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透.9

“作樂大哥!”那道小身影化成歡快的小蝴蝶向他飄來,秀麗,靈動。

作樂木然揮揮手道:“有儀妹妹,你好。”

這道小身影正是有儀。她蹦跳着跑到作樂身邊,嗲道:“在老鄭家門口乾嘛?找老鄭哦,他出去了?”

話沒說完,屋子裡的哼哈嗯啊聲傳出,刺激着小姑娘的每一條聽覺神經。

有儀立馬臉上通紅,嬌聲說:“哎呀,作樂哥哥,你原來在這聽老鄭牆跟哦!”

……

……

作樂想在院子裡找個洞把頭鑽進去。他還聽到屋裡傳來老鄭和秋語姐的笑聲。

有儀看着作樂一臉尷尬的模樣,感覺自己說錯話了。她低下頭,用細得像蚊子叫的聲音說:“其實也沒啥,作樂哥也是成人了,喜歡聽牆角也沒啥不對的。”

作樂欲哭無淚,仰聲長嘆一聲。

這種情況,無異於被捉現形,解釋再多都等同於掩飾——黃泥掉褲襠,不是屎也是屎了。

他正經地對有儀朗聲說:“上次秋風、秋魚姐姐在裡面叫得更大聲、更忘形。”

有儀芳心一跳,啥?

她完全沒反應過來。

只聽屋子裡老鄭發出一陣慘叫:“哎喲!別擰耳朵,輕點!哎喲!”

作樂向有儀眨眨眼睛,小姑娘明白了過來,很妖媚地白了少年一眼,道:“大哥真壞,聽完牆角還把老鄭給賣了。”

老鄭提前完事了,從屋子裡踱出來。他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感覺曾受了一番酷刑。

他搬了張茶几,和有儀、作樂坐院裡囁茶。秋語姐在屋裡忙裡忙外的,此時一派賢淑的主婦模樣。

老鄭用肘部碰了作樂一下,道:“小屁孩,你說那話不厚道。我在你秋語姐心中的人設差點完了。”

作樂一閃身躲過襲擊,道:“那應該怎麼說?我的人設剛纔全毀了。”

有儀在一旁卟哧一笑,這一老一少的男人,竟都在乎名節的很,怪不得相互投緣。

只聽作樂連連抗議道:“哎,大叔,我十六歲了,能別再叫人家小屁孩了行不?你沒看到我的棒子快趕上那塊驢疙瘩了嗎!”

老鄭連忙說:“夠了,再說下去就有點過份了。小孩子不應該成天異想天開,要誠實。來,我瞧瞧,喲,還差得遠呢!就知道你現在愛吹牛了!”

作樂沒想到老鄭說不要臉就立即不要臉,驚呼道:“哎!大叔,你還真看啊!非禮勿視!爲老不尊!”

有儀抱胸看着一老一少兩個鬧個不停,終於開口了:“夠了,別鬧了。看看,茶杯都快碰到地上去了。”

兩個男人這才重新坐好。

老鄭喝了口茶,看了看屋裡的美婦人,小聲說:“不過說回來,秋語生完氣就沒事了。來,又到我教你們做人的道理了——找女人就要找她這種性格極好的。”

作樂道:“所以,你纔不和我一起去外面。在這裡你有家。”

老鄭囁了口茶,露出一個幸福的笑臉,然後看看作樂,又看看有儀,說:“這位小兄弟,是天教官的學員吧,長得挺斯文秀氣的。”

有儀嬌聲抗議:“老鄭,人家是妹妹!我叫有儀。”

老鄭萬紫千紅的臉一紅:“沒想到妹妹也愛聽牆跟。”說完,看向有儀那平平坦坦的小胸脯,一臉都是“不好意思,我看錯了”的表情。

有儀連忙把身體往作樂身邊縮了縮,不忘朝老鄭做了個鬼臉。

作樂茫然地看着遠方,說:“有儀也通過了天教官的考覈,明天我們都要一起離開柿人營。老鄭,無論將來怎樣,謝謝你這麼多年的照顧。”

老鄭笑出了淚花:“小子,學會煽情了呵。”

“嗯,外面的世界對你們來說,會很新奇,很熱鬧,很吸引。”老鄭略加思索後說:“但自古以來,外面就是強者的世界……這麼說吧,在我眼裡,外面的世間就是一座永不休眠的古戰場。戰鬥和鮮血……”

作樂爲老鄭斟上一杯茶,道:“夠了,老鄭,請不要劇透。外面於我而言是什麼,我於外面是什麼,我會自己去體會。”

有儀點點頭,心道:“無論有什麼危險,我們都不會害怕。”

老鄭黯然道:“志氣了,孩子。”他看着作樂,說:“我挺希望這小子能成爲一個甘於平淡的小角色,娶妻生子,一生平平安安的。想不到,這傢伙還是要走。呵,大概這就是可敬的青春,無所畏懼。答應我,作樂!到世間後的人生,別演砸了,不要連一幕也演不完……”

作樂想了想,說:“也許我會交上好運,可以好好地長大。”

老鄭飲下一口茶,緩聲道:“作樂,老鄭欠你歸一大哥一條命。”

作樂聽着。

他一直知道,老鄭心中有一道坎邁不過去,他感覺是關於他的大哥歸一的坎。

老鄭痛苦地說:“那是一場危險慘烈的戰鬥,幾乎所有人都死了。我和歸一被逼到了山崖邊上,當時我的左臂已被硬生生撕斷。我們的敵人太強大,最後歸一爲了救我,抱着對方一起跳下了萬丈懸崖,救下了我。而他,在世間連墓也沒有留下。”

作樂抱着老鄭的肩膀說:“不愧是我大哥,英勇忠烈。”說完,眼眶瞬間溼潤。

老鄭哽咽道:“我欠他的……我這個殘廢之人,連爲他報仇都已經做不到,此生無臉顏再活在那個世上。能在柿人營裡了卻此生,是我唯一的救贖。”

有儀忽然覺得,老鄭這個痞裡痞氣的大叔很帥。

一個男人,因爲深情重義,會變得極爲迷人。老鄭身上充滿着那種荷爾蒙。

老鄭獨自傷感了一會,輕聲叮囑道:“一旦有危險,一定要信任你們的天教官。她很強,強到不是你們能夠想像的。只有她,能讓你好好地活下去!孩子們,一定要記住我這句話。”

作樂和有儀點了點頭。

柿人營的教學中,第一條要讓他們牢記的是:教官就是他們最親的長輩,就是帶他們步入人世間的首領。柿人們一切的行動都要服從教官的指揮,否則將視爲背叛,格殺勿論!

在這兩個少年的心中,教官只是他們的上司、家長,有不可逾越的地位;卻從來不曾想過天教官是一個自身擁有極強實力的人。

有儀不禁好奇地問:“她有多強?”

自從有了《軒轅內經》的傳承,小姑娘如今只對兩件事有興趣,一件就是所有和作樂大哥有關的事;另一件則是追逐強者腳步,奮力變強。

老鄭沒想到小妮子對這事感興趣,隨口答道:“一直傳聞她是一位神修,而且已踏入了築基五重的境界,那是無限接近人世間最強戰力的存在。”

有儀心道:“內經講過,神修築基境有九重,天教官五重就接近人間最強戰力了嗎?如果是第九重呢,會有多神通廣大?”

作樂好奇地問:“人世間的戰力不是修行神道嗎?”

老鄭說:“神道是有資質的人才有機會修習的。我們一般的人族只能做個體修,修習武道。相傳究極武道共分十三級。八級是一方梟雄、可統三軍;十級是開疆立國的一國之主,十二級是開啓時代的聖賢王者;而頂級的十三級體修,就是傳說中的人皇。人皇的壽命比凡人多一倍或數倍,乃是真正的超然物外。可惜近千年來,武道界再沒有出現過人皇級別的十三級體修證道者。但在古藉記載中,即便如此神話人物般的人皇,築基七重就能與之戰成平手,難分勝負。由此可知,那神修多麼可怕!”

作樂和有儀異口同聲地說:“哇塞!”

兩人四目交投,內心不禁竊喜,看來有儀成爲神修真是一樁奇緣。

有儀眨眨眼,湊近作樂身邊去輕聲說:“大哥,我以後就是你身邊最大的底牌。”

作樂心中一暖,這種被小女生告白的事,真的是——很沮喪。

作樂不樂意,道:“我還很年輕,沒打算吃軟飯,去去去,一邊玩去。”

有儀臉一紅,乖乖坐好,心裡美滋滋地想:“大哥說啥就是啥。現在年輕不吃,就等兩年老兩歲再餵你吃唄。”

老鄭看着眼前這兩個眼神清澈、古靈精怪的少年,竟有了個以前不曾有過的念頭,他忽然覺得這兩個少年真的會在外面的世間好好的活下去。

作樂和有儀陪着老鄭聊了一個下午,才一起離開。

老鄭和秋語看着兩個離去的少年,充滿了不捨。

秋語咬了咬牙,說:“人總要去經歷的,不能太消極。”

老鄭口中喃喃:“他也許是個意外,能闖過去的那個萬中無一的意外。”

次日,廣場上彙集了準備出山的四十九位柿人少年。

柿人營中成千上百的人出來歡送。

一身寒冰之氣的天羅剎頭戴黑色夜叉面具緩步走來,後面跟着助理教官周不易,還有兩騎坐駕:頭狼小灰和它的女友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