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素道人大談規序,倒是令常生道人有些意外,可是他們很快回過味來。
以往金庭都是以力壓人,逼得他們不得屈從。而如今換一個方式,雖然目的一樣,其實更具備大義和道理。
以金庭的規序來看,他們願意接受金庭所帶來的好處,那麼自然就是表示接受了金庭的規矩,若是不願意,那麼自然就要宣佈放棄分享道果,或者由得天夏主動收回,這顯得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你願意出力,自然是享有好處的,你不願意出力,好處自然沒有,這其實是凡世間的道理,可哪怕是他們,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十分公允。
他們本想說沒有他們的幫助,下層也無法牢固支撐,以及取得如此多的戰績。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現在的天夏哪怕沒有上宸天的幫助,一樣擁有足夠的鎮道之寶來支撐整個戰局。
而且他們更不確定的是,其他上境大能究竟是如何選擇的,太素道人在來此之前,是否去了其他人那裡?或是現在就在其他大能那裡商議?
要是其餘大能都是同意,反而他們反對,彼此要是沒有形成一個合力,那麼最後受到排斥的就只有他們,這個結果不是他們願意看到的。
他們對於其餘大能其實沒有信心,別的不說,幽城那位就很難說會站在什麼立場上。
常生道人道:“太素執攝,此事可否容我等稍作考慮?”只要拖延一下,瞭解一下其餘大能的態度,他們就會根本具體情況採取不同的迴應了。
太素道人卻是出乎意料的強硬,根本不給他們這個機會,而是站了起來,道:“我看就不必考慮了,三位先聖可以現在不回答,我就當諸位拒絕了,若是以後反悔,再來尋我便是,這般你們有的是時間慢慢思量。”
常生道人三人心想這又如何相同?若是此刻不應,往後再是反悔,那與當場應下那是完全不同的,因爲真要到那個時候,反悔所得肯定不及眼下所得。
被太素道人這麼一逼,三人權衡下來,覺得不能回絕,旋恆道人出聲道:“太素執攝且慢,我等應下此事情了。”
太素道人站住,道:“你們可是想好了麼?我們並不勉強諸位,如今的金庭是講規矩的地方,若是現在不甘願,以後再提出什麼,那一切就只能按照規序行事了。”
常生道人三人既然做了決定,就不會再瞻前顧後,道:“我等願意,並不勉強。”
太素道人道:“如此,便立了這份定約。”
他伸指一點,便有一頁金頁飄下,常生道人三人拿起看了下,見只是讓他們遵守天夏規序,並沒有涉及其餘,雖然知道金庭以後可能會提出什麼要求,可是現在也只能先答應下來了。
稍作商議後,常生道人執禮道:“我等這便立約。”
此時金庭之中,五個問對之時過去,那一朵金蓮重新從淨水之中升了上來,蒙蠶道人也是重新顯露在了衆人眼前。
衆執攝打量了他一眼,見他與之前似並沒有什麼區別。
不止是他們,連蒙蠶道人也是感覺如此,他查看了一下,的確如白朢道人此前說的那樣,自己的憶識並沒有受到改換,自己似乎與原來完全一樣。
可是他很快發現,自己的道法已然發生了轉變,自己實際上變成了承載着他原先憶識的另一個人了。原本身爲上境大能,這些憶識是會一直保留下去的。
可是他的道法改變後,這一切自然而然會不停淡散,而等到這些消散之後,唯有道法留存,那個時候,他就徹徹底底變化成另一個人了。
要是他甘願如此,那麼無需承受什麼,可若他心中不願,就需要時時刻刻與道法進行對抗,延長自身憶識的存在,哪怕一時看不到盡頭。
這個時候,他不覺看向了太素道人,至少他還能看到一點希望,而後者在佔位之後要延存下來又是何等不易。對這位的堅守他倒是心生佩服了。
張御一看便知,這位承繼的乃是太極道人之名,除此之外,他再沒有去看蒙蠶道人身上的其餘情況,說到底這位還是同道,他是不會利用目印的便利去觀望其人之玄機的。而這位能否堅持住自身的存在,全看其自己了。
他對太素道人道:“太素執攝,此事要勞你傳告元一天宮一聲了。”
太素道人執禮道:“我這便傳告。”
張御點了點頭,這樣大概能夠暫時安撫住元一天宮,讓五位元聖明白,金庭並沒有不遵守約定的意思。
至於接下來,他們就不會那麼積極了,能拖便拖。待得到了道爭末期,那麼也就不用在乎這些事了。
此時此刻,玄渾天中。
自這處上層開闢之後,陳首執便首先進入了這裡,他可以算是第一個踏足玄渾天的修道人。
不過作爲天夏玄廷的首執,他並沒有放棄清穹上層,所以在那裡也是安排了一個分身,通常他會是兩邊來回交替坐鎮。
此刻他立身在臺階之上,通過假身凝視着元夏那裡傳遞過來的諸般景象。
與元夏的對抗自天夏反攻開始之後就沒有再停下來過,維持對抗也需消耗大量的物資,元夏靠着自己的底子支撐着,看去哪怕這樣再打個幾百年,也不會傷筋動骨。
天夏前期則是靠着以往的積蓄和元夏給予的諸般資糧支撐着,但好在現在的早已天夏今非昔比,挺過前期之後,逐漸壯大起來的內部有足夠的底氣來維持長時間的抗爭。
在此其中,早前元夏給予的幾筆資糧可謂至關重要。
而他此刻在考慮更深一步的問題。
原本玄廷想着通過對峙,通過一年週轉之期天道與元夏天序碰撞,一步步將元夏天序撕開。
可是現在發現,最初的時候,一年週轉之期的確給元夏帶來了很多麻煩及困擾,可是這幾年來,元夏似又漸漸緩過來了。
他不知深層次的原因是什麼,是否是元夏上層有支援?還是元夏另外找到了什麼應對辦法。可即便這條路目前看不到突破,那麼他必須考慮更多了。
他暫時改變不了元夏,但卻是可以改變自我。
如今天夏鎮道之寶少缺的窘境是彌補上了,可現在他們缺少的是更多的求全修道人,要是求全道人的數目趕上來,無論是駕馭寶器和正面對抗元夏都是可以,哪怕開闢不了另一條兩界通道,他們也能嘗試着進攻了。
有了這番考量,他便尋來了林廷執、武廷執二人,並對其等說了自身的想法。
其中主要便是着重扶持有潛力的玄尊及低輩弟子,求全道人不是憑空張口說要就有的,恰恰現在有了一定的條件,玄渾蟬的出現,使得他們能夠幫助一些修道人更快的提升。
當然這不是揠苗助長,而是將更多的修道資糧有意識的集中到這些人身上,並且甚至不惜代價,讓更多人的修道人配合其修行,相信在元夏那裡,無論如何也沒哪個修道人能夠擁有這等待遇的。可也只有這樣,才能彌補自身的短處。
這裡首先第一步,就確定人選,通過一番篩選後,武廷執提上了一份名冊,其中羅列了天夏及如今已知的三十三層界中所有有潛力的修道人。
林廷執道:“可以先扶持這些同道,在未來當他們是最有望成就的上境那一批人,不過有些同道眼前雖還有所不及,長遠看卻是潛力更大,我等也會多加留意的。”
陳首執翻了下,這個名冊一共是兩份,天夏一份,還有一份奉界,後者修道人是單獨列出的。
奉界並不屬於天夏,雖然是盟友,可天夏卻不會去主動調用奉界的修道人,除非奉界願意加入到天夏這個扶持計劃中來。
他沉聲道:“林廷執,此番勞煩你與奉界諸位道友說上一聲,問他們此事是否願意。”
林廷執鄭重道:“林某領命。”
天夏並不會因爲他界不如天夏而居高臨下,隨意下得命令。那樣他們和元夏就沒有什麼區別了。
當然更深層次的道理玄廷上層都明白,你可以壓迫道行不及你之人,那麼比你功行更高的自然也可以壓迫你了。唯有上下共守同一個規矩,才能打破此限。
這裡天夏執行的很好,因爲此便是天夏的道,且與追逐大道息息相關,可以說天夏的道成就了天夏,同樣也在某種意義上束縛着天夏。
陳首執將事機安排好後,武廷執、林廷執便告辭離去,他則回到了主殿安排其他事機,不過他現在了發現玄渾天比之清玄上層,有一個地方不太方便,那就少了明周道人,許多事都要自己來安排,或者使喚親信弟子。
可是有些事,親信弟子未必能夠勝任,有些地方更不是尋常弟子可以接近的。有鑑於此,他也是向金庭送呈了一份呈書,提出了自身的求請。
張御很快收到了此書,他覺得是有道理的,清穹上層之中,有明周道人代爲處理諸般事務並傳遞消息,若是廷執長久待在玄渾天中,那麼的確當有這麼一個角色,聽從諸人調遣兼負責居中調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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