少雋猛得砸向方向盤,什麼玩意兒!他好心載她,就得到這個對待!
他發動起身子,猛地踩油門,車身擦過裴悠的身子開出去,濺起一路水花澆在她身上,原本溼透的衣服再被這泥濘水漬浸過,衣服早就變得不堪入目了。
裴悠身子晃了晃,再度站穩的時候,只看得到遠遠的車尾拐了個彎兒,很快便消失在眼前。
他跟她本來就沒有什麼關係,走了就走了。還能指望什麼?裴悠收回視線,抿緊脣瓣。
顧少雋這會兒車開在大道上,好走了很多,周圍的世界被雨水所模糊,只能隱隱約約看得見一個輪廓。
他右手指節曲起,不輕不重地敲打在方向盤上,心裡有些說不出的煩躁。
“磁”。車胎擦過路面停下的聲音。
他手下將方向盤打了個彎兒,車子便繞轉回去。
他是覺得自己是瘋了,纔會去管那女人的閒事!
強烈的燈光再度刺目襲來,裴悠伸出右手遮着眼,只見車子穩穩地停在了她身邊。
她下意識地去看車裡的人。
他怎麼回來了?
然後看着他,不說話。
這次,顧少雋直接省略了喊她上車那步驟,開了車門,走到她面前。
這女人淋成了落湯雞的模樣,頭髮全溼了貼在臉上,皮膚白的像是鬼,眼睛紅腫地跟個兔子眼似的。
他鐵臂直接抓住她胳膊,不容拒絕地拽着她來到車前,打開副駕駛的車門,直接將她整個人塞了進去。
裴悠掙了幾下,沒掙開,這男人的力氣不是一般的大。
“我不要你管。”裴悠很有骨氣地喊了句。
顧少雋將她塞進車裡後,自己繞到另一邊,打開車門進去,關上了車門。
他從後座拿了條毛巾扔給她。
“擦擦。”
裴悠接住毛巾,默不作聲,自己擦拭起來。
顧少雋見她這會兒倒是安靜起來了,看來對這女人還是用強的好,骨頭硬的跟什麼似的。
“真醜。”他看眼身邊的裴悠,丟下一句。然後收回視線,嘴角漾起個圈。這才發動車子。
車裡果真比外面好多了,身上不像剛剛那麼冷了,裴悠專注地擦拭自己身上的水。
裴悠大致地擦了下,顧少雋不知什麼時候開了暖氣,車裡的溫暖氣息包裹着她的身體,她身子很乏,眼皮很重,不一會兒就睡去了。
“小悠,我好難受,小悠,你怎麼不來找我?”
“小悠,我被你父親困着,你想法子救我出去啊,小悠,我都是爲了你……”
……
“池燁,池燁……”
顧少雋車停在醫院前,早前他抓着她胳膊的時候就知道她發燒了,這會兒腦子估計都燒壞掉了,嘴裡還在念叨着胡話。
他拍着她的臉,耳朵湊近她脣邊:“什麼葉?什麼葉?裴悠,你快醒醒!”
“嗯……”
裴悠入目就是一張放大的俊臉,她餘光看了看窗外:“這是什麼地方?”
“醫院,你發燒了。”
裴悠一隻手抓緊顧少雋的胳膊,言語間夾雜着哀求:“我不要去醫院,別送我去醫院,我不要我去醫院……”
顧少雋只得安撫:“好,我們不去,我帶你回去。”
聽到顧少雋的保證,裴悠這才安心了些,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顧少雋看一眼女人,真不知是什麼做的,固執的要死!
這會兒藥店也都關門了,她燒成這樣。
顧少雋油門踩到最大,路上水花一路揚過去,他邊開車,邊看着身旁的女人,原本蒼白的臉色這會兒紅得嚇人。
回了攬月別院,抱着裴悠,直接踹門進去。
沈梅香先回去了,留下劉媽在這兒守着,這院子裡的傭人前些日子有事,這陣子剛準備找個新人先接替着。
再者裴悠出去了一天沒回來,打她手機也關機。
“少爺,你怎麼回來得這麼晚?少奶奶這是怎麼了?”劉媽看到顧少雋懷裡的裴悠,衣服溼噠噠地裹在身上,狼狽的很,臉色也十分地不好看。
“你去二樓幫她拿乾衣服,待會兒給她洗個澡,她淋了雨,這會兒正發燒,我已經打電話讓吳醫生過來了。”顧少雋抱着裴悠快步上二樓,吩咐道。
“哎哎。”劉媽跟在後面。
“燒的太厲害了,怎麼燒成這樣了,再燒腦子都壞掉了,好歹是你的女人,你也不管,就讓她這樣燒下去!”吳用是從小與顧少雋一起長大的,兩人玩得好,說話也不避諱,有什麼說什麼。
顧少雋沒有反駁,他看眼牀上的裴悠,吊着點滴,燒雖然退下去些,此刻臉頰兩側還是跟火燒雲似的。
他要是不管她,這會兒這女人還不知道成什麼樣子呢!
可吳用就是認準了他把這女人弄成了這樣,臨出門了還一直關照:“玩女人小心點,別玩些火來,小心以後惹火燒身,引火自焚。”
顧少雋衝他痞痞一笑,將他推搡出去,關上了門,返身往牀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