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髮女子對着座位上方一禮,用了一個明顯傳自天夏的禮節,道:“這位道師有禮。”
張御聲音自上面漫漫傳下,道:“兩位上來坐吧。”
白髮女子帶着那少女登上了臺階,到了近前,方纔見到了張御神容,然而卻是失神了片刻,隨後不自覺避開目光,竟是不敢直視。
張御再道:“兩位請坐。”
白髮女子和那少女這才小心坐了下來。
張御道:“兩位尋我何事?”
白髮女子定了定神,自我介紹了下,道:“我名儀虹,此是我家女君童泌,這位道師,女君遇到了一場難處,只是幾年來到處求訪,都是無法解決,見到了城西這裡的景況,知道道師是有大神通的,故來求教一番。”
張御知道她的話有所隱瞞,就算他驅散了這裡的靈性力量,不是特意盯着他的人也無法這麼快就知道是他所爲,一定是受了人的指點的,不過他沒有去多問。。
此時他看了那少女一眼,從方纔的話語來看,問題就出現在這少女身上,不過他觀察下來,此女除了靈性感應稍稍高於常人之外,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如果想進一步觀察的話,那就要受到上層力量的攪擾了,他倒是可以強行破除,但這個少女到時候就成了兩個力量角逐之地了。故是他索性直接發問道:“這位女郎有何疑難?”
白髮女子神情嚴肅了一些,道:“道師,我家女君是天生的‘天青血’,但是女君有一次出外有外遊玩時被枝葉割傷了手,流了些許血液在外,卻被一名大靈感應到了。”
“天青血麼,原來如此。”
張御之前在等候道廬喚人時,曾與魏鬆談論了許多事,瞭解了此方天地一些情況,其中就談到了血脈的問題。
這方天地之中,由於靈性侵染並逐漸演變,導致許多靈性生靈和現世生靈相互交融,於是很多現世生靈與靈性生靈契合度極高。
這些現世生靈自身或者後代會將這種特性傳承下來,也是目前流傳的“貴血”的源頭。
而在這裡面,有幾種血脈是十分有名的,天青血就是其中的一種。
不過得了這種血脈,可謂利弊皆有,因爲一些擁有智慧的靈性生靈要是想把自己從靈物轉變爲生人,這些就是上好的載體,所以極易被一些大靈盯上。
有些靈性生靈有的會選擇與現世生靈合作,用雙方都能接受的方式獲得身軀,但有的則不會,在發現之後會直接進行搶奪。看來眼下的情況就是如此了。
只是童泌的父親在臨惠市擁有大量的工廠和農場,屬於上層統治者的一員,肯定是不甘心讓自己的女兒白白讓人附體的。
這等大靈雖然難以撼動一個千萬人口城市,可一個城市也不可能爲了一個人去對付一個大靈,雙方現在是相互忌憚,那大靈也遲遲不曾動手。
可這個矛盾也只是暫時眼下,遲早是要解決的。
但是無論誰接手這件事,就等於和那個大靈對上了。
儀虹說出這件事後,本是試着觀察一下張御的神情,看看他聽到此事或是什麼反應。可一接觸那兩道如虛空星辰的目光,頓時心生畏凜,馬上又把頭低了下來,但是她能夠感覺出來,張御似並不把這個大靈太過放在心上。
她身軀前傾,雙手擡起施了一個天夏禮,言語誠懇道:“此事還請道師相助,我們會付出足夠多的報酬的。”
張御淡聲道:“我會幫你們的,報酬我不需要,你們將之送到道廬就是了。”
儀虹一怔,臨惠市的上層對道廬是什麼想法,她是一清二楚的,童氏自己本來就是其中推動的一員,只是後來因爲天青血的緣故,所以童氏被逐漸孤立了,要不是童氏有着自己的武裝力量,還真不知道事情會怎樣,說不定人早就被強迫送出去了。
不過這件事沒什麼大不了的,若要童氏去遮護道廬或許還會想一想值不值得付出這個代價,只是送一些報酬算得什麼。故她道:“只要能爲女君遮護,條件我可作主應下,”
她已經打定主意,不管事情成不成,今日就把報酬送過去。當然不是她好心,而是道廬到時候被驅逐也和她們沒什麼關係。
就算面前這位沒能成事,童氏也只是損失了一些錢財。
張御見她應下,便看了那童泌一眼,後者這時只覺自己血液一陣飛騰,隨後身上有一道微弱的靈性力量被引了出來,落在身前案上,化作天青色的一抹血珠。
隨後他道:“且讓她留在這裡,等着那大靈上門,我自會與其交涉,你們若是不放心,也可以在一邊陪着。”
儀虹聞言欣喜,又問道:“好,敢問道師,不知道要多少時日?”
張御平靜道:“那就要看這個大靈什麼時候現身了。”
他預計這個時候不會太長,因爲他已然成了那映照靈性力量歸回上層的阻礙,如果這大靈受這等靈性力量推動,那當是很快就會到來的。
儀虹此刻神情有些嚴肅,這麼看起來張御是要直面大靈,甚至要與之爭鬥一番了,她心中很是震動,因爲放在一百年前,大靈的力量可以隨時推倒百萬人口的城市的。
也就是現在各個城市培育擁有靈性力量的人越來越方便,能力也越來越強,才能形成足夠的威懾力。
可她清楚市廳署是絕不會在這個地方出力的,只能靠這位自己應付,想到這裡,她對這一位的手段也是有了重新的估計,她小心問道:“道師可要什麼東西,我們會盡可能送來?”
道師有一種名爲陣法的東西,用之夠提升自己的力量,但需要一些特殊材料才能佈置,她猜測張御可能也會用到此物。
張御道:“無需任何東西,你們等着就是了。”
儀虹心下驚訝,但想來這位不會拿這個來開玩笑的。她道:“那我先去給女君安排住處了。先生可有什麼要求麼?”
張御伸手一指,在帳外的平地之上又是生出一個了廬帳,並道:“不用去別的地方,你們就住那裡。”
儀虹知道這廬帳雖然外表看起來就這麼大,實則裡面則是另有乾坤,道一聲好,拉着童泌對張御行有一禮,隨即牽着後者的手往外退去。
她帶着少女走了出來後,找到那名管事,道:“告訴下面的衛隊,我們要在這裡住一段時日,但是不要驚擾城西之人,水食不夠,都可以去城中採買。”
管事答應下來。
儀虹又想了想,既然張御選擇到這個貧民窟來,她認爲這位是心懷慈憫,道廬的道師做這點事一點也不奇怪,所以在民間擁有很高的聲望。
這樣她決定再送上一份禮,或許可以示好其人。
她又道:“明日讓造設署的人在城西這裡也建造一個地輻廠。”
整個臨惠市也就城西沒有地輻廠,所以百多年來興起的各種公用設施自然也都沒有,甚至比兩百年前還要不如。但是有了地輻廠,那就不一樣了。
交代過後,她又轉而向裡看了眼,這才牽着童泌的手走入另一個廬帳之中了。
張御這時看着那個案上的那一滴天青色的血,這血脈承受力很高,而且潛力很大,大靈若是得此承載,假設本身層次很高,那麼很快就能恢復力量了。
這等大靈,至少需要玄尊才能應付。
這時他心中有感,往外看去,便見有一個身材比例合度的男子自遠處走來,在他行走之間,外間所有人彷彿都是凝固住了,這個人一路來到了廬帳前,並在門口站定下來。
他看着裡間,以隆隆震動的靈性語聲說道:“那個凡人是我看重的載器,希望你不要來阻礙我。我並不想和一個高位修道人鬥戰,這樣我們都會有損失的,相信你也不願意見到。”
張御淡然看着那個人,這只是一個化影,真正大靈並沒有到來,不過靈性生靈能變得如正常人一般交流,看來也是這個世域演變的結果了。
這等變化值得重視,未來天夏也可能會遇到這件事,其中利弊現在還不好說,還有待觀察。
那個大靈等了一會兒,見他仍是沒開口,便道:“你的回答呢?”
張御這時一彈指,那個光影瞬間就破碎了。
心下則是一轉念,他昨日纔是施展力量,今天就有大靈之事尋上門,雖說這裡面有人爲痕跡的推動,可焉知認人爲不是受了上層力量的影響呢?
這個大靈或許會過幾日找過來,不過他並不想等這麼久,這個大靈將化影送過來,就已然暴露其之所在了。
不過身爲廷執,他並不需要自己親自去出手去解決這件事。
他擡手發了一個諭令出去。
過不多時,一道光亮在廬帳之中閃過,光芒散開之後,厲道人出現在了他的面前,稽首道:“張廷執有禮,不知廷執可有什麼關照?”
張御傳了一個那大靈所在的氣意過去,道:“厲道友,可能此大靈擒捉?”
厲道人察看了一下,輕鬆言道:“張廷執稍等,厲某這就去將此異類收了。”言畢,打一個稽首,身軀一晃,便即化金光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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