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壘大廳之內劍光閃耀,忽然一道劍光如霹靂一閃,楚關一驚,卻發現對面的劍刃已經架在自己脖子上了。
他細細回想,青曙方纔每一劍自己都看得很清楚,一劍就是一劍,可謂樸實無華,可他偏偏就是擋不住。
他心悅誠服道:“我輸了。”
青曙收劍回來,退後一步,執禮道:“承讓。”
圍觀衆人也是把方纔比鬥看在眼裡,臉上不由多了幾分笑意。
雖然衛氏軍這次成功延請到了張御,可是他們大部分人並沒有見過張御歷述,也不知道他們的實力究竟如何。
只是在他們想來,青曙作爲張御的親近隨從,實力已然這般高,那麼張御本人想來也不會差吧?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年老軍卒急匆匆走進來,來至衛靈英身側低聲說了幾句,而後遞上了一封赤漆書柬。
衛靈英接了過來,她臉上的笑容一下消失,代之而起的一份嚴肅。
周圍人也都是收斂了笑容,注目看來。
靳小柏輕聲道:“衛姐,什麼事?”她看向書柬,道:“軍署傳敕?”
衛靈英點了點頭,蹙眉道:“原本因爲我們衛氏軍受損,軍府通融我們一年時間休整,可是現在,卻是說月底之前有軍契委派給我們。”
靳小柏想了想,道:“可能是張玄修加入了我們衛氏軍中,軍署收到了消息,認爲我們有能力應付此事,所以纔派人來通傳。”
衛靈英道:“可能就是這樣吧。”她擡起頭來,道:“諸君,一般敕傳之後三五天必有軍命下達,時間緊迫,我們現在軍械不全,要馬上準備起來了。”
對於軍署的敕傳,僱募軍是無法推脫的,軍令一下,那就沒有道理可講。
所以她也不想其餘,直接來到張御身前,抱拳道:“這一戰要仰仗張玄修了。
張御頜首道:“自當盡力。”
衛靈英心下一定,她轉過身來,立刻開始分配佈置。
衛氏軍不是第一次經歷戰事了,在她的安排之下,各個伍首開始分頭準備起來。
不過這一次因爲軍中有了一位中位修士守鎮,人人心裡都安定了許多,儘管即將與敵交戰,氣氛反而不似以往那般沉鬱。
靳小柏這時拿起一塊拓玉來至張御近前,小心翼翼道:“張玄修,下來我們要相互協作,並肩戰鬥了,我們需要知道張先生所擅之法門,哦,若是不合適,張先生也可以不回答。”
在作戰之前,她們需得了解一下張御的擅長何種道法,不過她知道修士有很多忌諱,有的人偏偏不喜歡別人探聽自己所擅之術,所以她措辭也很是謹慎。
張御回答卻是十分簡單,道:“我擅劍法。”
“劍法?”
靳小柏不由想到了方纔青曙所用之劍,不過她也知修士所持劍法與披甲軍士所用完全是兩回事,具體如何她也不敢多問,唔了一聲,道:“張玄修,那不知道你擅長何種章法,可會‘濟、霖、幻、除’等章法麼?”
張御道:“我方至外層,不曾習過此術。”
關於這些章法,他在路上和廉卓談論,也是略路知曉一些,所謂“濟、霖、幻、除”說得是四種神通運用。
濟章在鬥戰之時可惠及他人,霖章則可救人性命,幻章則用幻變之術,而除章則可怯惡驅穢。
這裡少有攻伐手段,但是放在徵伍之中,卻反而更受歡迎,這是因爲徵伍大多擁有玄兵,往往不缺少強力進攻手段,只是缺乏應付各種神通變化的辦法。
許多情況下,他們所求的只是修士能遮護住他們,讓他們能正常的發揮出自身的力量。
靳小柏小心道:“張玄修,你若是有意,我們可以先用軍中過往積蓄爲先生換買來一些章印的。”
既然延請修士,那麼僱募軍就要擔負起修士的修行所需,包括章印章法,丹丸外藥,這些在外層都是可以用一定代價換取來的。
當然,修士實力增長,他們同樣也是得益的一方。
張御否道:“不必如此,我觀你們而今軍器有缺,你們若有積蓄,可先換一些神袍外甲和造物載舟。”
靳小柏認真一想,覺得這樣也好。
他們現在的積蓄也不多,衛氏軍以往的神袍外甲受虛空外邪侵染是有些老舊了,現在要出外征戰,的確應該再換一批了。
而現在張御還未曾展露過任何手段,也沒在外層參與過任何鬥戰,那最好等經歷一場戰事之後,等着他本人提出要求。
思定之後,她收起拓玉,喚過一個機靈少年過來,摸着後者的頭道:“張玄修,我需去處理一些事務,無法作陪了,他叫小隆,張玄修在此有什麼吩咐關照他便可。”
小隆人雖小,看着卻很機靈,到了跟前,對着張御規規矩一禮,道:“見過玄修。”
張御微微點頭,道:“我也是方來駐地,對這裡不甚熟悉,你就先帶我四處轉一轉吧。”
小隆嗯了一聲,便就帶着張御和青曙在軍壘之中上下走了一圈,大致熟悉了一下週圍的內部的佈置。
張御這時瞥見湖畔有一座高臺,在午後光芒之下,金色玉石外壁上面泛着一層光芒,他問道:“那裡是何處?”
小隆道:“這是成玄修以前住的地方。”
張御道:“過去看看。”
三人出了軍壘。沿着平整的石板道路來到了那一座高臺之前,這座高臺不大,前後不過二十來步,上下三層。
張御在外看了兩眼,道:“成道友去後,你們進去過麼?”
小隆搖頭:“成玄修沒有弟子,身後物都送去內層的親眷處了,這裡也沒什麼東西留下,所以也沒幾個人來過。”
張御走上前去,輕輕一按,那厚重的臺門已是向後挪開,他邁步走入了高臺之內,頓時光線一黯。
他環視一圈,高臺內部上下通透,不分層階,若是關上門,就一間修持用的密室,只在最上面鑿了幾個孔,引入日月之光。
不過他目光落下後,卻是在牆壁和地面上看到了許多刻畫深刻的圖案,他道:“這是成道友留下的?”
小隆道:“對啊,這些圖案好奇怪,成玄修身故半年前,每天都在這裡畫這些東西,聽人說是在畫符。”
張御盯着看了幾眼,他立刻判斷出來,這不是畫符,和道法也完全沒有任何關係,這是一種不知名的神異圖形。
他眸光微微閃動,須臾之間,前方出現了一個異常模糊的人影雙手張開,貼在牆壁緩緩挪動着,姿勢非常古怪怪異,只是過了一會兒,那光影便就消散了。
畢竟已經相隔一年了,儘管這裡沒有人來,開始許多痕跡都是消散了,他看不出太多東西來。
不過他也是把這古怪的一幕記在了心裡。
見這裡再沒有別的什麼東西,他便裡出來,又在湖邊走了一圈,便就回了軍壘。
因爲軍署委派隨時可能到來,所以他沒有回去自己的居所,而是就在駐地給他安排的宿處中直接住了下來。
時日一晃,兩日過去,到了二十八日這天,衛氏軍正式收到了軍署表敕。
衛靈英在看過內容後,原本懸着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軍署這次並沒有委派下來太過艱難的任務,而是讓他們前南方沼地剿滅幾個供奉邪神的土著部落。
荒原之中這種部落其實也並非真正土著,大部分反倒是過往邪神侵佔這處地星時殺光原本土著之後留下的信衆和神裔。
這些邪神信衆在邪神被驅趕或殺滅之後,便就流散在荒野之中,他們時常會招引邪神分身到來,天夏各處聚集地平日主要任務就是防備和清除這些毒害。
邪神信衆是不算什麼,可邪神卻不見得是好對付的,若是邪神化身降臨,沒有修士守鎮,就算真能完成任務,也一定是傷亡不小。
不過這一次也算是在家門口作戰了,無需如以往一般調去奎宿其他地星征戰,所以衛靈英心情放輕鬆了不少,她找靳小柏商量了一會兒,就命人去請張御,同時傳令把各伍首找來。
張御步入大廳的時候,衆人已是先一步到來。
在見過禮後,衛靈英請了他與衆人坐下,便就將大致情形說了一遍,最後她補充道:“這一次軍署給了我們衛氏軍半月時日,表面看起來時間尚算充裕,可是那些土著部落四處遊蕩,要找起來很是不易,所以我們要及早出發。”
這時一名看來四十餘的年長伍首翻了翻表敕,詫異道:“咦,這次委託不只有我們衛氏一家麼?”
靳小柏道:“是的,林叔,還有一支南方的僱募軍也受命前往那處,不過我們不在一處,而是分開行事,彼此沒什麼干擾。”
林姓伍首道:“可知是哪一家麼?”
靳小柏道:“我查過了,那位軍主姓顧,據說是新近立起的一支軍伍,關於這家消息很少。”
林姓伍首想了想,看向衛靈英道:“軍主,那就按慣例,出發之前送一封貼書過去。”
衛靈英道:“好的,林叔。”
她下來又朝在座諸人逐一問過,見所有人都對他的提議沒什麼反對和疑問,她心中煥發出一股昂揚鬥志,道:“好,既然諸君都同意,那麼我們明日一早便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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