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邊。
在那天跟徐洋聊過之後，常浩南馬上就聯繫到了丁高恆。
當然，茲事體大，不可能在電話裡面三句兩句說清楚。
因此，他又花了幾天時間，把整個GPS干擾設備的研發思路寫成了一份報告，然後找了個時間，親自去國防科工委送了一趟。
丁高恆的辦公室，對於現在的常浩南來說幾乎比家都熟悉。
“這個……就是你前幾天打電話過來跟我說的那個GPS干擾設備的方案？”
丁高恆把那份看上去足有大幾十頁的報告接到手裡時，整個人直接愣了一下。
雖然在之前看同樣由常浩南一人所著的《航空發動機進氣畸變試驗與評定方法》時，他就見識過了對方那堪稱驚人的思路梳理能力。
但那份材料畢竟是經由第三方轉交到科工委的，實際上並沒有人知道常浩南具體花了多長時間寫完。
所以受到的衝擊還不夠直觀。
“爲了保證干擾信號的置信度，這個設備對於發射角度有比較苛刻的要求，換句話說就是作用範圍接近一個圓柱體，面積不大，但高度接近無限，爲了保證干擾效果，最好是能距離目標比較近，甚至是在中途提前實施干擾。”
充其量也只能做到分散指揮、分散部署、強化僞裝這些被動應對策略，儘可能減少受到攻擊時候的損失。
用於模擬假想敵使用潛艇向我沿岸城市發動巡航導彈打擊時候的應對策略。
“這個設備，還可以集成起來，安裝在飛機或者是車輛上面？”
而如果能夠干擾這些武器所依賴的GPS系統，哪怕只是有限干擾，也能大大減輕解放軍和沿海重要目標所面臨的空防壓力。
但是這次，丁高恆可是結結實實地清楚，手裡這份沉甸甸的報告，是不到一週之前，常浩南纔開始動筆的。
足以見得這時候解放軍對於這些遠程精確制導武器的擔憂。
確實是沒那個條件。
他一邊掃過面前的一行行文字，一邊帶着些許感慨地說道：
“95年八九月份的時候，當時巴爾幹半島上正在打波黑戰爭，咱們在薩拉熱窩的駐外人員，親眼看見美軍發射的導彈指哪打哪，兩個緊挨着的倉庫，三發導彈能一起命中其中一個，另一個除了受到一些衝擊波的波及之外根本沒有損傷……”
看到中間對於GPS干擾機作戰模式的想定之後，丁高恆的眼中直接精光一閃。
丁高恆的注意力逐漸被報告裡面的內容吸引，話說到這裡之後便沒有繼續下去。
“衛星定位，還有衛星制導，一直是咱們國家的一塊心病啊。”
但是後面的內容，不言自明。
“對，不過這個這麼厚是因爲裡面包括了不少算法的解釋和推導，跟思路有關的內容，您看一下最後總結部分那十來頁就可以了。”
實際上，在殲8C戰鬥機正式裝備海軍航空兵之後，飛行員練的第一個作戰科目，就是用具有下視下射能力的雷達結合半主動雷達制導導彈去攔截低空飛行的巡航導彈。
“後來才知道，那是美軍諾曼底號巡洋艦發射的總共13枚戰斧導彈，也是帶有衛星定位系統的巡航導彈第一次投入實戰，真是實實在在地給咱們長了長眼……”
常浩南說着把帽子和圍巾摘掉放在一邊，然後坐在辦公室側面的沙發上。
“從那之後，打巡航導彈，還有防精確制導，就成了解放軍各級單位必練的東西……”
而丁高恆則已經飛快地從抽屜裡拿出自己的老花鏡戴起來，緊接着翻開剛剛拿到手裡的報告。
“新三打三防”雖然從95年就被正式作爲一套系統性的訓練內容，但在技術手段不足的情況下，單靠發揮主觀能動性，能實現的效果總歸是比較有限的。
至於把攻擊給抵禦下來……
“後面會提到，比如對於巡航導彈這樣的目標，最好的辦法是用飛機在導彈飛行途中進行伴隨干擾，向目標輸入錯誤的高度和位置信息，誘使導彈提前墜地或者墜海。”
一番話說的丁高恆連連點頭。
“這麼說，如果裝在車上，就能對陣地和指揮所之類的高價值目標進行伴隨掩護，相當於在小口徑高炮這原本的最後一道防線後面，又支撐起了一道屏障。”
“就眼下的實力對比來說，減小空防壓力，就是拯救戰士們的生命！”
報告越往後看，丁高恆臉上的表情就越是興奮，甚至翻閱的動作都跟着輕快了不少。……
“也就是說，現在你們需要的，就是一部軍用的GPS定位接收機？”
許久之後，丁高恆意猶未盡地放下報告。
看樣子他是還想從頭再看一遍。
不過忍住了。
“不是一部。”
常浩南搖了搖頭：
“干擾機需要接受和解析GPS星座發出的定位信號，然後才能通過報告裡面提到的算法進行轉譯。”
“考慮到我們暫時不具備原樣復刻美軍設備的能力，暫時只能把它當做黑盒來看待，所以……應該是每一部干擾機都需要一部軍用的GPS定位接收機。”
丁高恆原本喜悅的表情僵在了臉上——
搞一個過來就已經夠難了，你這是想直接從美軍那邊進貨？
“不一定非得是完整的定位終端，像是武器裝備，甚至彈藥上面的衛星導航模塊也可以，總之只要有能處理信號的芯片拆下來就行。”
常浩南更細緻地解釋了一遍。
但擺在丁高恆面前的難題並沒有因此而變得容易多少。
“這種事情，肯定不是咱們科工委能處理的，我先上報上去好了，讓相關部門注意一下。”
丁高恆撓撓頭，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
“好在你們這套算法應該是獨門絕技，美國人應該不會對信號接收終端過於重視，雖然難度大，但也不是沒可能。就是產量恐怕要受到一些限制了……”
剛看完那份報告的時候，他的第一想法是給全軍每個團和團以上單位配上一套——
真要是打起來，就把假想敵拉到跟我們一樣的技術水平，再通過豐富的經驗擊敗他們！
但是現在看來，似乎是有點異想天開了。
當然，有總比沒有好。
哪怕只有少數設備，如果能出現在關鍵位置，一樣可以發揮意想不到的作用。
所以丁高恆倒也很快重新打起了精神。
他把面前的那份資料放進抽屜，然後從後面的文件櫃上取出了一個文件夾。
“小常啊，還有一件事。”
“之前跟咱們在新舟60項目上有過合作的阿古斯塔公司，希望能擴大合作範圍，和冰城飛機工業集團共同研發一款新型直升機。”
“我跟冰飛那邊溝通了一下，他們說目前在研的新型直升機，是由你們火炬集團提供的一部分解決方案，所以這個合作，還得你這邊點頭，同意加入項目才行。”
常浩南有些意外地起身接過文件夾。
直9改進型這個項目，他只是在最開始指點了一下方向，後面就沒再過多插手，全靠劉洪波教授自己發揮。
現在看來，能讓阿古斯塔這樣一個高端直升機巨頭主動求合作，看上去應該是發揮的挺好……
“AC139直升機……”
意大利人不僅已經起好了名字，甚至把初步方案的渲染圖都做出來了。
“A是阿古斯塔Agusta，C是咱們華夏航空工業總公司，CAAC，AC139，就是意大利和華夏聯合研發。”
丁高恆在旁邊解釋道：
“計劃是15-18座，6-7噸級，主要面向VIP運輸、醫療救護、搜索救援等高端市場，如果我們同意，那合作方式就參考新舟60，在華夏和意大利分別建設兩條總裝線，分別對接亞洲和歐美市場。”
“另外，在技術達標的情況下，意方可以保證我國供應商在其中的佔比不低於30%。”
“你的意思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