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道人心中一驚,不過這卻不礙他作出反應,軀內法力一涌,與身上法袍一接觸,便點亮了上面一道道符籙繪紋,內中力量轟然爆發了出來,渾身上下頓時閃爍出驕陽一般的強烈光芒。
那個巨大的邪物被這強烈光芒一照,就像是陰影乍遇熾光,立時淡化了下去。
這光芒在閃耀一會兒之後,纔是慢慢收斂,而那一個巨大的邪物此刻已是無影無蹤,也分辨不出究竟是被殺滅了還是暫時退走了。
妘蕞陰沉着臉道:“姜正使,這是此世修道人的手段麼?”
姜道人冷靜思考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虛空遠端在陣璧屏護之內的諸多地星,他搖頭道:“應該不是,這許是這方界域本就有的一些邪祟,也是如此,此世修道人才用這些陣勢隔絕了外界,我們只是因爲闖入了此世,才被這些邪祟東西盯上的。”
妘蕞承認他說得有道理,天夏應該不是想要攻擊他們,最多隻是有意放任,想看他們的笑話。他哼了一聲,轉頭看向一邊的造靈,道:“把方纔這些也都是記錄下來。”聽到他的吩咐,那些造靈虛淡的身軀不禁閃爍了幾下。
妘蕞看了一眼,造靈倒是很少作迴應,不過他一時也沒有多想,畢竟這東西毫無鬥戰之力,屬於隨時就能打滅的物事。
爲了避免下來遇到類似情形,他出於謹慎考慮,對着自己耳璫點了下,便繼續駕馭飛舟向前而行,只是在即將抵擋前方那一面陣璧之際,上面突然出現了一道亮光,他們很是警惕,令飛舟緩頓了下來。
那光芒閃爍之中,就見一駕元夏飛舟自裡行駛了出來,在來至近處後,飛舟艙門打開,裡面有一條雲道鋪展開來,下來便有一個兩人熟悉的身影從裡走了出來。
姜道人道:“燭午江?”
妘蕞陰沉着臉,道:“此賊果是當了叛逆!”
燭午江出來之後,也是往兩人所在之地望來,臉上全是冷意。
姜道人沒有去理會他,他留意到燭午江出來後,其身後也是有着一個個面色僵硬的修道人步出創船艙,表面看着像是沒有生命跡象,但卻又有着一絲微弱氣機存在,像是正介於生死之間。
他不由升起了警惕之心,道:“這看來這是用邪術祭煉的煉屍?”
妘蕞不由多看了兩眼,眼中露出少許忌憚,道:“那倒是要小心了。”
姜道人不禁點了點頭,他們曾參與征伐過不少世域,其中最難對付的倒不是那些表面上實力強大的世域,而是那等亂邪無序之世域。
這等地界裡的修道人可謂毫無定性,你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麼想的,這些修道人今天投靠了你,明天就可能反叛你,明明上一刻還好好說話,下一刻就莫名其妙忿然暴起,你難知其下一步到底會做出什麼事來。
記得有一個世域便是混亂倒了極致,元夏接受了一批人的投降,反而自己損失更大,最後還是忍着噁心,付出極大代價全將之殲滅。
當然,這裡面主要犧牲的還是他們這些外世之人,元夏的修道人很少是會親自動手的。
兩人這時也是開了艙門,放了一道白氣出去,與那雲道連到了一處。燭午江則是順着雲道走了過來,到了面前,對兩人執有一禮,道:“兩位,又見面了。”
妘蕞諷刺道:“燭午江,你倒是神氣了,此世之人肯讓你來迎我們,看來你是尋到了一個好主人啊。”
燭午江哂然一笑,道:“我如今已然找到了同道,算是得以重新作人了,比不得兩位,至今仍是那等只會吠叫的忠犬。”
妘蕞眼神一冷,脖頸之下的皮膚表面似有什麼圖案隱隱動了起來,姜道人此刻一伸手,將他隱隱爆發的舉動勸阻了下來。
姜道人這時看着燭午江,卻是從其身上感覺到了一絲異狀,後者從頭到尾眼中都是透着一股怨憤和快意,有一種小人得志之感。
雖然他心中認爲燭午江就是這等人,可這等形象也太符合他自己心中所想了,這反而顯得不真實。
這一念轉過,他猛然醒覺過來,對着燭午江就是一指,一道閃爍驚雷閃過,燭午江身軀恍惚了一下,便即消失不見,連帶一齊消失的,還有一同到來的那些個“煉屍”,在雷芒斂去之後,才一道轟然震聲傳過。
而與此同時,妘蕞耳璫也輕輕顫動了起來,他還感覺到一股寒意從身後冒出,不禁轉首往後看去,卻見舟內所有造靈竟是全都變成了滿是眼珠和滑膩觸鬚的東西,此刻那些眼球全都是死死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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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哼了一聲,一隻蛇形耳璫瞬息掉落下來,在身外化爲了一條玉石長蛇,往舟內一竄,一陣遊走之後,就將所有這些異變的造靈都是吞入了腹中,在清除了所有之後,又化一道靈光,重新回到了耳垂之上。
這時再回頭看去,發現不僅是燭午江,連那載其到來的飛舟也是消失的無影無蹤,他道:“姜正使,方纔那是惑幻手段麼?”
姜道人神色嚴肅道:“未必,這似是借假入真之手段。我若信其爲真,那便真便化爲真實,妘副使,不要大意,我們此刻還沒有從這幻真之中出去。你也不要完全信任我,此刻站在你面前的,也未必是真的我。”
妘蕞正要說什麼,忽然發現面前姜道人陡然不見,他心中一悸,卻是分不清楚方纔與他說話的到底是真的姜道人還是那些邪祟所化,此刻他又有所察覺,往外看去,就見一個巨大的眼眸,正在虛空之中凝視着自己。
清穹上層,深處道宮之內,諸廷執都是在凝神看着虛空之中的情形。
在他們目光之中,那兩駕外來飛舟此刻正被一團穢惡之氣所籠罩,所有人都知曉,那正是虛空邪神出現的跡象。
此前燭午江到來此世時,並沒有遇上虛空邪神,那是因爲諸守正和盧星介等五人正好將周外靠近陣璧的邪神清理了一遍。
可是這幾天玄廷將所有人手全都撤了回來,那些邪神自然又是出現了,如今被此輩撞上也是在預計之中的。
陳禹此回也是想通過邪神,看一看此回元夏使者是如何應對的。
雖然燭午江對元夏的一些情況也有所交代,可是此人言語未必完全真實,並且此人還受限於自身的身份和道行,對一些東西認識不足,這些他必須親自看過才能確認。
只是此刻虛空之中那團包裹飛舟的穢惡氣機遲遲不曾散去,這倒不見得是兩人功行不濟,第一次遇上虛空邪神的修道人,都不是那麼容易應付過去的。
對抗邪神不單單在於法力,主要是在心神修爲之上,而這些投靠了元夏,又殘害了同道的修士,心神修爲卻不見得很是穩固。
不過若是此輩應付不過去,他也是會令人上去幫一把的。這兩人也是瞭解元夏的一個渠道,且就算兩人被滅殺對天夏也沒有任何意義。
正在思索中時,那籠罩飛舟的穢惡之氣卻有些淡散了,顯然兩人已是暫時穩住了陣腳。
陳禹見這兩人已然能夠自保,知道此刻已是差不多了,不必再等待下去,於是道:“韋廷執,風廷執,勞煩兩位再走一回吧。”
韋廷執和風廷執二人揖禮領命,先是出了道宮,而後乘上一駕雲筏,從上層落至虛空陣壁之前。
韋廷執一揮袖,從中開了一道門戶,並對姜、蕞兩人所在傳聲言道:“此間乃是天夏疆界。請貴方報上身份名姓。”
姜道人和妘蕞此刻被邪神弄得警惕萬分,看什麼都像是虛假的,用了一會兒,確認兩人確然是天夏修道人,這才稍稍放鬆。
姜道人擡手一禮,道:“某乃姜役,此是副使妘蕞,我等自元夏而來,此回奉命至此訪拜貴方。”
妘蕞也是跟着執有一禮。
雖然兩邊互爲敵對,他們私下裡也對天夏不以爲然,並視之爲必要剿除的對象,可是他們心裡很清楚自己在誰的地界之上,他們不會和自己性命過不去,所以表面上還是擺出了使者該有的禮數。
韋廷執還有一禮,道:“我乃天夏廷執韋樑,此是廷執風子獻,現便請兩位隨韋某來吧,那座駕可留在此間,自會有人處置。”說着,他側身一請,便有一條雲光照開,此間卻是直通上層位於清穹之舟外的混沌晦亂之地。
姜道人、妘蕞二人稱謝一聲,就沿着這一條事先安排的道路走了上去,只是他們行走之間,往兩邊望去,所見都是一片濃濁迷霧,餘下什麼都看不到。
妘蕞傳聲道:“姜正使,看來燭午江這逆賊把我等事機都是泄露出去了,此世之人對我們很是戒備,不過沒有一上來對我們喊打喊殺,看來還是畏我元夏。”
姜道人並沒有妄下結論,沉聲道:“且再看看。”
兩人在韋、風二人陪伴之下走入那混沌晦亂之地,這裡早已是又開闢出了一處可供停駐的地界。
韋廷執站定之後,轉身過來道:“兩位使者,委屈二位先停駐此間,貴方來的突然,我等並無準備,待我等備好招呼事宜,自會邀兩位前往敘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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