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道人沉思了一會兒道:"若是問我,上三世的諸位上真要是不反對的話,我以爲可以向天夏所在繼續加派力量,但是要適可而止."
他看了看向司議,"向司議當是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他現在是真心不想天夏這邊的陣勢被移去,少了這麼一個目標做遮掩,他還怎麼修煉混沌道法?再說沒了天夏,元夏天序那又將恢復穩固,所有人可都沒了上境的指望了,這並不符合衆人的利益.
向司議笑道:"我們自有分寸,既然萬司議同意,那麼我就元上殿的名義去與上三世的上真商議此事了."
萬道人頜首道:"那下來便探一探天夏的根底吧."弄清楚天夏的底限,倒也方便他們下來控至戰局的烈度,這並不是什麼壞事.
數日之後,天夏這裡陡然感覺到本來已經異常強猛的攻勢又一次被加強了,好在玄廷之前就有判斷元夏會加大攻勢,早是商議過應對之策,守禦起來並未曾亂了章法.
天夏這裡最大的倚仗自然是鎮道之寶,上回爲了保證李復緣得以上進,所以將離空閃換成了玄渾蟬,後來一直未有機會換了回去,可現在來看,這反而成了神妙一筆.
玄渾蟬進攻之能以現在諸修的能力不足以發揮,但要顯示守禦之上的能力卻是容易許多,作爲與清穹之舟一個層次的寶器,縱然天夏這邊沒有辦法將此器的威能全數引導過來,可若是驅用得利,那麼以此抵禦兩件乃至數件寶器的圍攻都是可以的.
而只要有鎮道之寶不在較量中落入下風,那麼哪怕對面漏了一點力量下來,他們都足以將陣勢守穩了.
兩殿這裡見天夏這裡仗着鎮道之寶,始終維持着這座陣勢不破,好像無論多少力量都能抵禦下來,推進的勢頭也是不得已緩頓了下來.
不過他們也不是沒收穫,至少試探出來天夏這件鎮道之寶守禦之能十分強橫,表面上足可與半覺仙相比,不是能輕易破開的.
而且這裡也不是沒有破綻,鎮道之寶終究還是要人來駕馭的,只要設法干擾或者糾纏到那些求全上身,那麼就能逐漸取得優勢.而元夏這邊的涵樞金鐘也會配合進攻,使得他們能夠尋找出更多機會.
天夏如今差就差在沒有足夠的求全道人與元夏對陣,這也是天夏的短板,所以雙方現在可說各有優劣,但是元夏是處於進攻的一方,所以更爲從容.
元夏大陣之中,向司議負袖立在陣樞之內看着前方,若是他和萬道人此刻加入戰局,說不定就能迫使天夏進一步收縮陣勢,連殺入陣樞都是有可能的.
可他們身爲主持之人,自是不會去前沿所在拼殺的,以往萬道人可能還會有這個打算,現在同樣無有這個想法了.
他觀察了一會兒,笑了笑,天夏能擋住他們的進攻,那過一段時日就繼續添加力量好了,這樣不但能消耗天夏,也總能探出天夏的底限的,而這樣從容收放才應該是元夏具備的樣子.
元夏這處在劇烈對抗的時候,天夏負責主持諸世域內部事機的使者也是到了塵界.
這一次玄廷派遣出的乃是廷執馮昭通,他在每一個世域都是派去了一個法力分身,這次派遣他來,也是因爲他出身諸世域,天然溝通方便,功行反倒是其次了.
實際上,諸多世域如今都有寄虛修士,從境界上來論,與他修爲相仿可現在所有的求全道人乃至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都需先在前沿大陣那裡施力,所以這裡只能交給他來主持了.
其實元夏的目的也是達成了,就是讓天夏拿不出足夠的力量去清理壓伏諸世域.但是仍舊是以己度人,天夏與諸世域並不是統御與被統御的關係,所以有時候解決問題並不需要完全依靠武力去解決.
馮昭通在塵界這具分身到來之後,就邀的諸派宗主過來談論,佈置防守策略,這次他也是從天夏帶來了許多禁陣法器的技藝,正好將此域禁陣再是加固一遍.
他做事不疾不徐,待人如沐春風,一點看不出忙亂急躁之象,見過他之人都是不自覺的心定下來,對於解決元夏滲透之事有了一定信心.
此刻他方纔送走了某派宗主,走了過來一個弟子,低聲稟告了一句,他道:"暉玄尊要見我?"他點頭道:"好啊,我早欲見他一面了,快請."
過了一會兒,暉元躋自外走了進來,對他執一個道禮,道:"見過馮廷執."
馮昭通看了他一眼,略微有些訝異,不過很快恢復自如,他客氣還了一禮,並相請道:"暉玄尊請入座."他又吩咐弟子道:"將我從天夏帶來的香茶倒上."
暉元躋連忙稱謝.馮昭通笑道:"只是一些尋常茶葉罷了."
暉元躋這時忽發感慨,道:"是啊,可是就算這些尋常之物,我塵界也無法與天夏相比."
馮昭通對此倒不避諱,坦然道:"確實如此,天夏本土不論是物類還是修道外物,都是勝過塵界不少,我們也想塵界與天夏一般,不過這卻需塵界衆道友與我一同配合.天夏能有今日也不是一朝一夕得來,亦是靠了天夏諸位同道的努力."
暉元躋問道:"可天夏爲何不強令改變呢?相信以天夏之能,諸界也阻礙不得."
馮昭通搖了搖頭,道:"諸界同道需要什麼,只有諸界同道知曉,現下不可能將天夏那一套強壓在諸界頭上.似如塵界,什麼時候塵界同道想明白了,那當是能做出改變的."
暉元躋卻是有些不以爲然,靠塵界那些人自悟,那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在他看來,此輩目光短淺,要麼只知道爭權奪利,要麼就是隻顧着自身超脫,是指望不了這些人的.
當然他自己也是其中的一份子,只是他知道改變不了,就索性不去改變了,只是專注自己的修行了.
兩人由此話題引申出去,下來所交談的,都是天夏和塵界之事,兩人都覺從對方那裡瞭解到了不少事機.
暉元躋這時道:"聽聞天夏正與元夏交鋒,局勢還很緊張?"
馮昭通並不迴避,道:"確然如此,元夏實力是強過我天夏的,但是元夏上下不合,朝令夕改,而我天夏則上下一心,勠力對敵,所以每每都能找準的元夏破綻,將之破去.如今之交鋒,實際上是在元夏本土,相信最後贏家仍是我天夏.元夏此番派遣人手前往諸世域,正是爲了攪亂我天夏後方,好使我無法專注前方,若是他們不忌憚我等,又何必如此呢?"
暉元躋不覺點頭,道:"我此番前來正是要向交代馮廷執一件事情,"他稍作停頓,道:"元夏已經派人聯絡過我了."
馮昭通面上波瀾不驚,點點頭,一擡袖,親自給暉元躋倒了一杯茶,道:"暉道友,不急,前因後果如何,且慢慢說,我這裡有清穹之氣布落,無論什麼手段都窺伺不到這裡,你儘可放心."
暉元躋聽他這麼說,心定了許多.
他將元夏之人與己接觸的經過,又將元夏給予自己好處的都是說了下,他道:"元夏要我對抗天夏,當真可笑,我山門道法也是天夏之所傳,天夏乃是我宗門祖脈試問我又怎可能做此事?"
馮昭通道:"暉道友做了一個正確選擇."
他伸手一捉,竟是從暉元躋身上扯出來一根白線,站起身來,看向外間,便見這一根白線霎時往虛空之中牽連而去,他心意一轉,就有一股清穹之氣落下,虛空深處,似有什麼物事閃爍了一下,就此消失不見.
做完此事後,他便又坐了回來,面色如常道:"我已是將那人佈下的意識清除了,現在再不會來攪擾暉道友了,暉道友回去之後可放心修持."
暉元躋聽了之後,既是心中大喜,又是吃驚於他的手段,定了定神,他站起身來,對着前方深施一禮,道:"多謝馮廷執爲在下解厄."
馮昭通伸手一個虛託,正色道:"道友不必言謝,身爲廷執,此是馮某該做之事."
暉元躋仍然保持着躬身的樣子,低着頭在那裡說道:"稍候我當將把元夏那裡的到來的東西送過來."
馮昭通撫須思索了下,道:"東西的確需送來查驗一番,若是無有問題,暉道友自行留着便好,天夏也是講人情的,既然是元夏贈給道友,那就是道友的東西了,我們也沒必要收坐."
暉元躋聞言,心裡一鬆,他今天之所以決定到此和盤托出,那是因爲以他對天夏的瞭解,還有局勢的分析,認爲只要交代清楚了,天夏非但不會收走這些東西,反而會支持他取拿下這些,甚至還有一定可能讓他繼續與那人保持溝通.
雖然結果與所料稍微有些出入,但卻是比他事先想的更好.
他道:"暉某已是打擾許久,馮廷執想來也有不少事,在下這便回去,先是將那些東西取來."
馮昭通頷首道:"好,道友自去便可,待得事機處置好,再與道友品茶論道."
暉元躋再是一禮,便告辭兒去.
馮昭通看了看他背影,起手撫須,思忖道:"有此人爲例,想來塵界同道也當知曉該如何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