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5

都說美人一撒嬌,英雄難過關。

有來仔細想了想,覺得有去說的並沒有錯,外面的世界很大,出去後再找個婢女,何必急於一時。

現在要是打起來,他們這邊的人若有一個閃失,不小心斷了手斷了腿,估計馬上就要被天教官給淘汰掉,這對於他的團隊來說真的很不划算。

有來長嘆了一聲,捏了一下有去那又軟又滑的下巴,一把將她扛在肩膀上,大笑道:“天下事唯佳人之心意不可負!”

說完,攜着有去飛奔離去。

“這……”轉眼間就剩下作樂、有儀和有食三個人仍“對峙”在那裡。

現在,有食感到很尷尬,他也想跑,但此刻局面變成了人家二對一,他跑不掉。

“那……”作樂轉身笑眯眯地看着有食,拱了拱手,彎腰施了一禮。

有食嚇了一跳,也抱拳拱手,彎腰點頭復了一禮。

作樂笑道:“有食哥。”

有食慌忙應道:“不敢!請作樂大哥稱呼我有食弟弟就好!”

作樂馬上道:“那有食兄弟,你的腿是不是站久了發麻?那幾位都走了,你還走不動?這腿莫不是平日修煉太過用功,傷着了筋骨?”

有食眼珠子一轉,就突然屈膝“咚”的一聲跪在地上,用力捏了捏大腿肉,痛心疾首道:“壓力,修行上的壓力造成小弟患上了間歇性腿腳毛病。當人一有壓力時就會犯暈,犯暈就會做錯事。作樂大哥,我剛纔發病,腦袋犯暈了幹了些可怕的事,我內疚,我難過,我……”

作樂拍拍有儀的肩頭,一本正經道:“方纔我一直和有儀妹妹在這裡摘柿子,並沒有看見有食弟弟做過什麼可怕的事。我們是望見有食弟弟站了良久,已落後了剛纔那幾位許久,纔多事過來瞧瞧弟弟,是不是需要啥幫忙?”

有食猛一拍大腿,長舒一口氣說:“咦?這腿突然又好了,真是託了兩位的福。我這的事也挺急的,不能過多耽誤,那我就先走一步。以後咱仨有空再好好敘敘,小弟告辭。”說完,轉身撒腿便跑,一路絕塵。

看着有食飛也似地逃離,有儀仍難以置信。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歪着腦袋一臉深情地看着作樂……

樹冠上,那道黑色的倩影也鬆了口氣。

只見她隔空朝着作樂揮了揮小粉拳,小聲地怒罵道:“你才皮黑肉糙,你全身上下都皮黑肉糙,哼!”說完,香風一蕩,悄然離去。

作樂眨了眨眼睛,撫了撫胸口,彷彿放下了心頭大石那樣喘了口氣,對小師妹道:“好險,他們都走了。我們的運氣好像超級好。”

有儀被看得臉發燙,低頭說:“纔不是走運,明明是作樂大哥的計謀完爆了那四頭豬。”

她把那個“豬”字念得特別大聲,特別開心。但說完,有儀把頭更低了。如此粗闢的語言,她不知爲何今天就特別想噴發出來。

作樂忍不住又伸手揉了揉有儀的頭髮,說:“下次一個人的時候要小心些了。那好,現在有儀妹妹是自己回去吃午飯呢,還是跟着我?”

有儀心中狂喊:“當然要跟着大哥啊!大哥這輩子都不許丟下我!”口裡卻小聲嬌羞地說:“跟着你也有飯吃哦?那我就跟着你唄。”

作樂在前,有儀在後,兩人一前一後地往大神樹的縱深處行去。

有儀看着四周,只見一根根粗細不一的根莖從老神樹的主幹莖上垂生下來,然後又落地生根,彷彿又誕生了一棵棵新的柿樹。這些根莖,粗的細的,新的老的,密密麻麻,交錯盤繞,置身其中如同進入一個不見天日、無窮無盡的柿林迷宮。

有儀意外的是作樂似乎挺熟悉這叢林迷宮裡的路徑。作樂一閃一繞的,那些路徑每次將要走到盡頭,卻又柳暗花明冒出一道小徑。

作樂走在前頭,時不時向後面叮囑道:“有儀妹妹,你小心些走,這山林裡的路一高一淺的,並不好走。不過瞧你挺棒的,能跟得上我。”

有儀幽怨地白了作樂的背影一眼,沒吭聲,心裡很委屈:“我這不是怕你丟下我嗎?不跟緊你我迷路了咋辦呢?你也不回頭看一下我還在不在,丟沒丟……唉,認命了吧,反正生下來這條命就特苦逼。”

前面又傳來作樂的聲音:“咦?有儀妹妹,咋走慢了,要不要我拉着你走啊?”

有儀剛伸出手,只聽有樂說:“好了,咱們到了,這裡就是老祖宗的中心腹地。”

有儀伸出的手在空中停頓,內心有些凌亂。

她嘆了口氣,垂下那雙無人搭理的柔夷,邁步踏前。

只見前方變得豁然開闊,作樂站在當中。朗聲道:“這裡就是老祖宗的老巢,我們已經在泥土底下了。這裡可是自然生長的樹洞府地,哈哈,很不錯吧,乾爽寬敞。”

有儀小心地走過去,四下打量。她發現這是一個空間極大的樹洞,若不是作樂說這裡是天然的,她一定會認爲這是人爲鑿造的大木屋。

這裡頭竟然有廳有室,有椅有桌,有牀有櫃,居然都是從地下長出來的。四處沒有窗戶,卻敞亮乾淨,四處瀰漫着植物根部和泥土的清香;裡面的空氣,像老井一樣,冬暖夏涼。

有儀越看越覺得不可思議,呆呆地張着小嘴,都完全忘了要合上。

作樂指着一張小木椅,笑道:“有儀妹妹,別呆站着,這邊請坐。”

小妮子這纔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失態,小臉又一陣發燙,連忙跑過去,乖巧地雙膝併攏坐下。

這一切太夢幻,她小心翼翼地問道:“作樂大哥,那位老祖宗真的住在這裡?難道傳說是真的?老神樹真的是一位老神仙?”

小有儀沒見過神明,更沒想過有朝一日能見到活生生的神仙。

從小到大,她只是從柿人營的傳說裡知道這個稱呼,並且一直都被告誡,對於這樣的存在,必須要心存敬畏。她記得,天教官經常在世風課裡着重講過,山外面的世界,是修行的大陸,以強爲尊。

面對強大的存在,不敬上位者,後果只會死路一條。

有儀的心又忐忑,又激動。對神仙,她又怕又期待,很矛盾的。

她看得出來,這地兒作樂應該沒少來。她想,這樹窩兒若是真的住着神明,應該不會是很危險的那種——起碼不會是一下子就讓人死掉那種,畢竟作樂還活蹦亂跳着。

有儀問:“作樂大哥,老祖宗呢?他似乎並沒在家。”

作樂道:“嘿,等等,我這就叫老祖宗出來。”

有儀緊張地輕咬着紅脣,向作樂點了點頭,心說:“有作樂哥在,便什麼也不怕!”一雙秀目,默默地看着少年。

作樂略略平復了一下呼吸,星目閉上,然後伸出右手,五指平張,掌心向上,然後恭敬地輕呼一句:“老祖宗請現身!”

作樂剛唸完,整個洞府中忽然金光大盛,瞬間被一股正大寬宏的暖流所充滿。

那金色的光芒有些耀眼,有儀不由閉了一下眼。

就在她一眨眼之際,半空中已憑空浮立出一位身披白色龍袍的白髮青年男子。

這位男子俊秀英挺、氣宇軒昂,劍一般的眉毛斜斜飛入鬢角落下的幾縷白髮中,雙目炯然,顧盼之間,仿若歷盡亙古,睥睨天下,俯視萬生的遠古人皇!

有儀不由自主地雙膝着地,俯首叩拜。

男子漠然地地打量了一番有儀,對着作樂笑道:“小祖宗,你這位小兄弟叫有儀是吧。你看看人家吧,年紀比你小,可多懂禮貌,多伶俐可愛……”

作樂翻了個白眼,一副你說啥,我沒聽見的樣子。

有儀則伏在地上,小身子微微地抖動,她太委屈了,心道:“老祖宗,我是女孩子好嗎!老祖宗的眼力不太好嘛。”

作樂哼了一聲,過去把有儀扶起來,笑道:“有儀妹妹,別怯場,老祖宗就喜歡在小屁孩面前裝一個逼,不然很沒面子。唉,不過回想當初,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也是這樣不由自主地跪在了面前,哈哈!”

有儀起來再次施禮道:“老祖宗萬福!小女子,咳、咳,小女子不知天高地厚,若打撓老祖宗,萬望老祖宗恕罪。”她着重把小女子很不好意思地多說了一次。

老祖宗哪會聽不出這句話的重點哦,老臉一紅道:“小丫頭溫婉而懂禮,長得秀氣可愛,不愧是仙家血脈。這一聲老祖宗,吾聽得特別親熱,特別喜歡。”

仙家血脈?

這又是咋回事?

有儀和作樂都不知所謂。

老祖宗微微一笑,平和地緩緩說道:“吾之本源,名爲軒轅,距離現在,大約有一萬多年吧。”

“一萬多年?”有儀一聽,整個人感到無以復加的震撼,她張着櫻紅小嘴,腦中思索着另一個問題:“軒轅?這名字似乎在哪聽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