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通體黑色的潛艇從水下緩緩浮現出身影，緊接着在距離最近一架直升機不足兩海里的位置上，艇艏率先衝出海面，而後又重重砸向水中，濺起一陣白色的浪花。
這是潛艇在緊急狀態下的動力上浮姿態，類似於戰鬥機的爬升過程，相比於單純依靠浮力，這個流程的速度要快得多。
AS565上面的三個法國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發生的一切。
飛行員更是整個人一抖，差點把機組連同飛機一起送走：
“這是華夏潛艇？”
天地良心，他只是個負責開直升機的而已。
甚至都不是專門負責開反潛直升機的。
再加上法國海軍自從被旗鼓相當的越南人趕跑了之後，就幾乎沒怎麼到過亞洲海域，認不出這些乍一看好像都差不多的潛艇也很正常。
實際上，幾分鐘前，他就已經意識到事情有些異常。
操雷雖然沒有戰鬥部，但直接一頭撞在潛艇上，還是有可能引發一些故障的。
這一次面對海自最新銳的春潮級潛艇，雖然做出有效反應的速度稍慢，但發現目標之後，做出的應對還是相當有效的。
但一般來說，能提前發現並把潛艇逼到主動上浮，基本都意味着完全勝利。
“我們跟華夏海軍一起炸出來了一艘海上自衛隊的潛艇！”
他整個人都麻了，趕緊抓過旁邊的無線電戴在頭上，準備和十幾海里以外的讓巴爾號彙報這件事。
然後確認真的是春潮級。
“什麼假想敵，那是真的！”
這假想敵未免假想的太真了一點。
聲吶操作員也覺得實在難以置信，於是直接拉開了直升機側面的艙門，探出半個頭去仔細觀察了一下。
結果他們這邊剛剛把位置報過去，就看到那邊把掛着的一發魚雷給丟下去了……
操作員回到機艙裡面，咆哮着對前面兩個仍然不明就裡的同伴解釋道。
相比於兩個飛行員，他纔是真正負責反潛的那個。
過於離譜的劇情發展讓前面的兩個飛行員一時間腦子都沒轉過來：
“華夏人能在演習裡面請到日本人當假想敵？”
“fils de pute……這是一艘春潮級！”
而且演習計劃裡面，攻潛和搜潛也是分開的。
而與此同時的另外兩架華夏直升機裡，氣氛自然是一片喜氣洋洋。
再怎麼貼近實戰的演習，應該也不至於真到這個地步的吧？
現在這艘突然鑽出來的潛艇，更是加深了這種不祥的預感。
“這艘潛艇在這裡監視我們的演習，結果陰差陽錯被負責搜潛的直升機發現了！”
不對，十分甚至九分的不對。
在鬥而不破的狀態下，潛艇與反潛之間的博弈類型多種多樣。
而後面坐着的反潛聲吶操作員，則是整個人已經懵了。
所以，在濺起的水花消失之後，幾乎馬上就認出了這艘潛艇的歸屬：
絕對是漲了一波大臉。
“快，你們有誰帶照相機了沒？”
9686號機的飛行員在無線電中詢問道。
因爲他看見那艘潛艇的圍殼裡出現了幾個艦員，手裡拿着一面海自的旗，似乎是準備掛上去表明身份。
從他們有些垂頭喪氣的表情來看，顯然是被剛纔那一輪敲鑼打鼓嚇得不輕。
和平年代，這一幕如果拍下來，回去之後完全可以當做戰績來算。
北海艦隊航空兵有數的這幾架艦載直升機，相比於反潛，其實平時更多時候都是用來搞查證、搜救還有航空攝影，所以機艙裡面很多時候都會帶個普通膠片相機。
另外一邊正在環繞着那艘潛艇飛行的9696號機很快給出了肯定的迴應。
“照片已經照下來了！”
“今天真是值得紀念的一天……”
飛行員隔着側邊窗戶，看着水面上那艘已經升起軍旗，略顯狼狽的潛艇感慨道。
很快，事件的結局就傳到了正在飛速趕來的兩艘軍艦上面。
“飛行員報告，說已經把那艘潛艇逼出了水面，判斷應該是海上自衛隊的春潮級，但因爲艇上沒有標記，所以暫時沒辦法弄清楚具體是哪一艘。”
無線電聯絡員回過頭，向CIC裡面的衆人報告了這個的消息。
所有人自然爲之精神一振。
“好！”
艦長羅章明右手握拳，砸在左手掌心，發出“啪”的一聲：
“抓住了就好！”
水面和水下的較量，一般屬於雙方都傾向於秘而不宣的事情。實際上，這個年頭華夏甚至連最基本的艦隊防空都沒解決，反潛更是處在幾乎完全棄療的狀態。
除了兩艘052以外，基本上再沒有第三艘能對現代化潛艇產生威脅的軍艦了。
實際上，擴大一些範圍來說，這兩艘052，也是華夏海軍唯二勉強能稱之爲“現代化”的軍艦。
而作爲對照，就在上個月，海上自衛隊剛剛服役了第四艘裝備了宙斯盾系統的金剛級驅逐艦鳥海號，在裝備水平上跟華夏海軍直接拉開了代差。
對於這個年代的華夏海軍軍官來說，別說大洋彼岸，就連海自都能算是一等一的強敵。
但是，不管綜合實力怎麼說，至少今天，贏了就是贏了。
菜，就多練，玩不起，就別玩。
然而，驚喜還沒有結束。
片刻之後，無線電操作員繼續報告：
“另外，9696號還報告說他們已經拍照取證，留下了圖像資料。”
這一下，就連一直穩坐在海圖桌旁邊的楊書玉都興奮地握緊了拳頭，對旁邊的羅章明說道：
“回去之後，我親自給你們請功！”
要知道，在最近一些年東海方向的類似對峙中，受限於裝備水平的差距，能佔到便宜的機會並不算多。
更別說是像今天這樣大獲全勝了。
“法方向我們詢問，那艘潛艇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在，聯絡員從不遠處回過頭，向這邊正在慶祝的幾人問道。
大家的目光紛紛集中在了楊書玉身上。
現在反潛作戰已經勝利結束，指揮權自然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實話，當然是不能說的。
但也不能完全信口胡謅。
略加思索之後，後者擡起頭：
“告訴他們，說我們目前也還不清楚，需要回去之後再慢慢調查，之前一直都把這艘潛艇當成本次演習的假想敵了。”
……
當讓巴爾號上的沃茹爾中將收到這個回答的時候，他差點就笑出來。
根據剛剛直升機那邊的彙報，華夏海軍的反潛直升機在找到目標之後，幾乎毫不猶豫地就丟了一發魚雷下去。
哪怕是沒裝藥的，也絕對不是面對“假想敵”的態度。
所以，或許剛一開始，華夏海軍確實也不清楚情況。
但後來他們肯定心裡門清。
不過這種事情，看破不說破。
潛航狀態下跑到別人正在演習的區域搞偵察，被發現了也只能自認倒黴。
沒理還丟人，海自捂蓋子都來不及，不可能四處張揚。
而有了華夏人的這番回覆，至少他回去之後不用背鍋，甚至還能讓上面找找日本人的麻煩。
要知道這可是一次聯合軍演。
被一艘潛艇抵近到20海里以內偵察，不僅是對於華夏海軍，也是對於法國海軍的挑釁。
“沒事，咱們法國海軍又不是沒打過日本人。”
旁邊有人這樣小聲說道。
“嗯？還有這種事？什麼時候？”
顯然不是所有人都對自家軍隊的歷史非常熟悉。
“1944年，黎塞留號戰列艦炮擊過蘇門達臘島，只可惜那時候讓巴爾號還沒完工，所以沒趕上……”
“說起來，咱們的一號艦竟然不叫黎塞留號。”
“……”
一番小聲，但又能被衆人都聽到的對話，讓整個CIC裡面的氣氛輕鬆了不少。
說到底，這個年代的法國人正想着要跟美國平起平坐，自然不可能把日本當成什麼真正的盟友。
反正這事上也沒吃虧，回去以後在報告上稍微潤色一下，沒準還能成爲他日後晉升的資本。
想到這裡，沃茹爾中將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行了，備忘錄就按照他們說的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