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御判斷,對方應該是進入了一處下層。
下層與下層也是不同的,有些下層與整個內層界聯繫緊密,彼此之間時不時會出現一個連通的門戶,似這些地方是能夠供修道人往來的,而有下層些則是完全沒有牽連的。
假若把內層比作江河,那麼那些與之牽連的下層就算得上是支流了。至於那些毫無牽扯的下層,便純粹是互不相交的水脈了,需得以如破界珠那樣特殊的東西打通彼此,才能將兩者勾連上。
而這一位進入的下層,當就屬於與內層聯繫較爲緊密的那一類。
他收起小木童,思索了一下,眼前這一片地界遠在一十三上洲之外,所以連天夏也不知這裡的具體情形,這位方至內層之人想到準確無比的在這裡找到一處內層入口,那依靠的只能運氣了。
但或許也正是運氣。
修道人的機運可是能通過某種機運達到的。
不過來者不可能就這麼放棄,一定也是打着從下層再度返歸內層的主意。
只是一位玄尊若想從下層歸來,可不是什麼容易之事,必要要有牽引之物。故是對方在渡去下層之前,一定是會設法留下些什麼的。
想到這裡,他以訓天道章與玄廷溝通片刻。
過去一會兒,天頂之上化開一個空洞,一道流光隨之落下,到他手中時,已然是化爲一面晶瑩剔透的銀鏡。
他把心光往裡渡落,銀鏡之上就有一層光膜張開,倏忽籠罩了方圓千里的地界。
他目光注落而去,過去一會兒,便見不遠處有一個模糊的人影站在那裡,形體像是流水,又像是一團氣霧,這人站在那裡片刻,就拋出了一枚寶珠,此物在離身之後,化一道流光朝着極遠之處飛去。
他目光望向玉珠飛去的方向,心意一轉,玄渾蟬劃出一道星光軌跡,循此追索而去。
他自己則站在原地靜靜等待着。
半刻過去,遠處有兩道劍光一閃,卻是蟬鳴、驚霄兩柄飛劍在斬殺了各自追擊的目標後,先自飛了回來。
他之前也是先除滅了自己追襲的那具化身,這纔是循着玄渾蟬過來的,現在兩把飛劍歸來,當可憑此斷定,那逃入下層的就是正主無疑了。
在又過去半個夏時後,他面前星光一閃,玄渾蟬已然是遁空回來,蟬足之下的燦爛星霧卻是纏繞着一枚明光閃閃的寶珠。
他將那寶珠取拿入手,察辨片刻,可以肯定這就是遁逃的那一位留下的信物了。
要是無有外力干涉,憑藉此物,一尋得合適機會,這位就可以試着重新返歸內層。
但並不是說他將這東西毀去就能杜絕此人歸來了,此次入侵內層之人當不止一個,要是每一個人都是持拿有彼此的信物,那麼就可以相互接引的。
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入進入內層將之驅趕或是擒殺,不過此事並不急着做,可等其餘地方有了結果再言。
他再次喚出大道之章,以訓天道章聯絡上了晁煥,並這裡的情形報知其人知曉。
如今訓天道章方便已爲所有人接受,便在上層也是如此。道章溝通起來方便不說,且還不必動用任何傳訊之物,畢竟這些東西只是純粹的消耗品,用去了還要再行祭煉。
倒不是玄廷想要節省這些寶材,而是祭煉這些東西往往需要花費不少時間,負責祭器的玄尊省卻了這等事,那就可把更多精力放在其他地方了。
過了一會兒,玄廷之上就有傳言到來,說是已知此事,讓他先歸回上層再作商議。
他見如此,也便不留在這裡,身化一道宏大清光衝去天穹之中,渡過門關之後,便即落在了清穹地陸之上。
明周道人正等在此處,身邊停留着一輛飛天車駕,見他迴轉,便打一個稽首,道:“守正,幾位廷執有請,還請移步。”
張御一點頭,跟隨明周登上車駕,飛車騰空飛起,在雲海之中飛馳半刻,就在一座金殿之前落下。
無需通稟,他直接踏步入宮,到了正殿之內,目光一掃,見是武傾墟、竺易生,晁煥三位廷執正等候在此。
他與三人見過禮後,便道:“三位廷執不知有何交代?”
武傾墟道:“張守正,就在方纔,我等已是確認還有兩名的潛入內層的外層修士,現在正在追剿此輩之中。
如今能確定下落的只有守正負責這一路,守正認爲此人身上可能攜帶彼此的信物,那麼我們或許可以設法先尋到此人,再循此把其餘二人找了出來。”
張御道:“武廷執之意,是要我去往下層抓拿此人麼?”
晁煥挑眉道:“這麼做可並不能保證抓到此人,到了下層界,就算張守正能在那裡打贏那人,卻也不見得一定能在那裡將此人留下。”
張御點頭道:“確實如此。”
他現在還不知道這人的實力幾何,也不知道對方對抗的決心有多大,可要是他一旦去到下層,此人有所察覺後就此脫離那處退走,那真不見得能抓到此人。
武傾墟沉聲道:“此般做確非上策,張守正,你不是尋到了此人留在外間的信物了麼?既然此人不肯放棄渡入內層的念頭,那就設法讓他回來好了。”
張御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武廷執是想以此信物餌,引他主動回來?”
竺易生這時開口道:“若僅是下層至內層的穿渡,並不會引發濁潮的任何異動,這般做是可行的。”
武傾墟道:“張守正,我等已是有了一個計議,或可將此人引出來,你且看一下,若是覺得有什麼需要補充,玄廷都可給予支持。”他一擡手,殿中就有一團氣光泛動起來。
張御凝目看了一會兒,心中已然明瞭,他點頭道:“玄廷的安排很是妥當,御並無異議。”他輕輕一揮袖,便將那一枚玉珠送了過去,道:“東西在此。”
武傾墟伸手拿住此物,他看了一下,道:“那便就此定下了。”
張御自殿中出來,沒再去往下界,而是直接回了守正宮。
這是因爲躲入下層那一位再怎麼渴望進入內層,也絕無可能在短時之內回來,其人一定會再蟄伏一段時日。
但是玄尊本身層次較高,若是一直在下層這麼待着,就會導致這一處下層逐漸與內層脫離,耽擱的越久,其人回來的希望就越渺茫。
這位若不肯放棄的自己目的,那麼一定是會選擇歸來的。
而那玉珠現在就掌握他們手中,所以不論其人選擇落在何時,都逃不過他們的耳目,故他也不必時時盯着。
下來只需等待便就可以了。
思定之後,他回了內殿坐下,就入了持定之中。
在過得數天後,就有傳來消息,說是另外兩位潛入進來外層修士在玄廷追剿之下,最後也是一樣選擇遁入了下層,只是暫且未曾發現這兩人留下任何東西。
他得知此事後,心下不由轉念起來,若只是一個人選擇遁入下層,那還可能是一個巧合,可都是遁入其中,那說明對方是做好了充分準備的,儘管此輩的下落現在都已確定,可他總覺得事情並沒這麼簡單。
在此消息之後,又是半月過去,一封傳報送至守正宮,卻是告知他,那枚玉珠已然有了異動。
他立刻出了定坐,來到正殿之上,往內層看去。
根據玄廷推斷,那一處下層在有玄尊進入的情形下,應當在十至二十餘日內與內層斷絕牽連,現在差不多過去將近十七八天,進入裡間的這一位若不打算放棄的話,那麼在下來內無論如何也當選擇再次穿渡回來了。
那一枚玉珠已被放到了原先的地方,爲了降低其人的警惕,周圍也沒有設布什麼陣法,實際上也不必要,玄廷有着各種手段,只要其人現身,就別想再次逃脫出去了。
他僅僅是在等了半天之後,那玉珠之上出現了一道明亮光芒。
但凡與內層牽連緊密的下層,出入門戶大多不止一處,所以這一位也不見得會從原來那個出入口回來,但有這一枚玉珠在,不論此人最後出現在哪裡,都能推算出來,並尋找到這位的下落。
過去幾息之後,他見玉珠上面的微芒在減弱下去,進而粉碎成了一地粉末。
明周道人這時出現在他身邊,稽首言道:“守正,鍾廷執已然推算到了這人之下落,現正爲守正指明去處。”
張御擡頭看去,見一道金光從妙皓道宮之內射落去下界,直直指向某一處,他一點頭,身影一陣飄忽,便已順着那一道金光遁去下界。
而與此同時,荒原某處出現了一道漩流空洞,先是一道元神飛出,轉了一圈之後,蘇遏自裡走了出來。
內層只是過去了二十天左右,可他在下層待着,卻是過去了大半年,這段時間對於修道人而言其實相當短暫,可若是可以,他願意繼續等待下去。
奈何情勢不由人,他察覺到自己所在的下層與內層的牽連在逐漸脫離,這容不得他再繼續等下去了,只能冒險再度渡至內層。
好在現在看來,一切都是如常。
可就在他如此想時,卻是神色一變,只見天穹之中,一道廣大無邊的金光驟然亮起,並向着他這一處直落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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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圓數千裡,一時俱被此光所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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