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廷執這些天來一直待在法壇之上不曾離去,始終留意着那一株巨枝的變化。
此時此刻,這根枝節已是延伸入雲空深處,上端還有更多枝杈綻開,而下端則深埋於法壇之中,並往雲海之中探伸而去,從冠根兩端不斷接納更多的清穹之氣到來,而不必再由他們來送渡了。
戴恭瀚這時來到了他的身後,道:“林廷執可是決定了麼?”
林廷執道:“多等一天,便多錯失一分時機,不必再等了,現在已經可以憑此推演那主幹所在了。”
戴恭瀚點了點頭,他對站在一旁的長孫遷道:“長孫廷執的意思呢?”
長孫遷話語簡潔道:“我無異議。”
三人意見相同,也就一同擬了一封呈書,將此送至廷上。
因爲許多事都是在之前便就有過討論並考量的,所以這裡並無什麼波折,三人的呈議很快在廷上得到了通過,玄廷隨後也是發下諭令,着下面之人全力推算上宸天駐落所在。
諭令發下僅半日之後,鍾唯吾、崇昭二名廷執也是來至法壇之上,並在那一根巨枝之下坐定下來。
而與此同時,雲海之上出現了一道道沖天光亮。
這卻是玄廷調集了十餘名玄尊,並集中了諸多上層法器,一同協助他們二人進行推算。
以往他們找尋上宸天,一直會遇到多方困難,最主要的倒不是來自上宸天那邊的天機攪擾,而是這枝節本身是鎮道之器,很難被他們推演所觸及。
而有了這一根青靈天枝的枝幹,便是有了明確方向,當中不會再走到岔路上去,哪怕一時受到偏擾,也能很快回到正路上來。
在這裡他們還需要遮蔽上宸天那裡對自己的感察,放在以往,在長久推算比拼之中他們是大略是會落在下風的,可若是非要保持月餘時間的優勢卻也是可以的。
而如今的上宸天不比以往,現在只有寥寥幾人能夠反制他們,他們這裡更佔優勢,這便不難順利遮掩過去了。
這一番推算持續了兩月餘時日後,
原本定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的鐘唯吾忽然睜開眼,而對面的崇廷執此刻也正好是出了定坐,兩人都是點了下頭。
兩人下來一同擬下一封書信,在上面落印簽名之後,鍾唯吾便喚了明周道人出來,鄭重道:“明周道友,勞煩你將此書交到首執手中。”
明周道人鄭重接了過來,他稽首一禮,身影便隨之消失。
下一刻,他來到了一處位於雲海深處道宮之內,見首座道人正坐於玉座之上,他上來躬身一禮,起雙手把呈書往上一遞,道:“首執,鍾廷執和崇廷執送來的呈書。”
呈書從他手中憑空飄出,來到了首座道人手中,他打看了一眼,片刻之後,他聲音自上傳下道:“傳令,讓諸位廷執到議殿議事。”
明周道人稽首而去。
少頃,雲海之上磬聲響起,半刻之後,所有廷執化身都是來到了議殿之內。
首座道人見人皆至,便道:“諸位廷執,鍾廷執、崇廷執兩位經過近百日努力,已然找到了上宸天主天域所在之地。”
過去片刻,林廷執對上面打一個稽首,站了出來,道:“諸位廷執,按照此前我等定議,卻是不必耽擱,當是立刻尋去攻打上宸天,若能早些將此輩滅去,便是寰陽派再返此世,也不難應付了。”
衆廷執心中對此早有準備,關於攻打上宸天,玄廷在此前也已經有了各種定策,現在關鍵是用哪一種了。
玉素道人冷聲道:“此戰不可瞻前顧後,當要出盡全力,務必要將上宸天在最短時日內攻滅。”
韋廷執卻不同意,他道:“此法不妥,我等還要留些力量以作防備的,寰陽派那裡是不得不防的。”
竺廷執這時出聲道:“諸位,竺某有一言不得不說,此一戰涉及上宸天存亡,假設上宸天那三位插手此事,那麼突襲就很可能變成強攻。”
他看向衆人,“若是如此,那麼在有青靈天枝維護的情形下,上宸天必會全力守禦,我們就不可能快速結束鬥戰,我們還是以穩步推進爲好,寰陽派那裡,也需做好提防,從那些烈氣出現可以看出,寰陽派也是有着自己的算計的。”
鍾廷執也道:“首執、諸位廷執,寰陽派若在,應該也在推算天機,我等不妨再行推動角空星,把天機徹底攪亂,不過如此一來,寰陽派當也可能猜到我等開始對上宸天動手了,所以不能大意,鍾某同意竺廷執所言,應當做好寰陽派插手的防備。”
而接下來,多位廷執也是說了自己身意思,大部分廷執都是傾向於穩步推進,並對寰陽派加以戒備的策略。
首座道人見此,便採納了諸人之見,決定這一次採用那步步推進,不去急於攻取的策略,並對諸廷執道:“各位廷執按先前定計,各去安排吧。”
衆廷執打一個稽首,齊聲應是,下一刻,大殿之內的化身紛紛散了去。
不久之後,雲海之上有一聲聲宏大鐘磬之音響起,並有飄渺雲虹向四外灑播,氣光聲勢一時間遍及整個清穹上層。
上宸天內,孤陽子、天鴻、靈都三人在斬斷了枝節,暫時避開了天夏追索後,便又回去繼續駕馭青靈天枝,設法重與寰陽派駐落之地進行溝通。
可他們也知,那些天夏玄尊雖然撤了回去,但那是一時的,不久之後又會回來的。
在隨後的時日中,陸續有贏衝呈報送進來,主要是言及天夏又一次展開了搜尋,但是每回他都在這後面他上提了一句,說是這些時日來情形有些不同尋常,懷疑天夏那邊恐怕另有佈置,可自己一時看不透。
孤陽三人對他的憂慮也是重視,其實他們此刻隱隱有所感覺,覺得好像什麼地方不妥。
但是他們又快要重新溝通到寰陽派駐落之地了,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也是不可能再停下來了,唯有一路走到底了。
三人正沉浸於推算之中時,某一日,忽然虹殿上空金光展開,並有雲水相弄,枝葉拂動之聲傳出,隨即可見光芒之中有一枚燦燦金符飄落了下來。
三人神情一震,知此是三位祖師傳書,都是肅然立身而起,恭禮以待。
待得那符詔落下,孤陽子走上前去,恭敬將之捧在手中,他打開一看,神情一凜,隨即往旁一送,符詔化作兩道,落去天鴻,靈都二人處。
兩人看過後,也是神情微變。
孤陽子沉聲道:“兩位道友也是看到三位祖師的傳告了,天夏這次取到了一根枝節,並且已然通過此物找到了我上宸天所落之地了。”
天鴻道人冷聲道:“到底是什麼回事?青靈天枝怎會斷落於外?此前在外運用青枝的只有贏衝一人吧?我道這些時日來他總言感到什麼地方不妥,原來是應在了這裡。”
靈都道人言道:“贏道友爲阻礙天夏進逼殫精竭慮,爲了阻礙對面,連自己也是親身下場,有所疏忽也是難免的,道友又何必苛責呢?再說前後動用青靈天枝的也並非只有他一人,事情未曾弄清楚,怎可全推在贏道友身上?”
天鴻道人哼了一聲。
孤陽子一擡手,道:“好了,先不用去管天夏是如何找到此物了,天夏找到了我們所在,那麼顯是即將來攻,我等必須想個對策了。”
靈都道人略作沉吟,道:“光靠我一家,不可能是天夏的對手,我看還是儘快找到寰陽派道友纔是。”
天鴻道人毫不客氣道:“我不同意,莫說此時根本來不及,便是找到了寰陽派,他們也根本不可能來主動救援我等,或許正等着看我們的好戲呢。”
他看了看兩人,“我倒是覺的,贏道友上次的提議很不錯,以青靈天枝倒果爲因,先行打通寰陽派到來此世之路。哪怕寰陽派不出來,天夏也不可能對他們不管不顧,必然要分一部分人去防備他們,那也是爲我們減輕壓力了。”
孤陽、靈都二人都是陷入沉默。
過一會兒,靈都道人才道:“雖然此舉要付出不菲代價,但三位祖師有符書到來,說明天夏這回是下定決心要將我上宸天從世上抹去了,與我派存亡相比,有些代價就不值一提了,此策可用。”
天鴻道人冷聲道:“本該如此,寰陽派就別想在一旁安生看戲。”
孤陽子想了想,道:“兩位道友既然以爲此法可行,那便這麼做吧,天夏攻襲怕是很快到來,我等也需拿個對策了。”
天鴻道人道:“有什麼好說的,若是能正面敵過天夏,何必縮在這裡,全力守禦就是了。”
靈都道人道:“外間之事還是交給贏衝處置吧,我等先將寰陽派到落世間之路打通爲好。不過贏道友那裡雖有幽城之寶,可只有我等交託給他的三根青靈天枝,平時足可應付,現在卻怕是抵擋不住,該當給他以更多支持纔是。”
孤陽子頜首道:“好,那便把贏衝道友喚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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