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錦重重的落在地上,睜開眼,看到一個女童雙手合十,手上握着一把紅線,圍成一個大圈,正是保護那個時空門。
時空門裡又有人掉下來,正是柯良,站起來之後對着那個門喊道:“爸,媽,出來!”
秦錦撲上去,想再進時光門,被小淺主持的弟子一把拉住,所有的悲傷全都涌上心頭,柯良抱着秦錦,倆人看着對方,久久都說不出話來,忽然想到了詩詩和陸子明還留在那個時空裡,又幫不上忙,心都碎了。
女童睜開眼說:“我支持不了多久了,如果那個姐姐和哥哥再不出來,時光門就要關了。”
柯良和秦錦在門邊急得像兩個熱鍋螞蟻,時空門眼看着一點點的要關上了,這麼多長輩的犧牲都會白費。
時光門像一個光圈,眼看着光圈正在一點點的合上,女童臉上的汗已經流成了河了。
柯良一把抱着她:“別過去,吸進去了就麻煩了。”
光圈要合上了,忽然一隻手搭在了女童的身上。
一股強大的力量把光圈又撐開一點,正是小淺主持的那個兇徒弟,他的臉上佈滿了慈悲,似乎已經知道了自己師傅的死,佛性已經在他身上顯示出來了。
兩人正在拼命的撐開時光門,時光門就只有最後一縫光了。
終於,天上又掉下兩人來,那不正是詩詩和陸子明。
四人抱在一起,大哭起來,撲到四相的肉身上,他們已經不可能睜開眼了。
只見身後有一聲驚呼,女童倒在地上,時光門完全合上,紅線全都斷成寸寸,小和尚在地上打着坐,恢復元氣,柯良正抱着女童在查看,半天才說:“沒事,累壞了,躺一會兒就沒事了。”
這時女童睜開眼說:“圓空大師是不是已經死了?她沒有出來。”
秦錦失聲痛哭,想着媽媽最後看自己的一眼。
小和尚什麼也不說,只是靜靜的望着四人一眼,然後說:“一切都是註定,四位施主,你們有什麼打算。”
“我們得先回城裡去,再做打算。”陸子明說。
“那好吧,我和小妹妹爲了幫你們沿續時光門已經用去了所有的法力,現在也不能再幫你們了,我們要留在這個寺院裡修行,恢復體力,幫師博超渡。”
“可是,你們這裡安全嗎?”秦錦擔心的問。
“你們放心好了,我們就是失去了法力,可是,也沒有什麼能傷害我們,我們會用心修行的。”女童脆生生的回答着。
四人戀戀不捨的離開了寺廟,告別了四相的遺體,心中傷痛無法一一道來,卻只見小和尚和女童在那裡久久的望着自己,各自都心傷着長輩的離開,又爲自己身上忽然多了這麼多無用的責任而感覺到沉重,而對卡嘣,對巫卻是那樣的無可奈何。
看來只有求柯良的爺爺了。
四個還是上了車,來的時候是一車的親人,回城市的時候,又只有這四個朋友了,秦錦抱着黑寶,和詩詩相互依靠着落淚。
而陸子明和柯良卻堅定的望着前方,想找到一個出口,逃出生天。
車開到城市第一個目標就是去私家墓園裡接叮咚,總不能把一個小孩子老是放在墓園裡。
車是直接開到墓園的,詩詩指的路,她家的地,當然只有她最熟悉。
但墓園很明顯荒涼一片,和從前那種祥和的氣氛不同的是,這裡充滿了陰氣。
出什麼事了,四人急急的跑出來,只見小屋裡的李老伯還在打坐,一見四人來,就嘆了一口氣道:“你們再不來,我最後一點元神也無法支持了,孩子已經被瑛琪帶走了。”
瑛琪,瑛琪怎麼可能跑出來?
老伯長吸一口氣說:“我被一種強大的邪力所傷,這種力量大的可怕,不知道爲什麼會有這樣的力量?”
詩詩撲了上去,喊道:“老伯,你不要走。”
“我們老了,應該走的都要走了,你們最重要的就是去把叮咚接回來,瑛琪和她在精神病院裡。”
“老伯,我們要怎麼辦啊!”陸子明問。
“你們既然還活着,就一定有出路,我現在也無法給你們答案,我的元神已經被毀,只是支撐着你們來,告訴你孩子的下落。”
說完,老伯的眼神慈愛的看了幾個青年人,他對詩詩說:“你們家我守護了千年,現在無能爲力了,自己保重。”只見老伯的身子化成了一股青煙,就消失在空氣了。
詩詩和秦錦都撲到老伯坐的地方。
秦錦想着自己在圖書館裡差點遇難,都是老伯救了自己,如果沒有老伯,一切都不可相信,而現在卻被一種神秘的力量給毀了。
那醫院那個小護士守護靈,應該也已經招到了毒手。
大家心裡都是巨痛,但一下也不敢停下來,飛快的往精神病院裡趕。
一切都很正常,只是小護士不見了。
四個一起跑進瑛琪的病房,鬆了一大口氣,只見一大一小都歡樂的面對面坐着,瑛琪正在和叮咚玩拍掌遊戲。
瑛琪並不認識眼前的四人,可是對叮咚卻很溫柔,四人不想打擾這對苦命的母女歡樂的時光,只是站在一旁,靜靜的看着。
精神病院畢竟不能久呆,已經摺騰了一天了,夜一來,這個病房裡全是嚇人的氣氛。
陸子明上前去抱着叮咚就走,瑛琪傻傻的站起來,不知道這些人要做什麼,反是叮咚尖銳的叫道:
“媽媽,媽媽,我要媽媽抱。”
大家的腳步停住了,叮咚怎麼知道瑛琪是自己的母親?但陸子明還是放下叮咚,只見叮咚跑到瑛琪前,搖着她的手叫:“媽媽,媽媽”
瑛琪現在又完全像一個木人一樣,一點反應也沒有,終於,叮咚喊累了,大叫一起:“你不要我,我就去死。”
病房一下子就暗下來了,停電了。
在一片黑暗中,黑寶在秦錦的懷裡彎着背,像對付敵人的進攻,陸子明打開應急燈,叮咚和瑛琪全都已經不見了。
這下四個人一下子背後的冷汗刷的全下來了,陸子明第一個衝到衛生間裡,除了一個白白的大馬桶什麼也沒有,窗戶如此之高,人是不可能從這裡逃走的,如果是從四人身邊繞到外面去,爲什麼一點聲響也沒有發覺。
忽然門外傳來一個很陰沉的聲音:“你們在幹什麼?”
一扭頭,穿着白衣的小護士正在門口站着,身子在過道的白慘慘的日光燈的照着,頭垂得很底,劉海很長,看不到眼睛。
柯良正想說:“病人不見了。”
卻在一瞬間住口,因爲從他的角度剛好能看到小護士的背後貼着一個人,那個人像紙張一樣貼在小護士的背上,如果從正面看,是什麼也看不到的,可是,他的角度是看得最清楚的。
詩詩卻不明就理,衝了上前,想出門找瑛琪和叮咚,柯良的驚呼還沒有出口,電又停了,四周靜的讓人不停的發抖。
陸子明硬着頭皮去牆上摸開關,黑暗中人心跳的聲音那麼的響,陸子明是伸手摸去,感覺四壁都是溼溼的,爲什麼精神病院會這麼潮溼呢。
他不停的摸着摸着,那個牆似乎大的無邊,終於找到了開關按扭,他迫不及待的打開,卻發現自己正站在電梯門口,電梯裡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怎麼會走這麼遠,怎麼會拐了這麼多的路來到電梯門口。
來不及細思,只聽到樓上傳來一聲慘叫,是小孩子的聲音,叮咚的聲音吧!
心急之下,拿出了槍,閃進了電梯,只見電梯門緩緩的合上,從外面看,電梯裡不僅僅只有陸子明一個人,他的頭頂正上方,卻倒吊着穿着花繡衣的女人,一雙繡花鞋離陸子明的頭頂只有幾釐頭,臉向着電梯裡下垂,卻能在反光裡看到那個女人臉,一臉的血,又是失去了雙眼。
柯良在詩詩衝出去那剎,看到了那個貼在小護士身上的人,然後出門,往詩詩的脖子裡掐去,詩詩一下子被黑暗給吞沒了,柯良對着那遠去的腳步聲追去,因爲他在一剎間看清楚了,那個貼在小護士身上的人,已經挖出了小護士的雙眼,而他如果不去救詩詩,詩詩的下場會和小護士一樣。
秦錦在房間的最裡頭,聽到詩詩的尖叫,柯良遠去的腳步,她眼不能見物,卻不敢像陸子明那樣四處去摸索,只有抱着黑寶,急急把臉貼在黑寶的身上,只有黑寶那溫暖的毛給她已經嚇得冰冷的身子一點熱氣,她嘴裡喊着:“柯良,柯良,子明,詩詩,你們在哪裡?”一邊一腳一腳的往有一點光的地方走。
但是,就在她走的時候,卻聽到一聲低不可聞的嘆息,像是在她的脖子後面發了,她猛回頭,用手一摸,什麼也沒有,她心裡一陣發毛,更是加快腳步往有光的地方走。
有光的地方居然是衛生間,裡面有一個應急燈正在時明時暗的運作着,像一個奄奄一息的人,隨時都可能斷掉。
她慢慢的移到有光的地方,小心的伸出頭去看只見有一個女人正傻傻的坐在馬桶上,她心裡歡喜了一下,沒有想到瑛琪跑到這裡來了。
她想過去拖她,可是,黑寶已經咪咪的尖叫起來,太不對頭了,多天來的經歷讓她仔細的打細了馬桶上的這個女了,是的,和瑛琪一模一樣,她沒有理由不認識,只是,剛剛沒有停電的時候不是已經檢查過了房裡根本就沒有人嗎?
秦錦慢慢的走近,一邊打量瑛琪一邊問:“怎麼跑這裡來了,我們出去好不好?”
只見瑛琪像是根本沒有聽到她的問話,而是呆呆的玩着手指。
秦錦過去拖她的手,入手冰涼潮溼,瑛琪那纖細的十指讓人看了心生憐愛,白的根根透明,握在手裡也襯得很漂亮。
瑛琪不肯動,秦錦蹲下去,把她的手握在着,微笑着對她說:“你別怕,我們現在就出去。”
就在那一剎間,秦錦的身子僵住了,她的眼神停在瑛琪那美麗的十指上,她驚恐的往後退,邊退邊問:“這手指甲是誰幫你修的。”
是藍綺,只有藍綺才能修出這樣奇怪又妖豔的指甲來。
瑛琪慢慢的擡起頭來,嘴角露出了很奇怪的笑,對着秦錦一字一句的說:“是我自己修的。”
秦錦慘叫一聲,往外跑,衛生間的門已經讓人從外面反鎖了,而馬桶上的“瑛琪”已經緩慢的站起來,秦錦拿起手中的沐浴瓶猛命的丟了過去,瓶子結結實實的打在了“瑛琪”的頭上,她應聲而倒,像一個屍體那樣仰面直直的躺在浴室的地板上。
秦錦瘋狂的拍着門:“黑寶,黑寶,柯良,開門,快開門”,燈光一閃一閃下,地下的那死屍般的人形已經開始變化,瑛琪的皮一點點的脫落,藍綺慢慢的像從被單下讓人拉開來呈現在秦錦前面。
黑呼呼的兩個大眼洞,滿臉的血,身上的紅肚兜一寸寸的露了出來,秦錦已經忘記了拍門,手裡拿着一把浴刷吃驚的看着地下的藍綺。
藍綺已經變得和從前在太平間看到的最後一面差不多了,只見地上屍體的頭開始往她這邊扭,右側兩個血洞正對着她,對她說:“你爲什麼沒有來十三樓?”
柯良追着詩詩出了門,在黑黑的走道里隨着腳步跑着,可是,怎麼也跑不到一個頭,他開始心慌,暗叫一聲:“不好,秦錦還在那個房裡”,夾在中間左右爲難,不知道是追去救詩詩,還是回去救秦錦,但就在這時,周圍的腳步聲忽然不見了,像是平空裡消失了,他豎起耳朵聽,什麼也沒有。
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耳環已經發出了紅色的光,那種光就是一種訊號,已經有危險的東西向他靠近。
在微弱的耳光環下,有一個人的臉正擱在柯良那的肩上,那個人像貼在小護士身後那樣,腳尖離開地很遠,而他卻轉來轉去的看不到也感覺不到,如果沒有赤環的保護,柯良一定已經慘招了毒手。
但他只是一步步的走着,在錯綜複雜的走廊卻怎麼也不是一個頭。
他忽然想到白天被困在醫院裡,會不會一切都只是個幻覺,只不過是叮咚搞得鬼,那個小女孩的力量如此強大,是因爲卡嘣的原因,還是她本身有超能力。
心裡一靜,過道就開始恢復了光亮,耳環的紅光也已經退去,他仔細的看來時的路,但精神病院的走廊都差不多,根本就找不到來時的路。
就在這個絕望的時刻,前面傳來一聲清脆的貓叫。
柯良心頭一喜,是黑寶,而黑寶卻越叫越尖銳,越急促,柯良對着貓叫聲的地方跑去,只見一隻黑貓在前面一閃,像是帶路一樣往過道深處跑去。
柯良不假思索的跟着黑寶跑着,心裡喊道:“秦錦,你一定要不要出事。”
秦錦看着藍綺一點點的移到自己身邊,她坐在地上,發抖的握着那把浴刷。
藍綺把手背伸出來,只見十指尖尖,藍綺說:“我的指甲是不是很美?”
然後又慢慢把手心給翻過來,只見掌心之中粘着一個帶着血的眼瞳,黑白相間,卻圓溜溜的望着秦錦。
藍綺又說:“這個眼睛是不是很漂亮。”
在那種極端恐怖的情況下,秦錦也跟着回答:“是很漂亮。”
藍綺的血洞又湊進了一點。
“你也挖出來好不好?”
“好”慢慢失去意識的秦錦擡起雙手往眼睛裡挖去。
就在這時,門怦的一聲開了,柯良衝了進來,秦錦回過神來,只見地上什麼人也沒有,柯良已經跑過來,問道:“怎麼了,看到誰了,怎麼怕成這個樣子。”
秦錦緊閉着嘴,什麼也不說,只見黑寶進了衛生間裡,卻不往她的懷裡撲,只是一個轉身跳到柯良的懷裡。
雖然柯良多日和黑寶相處,已經對貓不是那麼怕了,可是,忽然一個這麼親密的接觸,還是讓柯良大吃一驚,叫了出來。
秦錦說:“我們先別管這些,我們先去看看詩詩和瑛琪吧!”
這時電力已經恢復,可是,慘白的過道上什麼人也沒有,只有一個個的精神病門的窗上都湊着一個呆板的臉,那些病人可能被驚動了,都湊着門上那個玻璃窗看着他倆。
柯良聞到一股很重的血腥味,心想不好,拉着秦錦就飛奔去了。
拐了個彎,卻沒有看到任何人的屍體,倆人先是鬆了一口氣,隨後大吃一驚,然後牆正在不停的往外滲着血水,這一面牆已經被血給滲溼了。
而血水滲的最大的地方,就是那個電梯門,電梯的指數卻指着十三樓。
秦錦和柯良對視了一個眼神,轉向樓梯,拼命往十三樓跑。
陸子明在電梯看着電梯不停的上升,升了很久很久,卻不見有任何的動靜,數字停在十三樓也不動了。
他心想不好,拼命按停,但已經控制不住了,他的頭頂傳來嘆息聲,他擡頭去看,好似看到一個人吊在自己的頭頂上,他往後一退,只一剎電梯暗了下來,電閃了閃又亮了,他再擡頭看時,頭頂上已經什麼也沒有了。
他緊緊握住槍,開始猛拍警鈴,心中狂跳,口乾舌燥,一股寒意真的從腳底冒起來了。
偏在這個時候,電梯門開了,門口站着一個女子走了進來。那女子穿着漂亮的晚裝,打扮的很是時尚,她側身進來時,陸子明的心裡鬆了一口氣。
那女子按了下,電梯往下開動了,他把槍往後收了收,怕同電梯的女子看到以爲他在發神經,要打劫。
但那女子並沒有看他,只是眼睜睜的盯着那個電梯的通氣口,陸子明實在忍不住好奇,問了一句:“小姐,你看什麼呢?”
那女子把目光收回來,直勾勾的注視着他,然後說:“我在找我上吊的繩。”
就在這個時候,陸子明忽然看到了在電梯壁上自己和她的影子。
確實是兩個很清楚的影子,不同的是,陸子明是陸子明,而那個女子卻不是電梯裡站着的女人,而是一個身穿紅繡衣,低着頭的長髮女子,一雙鮮豔的繡花鞋更是打眼,在電梯壁上顯得一清兩楚。
陸子明拿起了槍對着那個女子,叫着:“不要過來,不然我會開槍。”
而那女子卻笑了,邊笑邊往後退,身子像是被電梯壁慢慢給吸進去了,電梯壁像是有生命一樣把那個女人給溶了進去,女子消失了,被電梯給吃了。
陸子明不可思議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但已經來不及驚訝,因爲那個女子的影子並沒有在電梯壁消失掉,而且完全顯現了一個紅繡衣女人的模樣,那影子正在慢慢的移動,在電梯壁裡移的離陸子明越來越近。
陸子明開槍了。
柯良和秦錦跑到了樓梯的中央,忽然聽到了槍聲,秦錦一下子站定了,然後對柯良說:“不對,這個醫院根本沒有十三層。”
柯良也拍拍頭,是啊,這個精神病院最多四層,哪裡來個十三層,可是,兩人已經走了這麼久了,難道又遇到了鬼打牆。
他有了白天的一次經歷,靜下心來,迷惘的看着四方,然後他看到樓下似乎有人影,拉着秦錦又往回跑,邊跑邊說:“我知道了,那電梯還停在一樓,根本沒有動過,而電梯也許開到了另一個空間的十三樓,我們快去一樓就可以了。”
陸子明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瘋狂的開槍,閉着眼瘋狂的開了一氣,再睜開眼,四周除了彈孔什麼也沒有了。
他正想鬆一口氣,忽然感覺頭上有東西在晃,擡頭一看,那個紅衣女人正吊在電梯的天窗上,臉直直的垂下來,對着他,兩個眼睛已經被挖掉了,血順着臉往下滴,滴到陸子明的臉上。
最可怕的是,那個女人那面無表情的臉,開始笑了。
柯良已經到了電梯門口,拼命的拍打着電梯,完全沒有用,電梯夾縫裡除着擊打涌出一陣陣的血浪來。
秦錦快急瘋了,只要那裡按着按扭。
兩個人像個沒有頭的蒼蠅一樣沒有任何辦法。
黑寶忽然從柯良的懷裡跳起,對着柯良的脣就是一擊,柯良用手一摸,已經破皮流血了。
他來不及去責怪黑寶,又去拍門。
這時候出現了奇蹟,沾着柯良血跡的手放在電梯門上,那血淋淋的電梯然後一下子沒有血跡了,血跡像是大海的水遇到定水珠往兩邊分開。
柯良驚奇的看了看自己,然後忽然大叫一聲說:“對了,我怎麼沒有想到爺爺書上的避邪法裡有一招是用自己的血來驅鬼,我們柯家是天生道師,每個人身上都有避魔血。”
他正在那裡歡樂的叫着,忽然鼻子上招了重重一擊,頓時鼻血長流,正準備發火,卻見秦錦忙用手接着那些血,然後往電梯的按扭上一灑,再用力一按,電梯門開了。
而電梯里正吊着一個人,卻是陸子明,柯良一下子衝上去,抱住陸子明的腳,往下扯,可憐的陸子明本來已經被吊的舌頭伸長,這一扯更是痛苦萬分,兩腿亂踢,秦錦見狀喊道:“別往下拉,往上往上。”
柯良和秦錦七手八腳的把陸子明放下來,好在吊的時間不長,而陸子明體能很好,只一會兒就緩過氣了。
陸子明坐起來,對着柯良大叫:“你剛剛還把我往下拉,你有沒有人性,你是不是想謀殺。”
柯良卻捂着鼻子說:“少嚷嚷,如果不是你自己尋死上吊,怎麼會搞得我流了這麼多血,本來我就營養不良貧血。”
秦錦大叫一聲:“都什麼時候了,你們還有心情去吵,還不去找詩詩”
大家一下子都站起來,往外跑,心裡一腔救友之心,卻猛一見只見過道里,詩詩緩緩的走了過來,三人正鬆一口氣,想跑上去,卻怔住了。
因爲詩詩的身後飄着一個人。
秦錦又握着拳頭準備打柯良的的嘴巴,再流點血出來,卻見柯良已經跑得遠遠的,躲到陸子明身後了。
詩詩就那樣一步步走進,身後的人影也一點點清晰,最後三個人都同時倒在地上,鬆懈下來,長吁一口氣,對着那個人影說:“爺爺,求你了,這次出場太過拉風,我們都要嚇出心臟病了。”
柯良爺爺柯道終於出現了,柯良很高興的跑上前去,卻見爺爺一眼不屑的望着自己。
爺爺說:“你難道用的是我們柯家最低級最可恥最無能最不要臉的避魔血術。”
柯良不高興的說:“什麼最無恥,最不要臉,要是沒有我這點血,我們的人民警察早就掛了,真掛,吊在天窗上。”
秦錦去扶詩詩,卻見詩詩像是睡着了一樣。
爺爺說:“詩詩我已經催眠了,剛剛受了很大的驚嚇,現在還是睡着保護着自己的元神比較好。”
爺爺又轉過頭去對柯良說:“你爲什麼不好好學習我的術書,那麼多好方法不用,非要用這招最讓人看不起的法術嗎?難道將來你每次去捉血都要灑血嗎?這是捉鬼嗎?你的血捐給醫院還能救人,在這裡四處亂灑,真不知羞。”
柯良老羞成怒,然後對着爺爺說:“誰說把紅布集在一起燒掉就可以除去卡嘣,我們在收集紅布的過程中差一點小命都沒有了,你現在倒是怪我了。”
爺爺皺着眉頭,然後說:“你們拿我的草稿看了。”
草稿,那個東西是爺爺的草稿,大家都驚奇的看着爺爺。
“當然是我的草稿,難道我在草稿本上假設一下也不行嗎?這個解卡嘣的詛曾經是我們道家最難的一道應用題,我提出很多種假設也沒有破掉,你們難道都要一一去試嗎?”
三人如果是卡通的,臉上一定出現了大滴的汗。
“你們亂收紅布,把本來分散的卡嘣力量給集中到一起,而且還把這個血緞給帶上這個至陰之地來,你們睜開眼看看,這裡幾十年前是一個萬人墳,你以爲貼在玻璃後面的臉是人臉,全都是從前的怨魂被困在裡面,和精神病人日夜相伴着。”
那些血都是怨魂流下來了,看着四處都是鮮血,爺爺清清嗓子說:“你們現在還在這裡不動做什麼,快去天台上找瑛琪和叮咚,叮咚正被一個可怕的力量給操縱着,去晚了就來不及了。”
爺爺一拍詩詩,詩詩也醒了過來,四人來不及說什麼,就上了電梯,爺爺並不跟上去,一天三分鐘現身的時間到了,他只是對柯良說了一句:“實在沒有辦法,你還是自己割自己手指頭放血吧。”說得柯良暴寒,在電梯裡捂着嘴不說話。
四人現在在一起了,大家都沒有出聲,黑寶還是賴在柯良的肩上不肯下來,大家都受了驚嚇,明知道對手強大,可是,還是得去救瑛琪和叮咚,就憑着大家這種不肯放棄的精神,才把這些苦難給撐了起來。
四人什麼話也不說,只是在心裡都一起念道:“就算是死也要救出這兩個人。”
然後又轉念一想,不會死的,不是還有一個驅魔血的柯良嗎?於是大家的眼光又都落到了柯良的身上,柯良暗叫一聲命苦,爲什麼這麼多的法術不學,卻學會了這一招,大家看他的眼光都狼狼的,好像恨不得讓他血流成河纔好。
電梯很快到了天台,這個精神病院,如果不聽爺爺說從前是個萬人墳,外表倒是很漂亮的,青山綠水,到處都綠藤,天台上更是一層密密的細藤織出一個綠色的地毯。
柯良一邊看一邊想,爺爺的書裡寫過,這種綠藤蓋滿的建築,其實是陰氣最大的地方,這些要藤是要不得了,它們吸陰氣過活,而且把陽光都給蓋了,正好藏怨魂。
四人走的倒也小心,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踩空,但奇怪的是走在綠藤上軟軟滑滑,不看的話,還以爲走在一堆屍體上,大家心裡都冒出了這個念頭,可是,都不敢說出來,只是看着偌大的天台,孩子到底在哪裡?
那邊確實是有兩個人,細看之下,嚇得要死,只見瑛琪把叮咚懸空的放在外面,只要一鬆手,孩子就必死無疑。
而叮咚卻也像已經死了,一動不動的。
詩詩大叫一聲:“不要,瑛琪不要放手,不要傷害孩子。”
秦錦想往上跑,卻只見瑛琪鬆開一隻手,秦錦立即不敢再動,幼小的叮咚就那樣懸在天台的外面,風吹來,帶着濃濃的血腥味兒,遠處都是黑壓壓的羣山,細看之下像是一羣怪物正張着嘴,要把一切都給吞進去。
柯良輕輕的放下黑寶,希望它能想到辦法,他現在已經把這種貓視爲護身符,黑寶擡頭看了他一眼,目光里居然充滿了鄙視。
這就是學術不精的壞處,連一隻貓都要鄙視自己。柯良心裡火騰的燒起,已經摸出了小刀,準備隨時割自己的小手指用血退鬼,不管怎麼說,現在他是重要的。
柯良正在那裡鬥志昂揚,這邊的詩詩和秦錦已經嚇得半死,看着小小的叮咚一晃一晃的在夜風中飄着,心也一上一下的。
詩詩聲淚俱下的說:“瑛琪,她可是你的親生女兒,不管從前你怎麼樣,不願意接受這個孩子,不想承認你當年的故事都好,可是,不要太自私了,這個是你的孩子,你身上的肉,你不能再被迷下去了,你不能殺了她啊。”
忽然晚風中傳來一個脆生生的聲音:“你放我下去,我要下去玩,你別捉着我。”
正是叮咚的聲音。
天台上的燈光足可以讓大家看清楚,叮咚的指甲正深深的插在瑛琪的手背裡,已經深到骨,而瑛琪卻不肯放手。
瑛琪並不是在害叮咚,而是要救她。
柯良想跑去幫忙。
叮咚馬上說:“你敢過來,我馬上挖出她的眼睛,讓她現在就死。”
而那個她,並不是指別人,正是自己。
秦錦抱起一旁的黑寶,粉紅色的貓眼在夜光中也可以清楚的看到叮咚的懷裡躺着一個孩子。
那個孩子慢慢擡起頭來,秦錦大叫一聲:“是他。”是那個從前在電腦屏幕裡看到過的小孩,那個問自己要眼睛的小男孩。
他居然上了叮咚的身,現在要把叮咚帶到下面去。
柯良不敢動彈,大家都進入了僵局。
忽然瑛琪說:“我陪你下去玩,你先把女兒還給我。”
詩詩大吃一驚,脆弱的瑛琪這一剎像是換了一個人,變得很堅定很清醒,而且很勇敢。
她是在說:“我來陪你玩吧,我做你媽媽。”
小男孩並不吃那一套,只聽叮咚說說:“你從小就不要我,你不喜歡我,你心裡恨我的存在,你不要壞媽媽陪我玩。”
瑛琪在夜風中一字一句的說:“媽媽不是不愛你,媽媽是太愛你了,害怕不能給你一個良好的生長環境,才把你送給姐姐的,這樣你纔有一個健康的生活條件,你會有爸爸,有媽媽,不會有人問你爸爸是誰,不會有人罵你私生子,媽媽實在是因爲太愛你,才這樣做的。”
那淚水一顆顆的順着低着的頭,打到叮咚的臉上,許久,叮咚忽然說:“媽媽,我眼睛好痛,在流血,我什麼也看不見了,救救我。”
只見叮咚開始痛苦的掙扎,瑛琪大聲說:“不要,把女兒還給我,我陪你下去。”
叮咚然後不動了,然後說:“我要眼睛,我要眼睛,我看不到東西。”
瑛琪回過頭對着詩詩四人笑了一笑,那種笑是非常淡定的,而且也是一種交待的笑容,就在笑容還沒有凝固的時候,她還空出來的一隻手,忽然剌進自己的眼睛,活生生把眼瞳給挖出來。
巨痛襲來,她卻沒有昏倒,只是看着自己的孩子,把眼珠丟下去,然後說,接着,媽媽給你。
只見叮咚似乎動了一下,在貓眼裡看到那個小鬼追血淋淋的眼瞳去了,秦錦大叫一聲:“去救孩子。”三個人同時行動,把孩子一把拉下來。
但是孩子並沒有醒過來,只是昏睡着,嘴裡喊着:“媽媽,你陪我下來玩。”
瑛琪用那隻沾着血的手,輕輕的摸了摸女兒的小臉蛋,只有的一隻眼睛裡充滿了愛憐,再擡起頭看了一眼四個人,然後說:“我不去制住他,他遲早會回來害我的女兒,孩子就交給你們了。”
說完,大家還來不及驚呼,她的身子就往前一跳,消失在大家眼前,怦的一聲悶響,叮咚馬上就不再說胡話了,真正的睡去了。
大家換着孩子往外跑,只見天台的門口站着一大一小的人影,正是瑛琪和那個小鬼,兩人手牽着手,然後就回身遠去了。
詩詩然後跪倒在陽臺上,哭着說:“我一直都以爲她是討厭這個孩子,我真是太不瞭解她了,她可以爲了這個孩子付出一切,也可以爲了這個孩子戰勝一切,我太不瞭解一個母親的愛了。”
秦錦撲了上去,兩人哭成一團,四人都不敢下樓,呆在天台上只是靜靜的等着太陽的來臨。
秦錦輕輕的站在柯良身邊,對柯良說:“對不起,剛剛我打重了。”
柯良回首一笑:“沒關係,反正我很胖,可以當減肥。”
秦錦看着晨光中慢慢清楚的柯良,然後想起了那天偶遇他的情景,一切都像是上天已經安排好了,這個男人,就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在自己的生命裡,和自己去承擔一切的風波。
陸子明眼看着柯良和秦錦的身影,眼裡全是落寞,這些天,他來不及去顧及自己的感情,可是,他卻清楚的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正用自己無法迎接的招式來奪取了自己心上人的好感。
是的,秦錦從來沒有對自己表示過愛意,可是,卻一次次的對着柯良表示出特別的關心。
他的心痛了起來,難道自己真的不如這個小混混一樣的男人嗎?
誰也沒有發現,唐詩詩的眼神已經不太對勁了。
她並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陸子明,這些天,她一直都不想承認自己喜歡了陸子明,可是,事實上,她卻清楚的記得自己今天在受到驚嚇的時候第一個想起來的人就是陸子明。
陸子明不是和秦錦是一對嗎?爲什麼秦錦要這樣做,又和柯良好,傷了子明的心,這個女人本沒有自己漂亮,卻可以在這麼危難的時候奪到兩個男人的真心。
詩詩一直都是四個女人中最有優勢的一個女人,她家富可敵國,而且自己聰明漂亮,而秦錦,不過是自己從小到大的一個跟班,憑什麼可以擁有這麼多的東西。
陸子明,詩詩對着陸子明的背影開始慢慢的發狠,我一定要擁有你,來證明我不比秦錦差。
就在這個時候,黑寶忽然從柯良的懷裡跳到了秦錦的懷裡,而對着詩詩豎起了背,像是看穿她心裡的想法一樣。
太陽終於明亮的升起來了,在萬道的金光下,四人還是那樣並排的站着,可是,裂痕不知從何時起,已經到了四個人的情義中來。
辦完了瑛琪的後事,把叮咚交給瑛琪的姐姐,幸好叮咚年幼,什麼也不記得了,大家都長呼一口氣,決定不把瑛琪的事情告訴叮咚,既然瑛琪死是爲了讓叮咚過得好,那麼這些事情最好還是讓它塵封了吧,相信叮咚有瑛琪的庇護會生活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