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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主府後院中,鮮花搖曳爭吐芬芳,侍女下人們統統都被屏退。
一身黑袍的王動站在井臺邊,高挽着兩隻袖子,親手從井裡提上來一桶又一桶涼水,兜頭蓋臉的澆在了赤身**抱着個膀子蹲在地上直哆嗦的遊坦克身上。
此刻雖然是天氣炎熱的中午,但是水井很深,提上來的井水哇涼哇涼,所以當被井水澆灌到第三十五桶的時候,咬牙硬挺着不敢吱聲的遊坦克終於受不了了。
“王王王,王兄,弟洗好啦,不要再澆了,弟受不了啦……”
又是一桶涼冰冰的井水提在手裡,王動瞅着蹲在臺階下一身肥肉凍得直髮抖的遊坦克,笑眯眯道:“好事成雙,三十五這個數字太不吉利,我給你湊個三十六得啦。”
“不不不,三十五就挺好,弟……”
遊坦克連連擺手,一句話還未說完,“譁!”又是一桶冷水兜頭澆下,他渾身一激靈,井水混着淚水滾滾而下。
一條潔白的手巾,丟在了扁着嘴無聲哭泣的遊坦克頭上,就跟戴孝似得,王動拍了拍手笑道:“看,這多好,洗得白白淨淨的,快,擦乾淨了,換上這套新衣裳。”
洗的白白淨淨的?嗚嗚嗚,去你瑪德,我這都是被水泡的。
遊坦克含着淚抓下了蒙在頭上的手巾,飛快地擦了擦身上的重要部位,哆哆嗦嗦的穿好了那套新衣裳。
“小克啊,我對你照顧的還算周到吧,日後見到了你爹和你娘,你會怎麼說?”王動朝着自己獨居的那處小院走去,問話的時候,偏頭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
遊坦克陪在一旁,被王動陰森森的目光一瞟,渾身一哆嗦慌忙回道:“周到,相當之周到,來日見到父親母親,弟一定全念着兄長的好兒。”
全念着我的好兒?鬼才信你,你這傢伙肯定會添油加醋告我的惡狀。
王動斜了他一眼,也沒把這事放心上,他爹孃是築基境的修士又能怎麼樣?
估計他們現在已經背叛了劍符門投靠了青羅宗,即便知道自己虐待了他們的獨生子,難道還敢爲難自己不成?
“小克啊,一直以來差點忘了問了,你是什麼修爲?”
“回王兄的話,弟煉氣境四層。”
“四層?這麼低?你爹孃都是築基境的修爲,又是龍首山莊的一二把手,按理說你應該不缺修煉資源嘛。”
“不敢有瞞王兄,弟向來極具同情心,爹孃給我的大部分資源,都被弟偷偷地捐給了一些身世可憐的女修。”
“我看你是生性風流纔對吧,而那些女修可不可憐我不知道,想必姿色一定不差。”
“呃……王兄神目如炬,能通過事物的表象直透根源本質,弟敬佩萬分。”
“小克啊。”
“王兄您說,弟聽着呢……”
二人邊走邊說,一個倒揹着手閒庭信步,另一個點頭哈腰落後了小半步陪着,工夫不大來到了王動獨居的那處小院。
王動分了一間偏房給遊坦克住下,喊來了下人餵食過的雪兒和大紅小紅,吩咐它們三個蹲守在偏房門口看着遊坦克,而他自己回了住處,睡了兩個時辰後,盤膝打坐取出了一顆八品肉丹……
……
兩天後清晨,不久前巡視過城中防務的王動正在院子裡練刀,一個當值的青羅弟子忽然來報,說是葛飛來了,正在城主府的議事大廳等着他。
王動趕忙吩咐雪兒和大紅小紅,看緊了院子裡裝模作樣盤膝吐納的遊坦克,隨後和那名男弟子趕往了議事大廳。
一進大廳,果然就見雙手扶膝的葛飛坐在上首,看到自己進來,面露微笑的點了點頭。
而在下手兩旁的偏座上,除了坐着帶人駐守太平城的陳平麻風,還有猿鶴城的李林羅玉蘇櫻等二十幾個弟子就座。
王動趕忙上前行禮,葛飛笑呵呵的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來說話。
王動落座後問道:“葛師兄,想必馳援太平城和虎婁城的兩批御獸山弟子,如今都被剿滅了吧。”
“嗯,”葛飛點了點頭。
陳平看向王動,喜色難掩道:“多虧採納了你事先提供的計策,御獸山派來支援太平城的弟子全軍覆沒,虎婁城有葛師兄親自坐鎮,更是不在話下。”
葛飛笑道:“這次除了王動獻計有功,你們也有功勞,來日我都會上報給師門,你們就等着師門下發的獎賞吧。”
下坐的弟子們頓時笑呵呵,王動同樣高興。
對他來說,“利”,他看的很淡,需要的話會想盡辦法靠着自己的雙手弄來,唯獨這“名”,卻是他十分在乎的,他沒忘了自己揚名修仙界的志願。
大廳裡你一言我一語,一派喜氣洋洋,就在這時,三道劍光從天而降,先後落在了議事廳門外,二男一女三個中年人走進了大廳,走在前面的正是南安城城主劉振寧。
坐在主位上的葛飛笑呵呵站起身抱了抱拳,偏座上的王動等弟子跟着站了起來,紛紛衝着劉振寧行禮。
王動看着跟在劉振寧身後的一男一女,暗道這對中年男女,男的膚色略黑臉上一根鬍鬚都沒有,十有八九便是遊坦克的父親遊不羣,而那個半老徐娘的黃衣女人,恐怕就是遊不
羣的夫人薛二孃。
他們夫婦如今能來,足以說明東林城已經被我青羅宗拿下了,而那個城主華鋒,想必已經授首。
王動猜的不錯,跟在劉振寧身後的中年男女,正是龍首山莊的遊不羣夫婦。
在劉振寧的介紹下,相互認識了的三個築基境修士一陣寒暄後分別落座,王動等弟子自然坐到了劉振寧等三個築基境修士的下手。
依然坐在上首的葛飛道:“遊莊主,如今賢伉儷已經投效了我青羅宗,咱們也就是一家人了,不知東林城城主華鋒現在何處?”
偏座上的遊不羣微微欠了欠身子,嗓音有些發尖的笑道:“葛兄放心,東林城如今已是青羅治下,而華鋒的首級,幾日前便被我和賤內摘下,撒了些防腐蟲研磨成的粉末保存完整。”
說罷,他衝着坐在身旁的妻子薛二孃點了點頭,後者會意,從儲物袋裡召出了一隻四四方方的斗大檀木盒,一道法力託着徐徐飛向了葛飛。
隨着紫色的盒蓋被葛飛掀開一半,偏座上的王動鼻翼**聞了聞,空氣中似乎飄蕩着一股略微刺鼻的異香,暗道這種有些刺激性的淡香,應該就是防腐蟲粉末散發出來的氣味。
葛飛仔細看過後合上了蓋子,點頭笑道:“遊莊主,賢伉儷能夠棄暗投明立此大功,我和劉、郭兩位城主定會盡快上報給本門宗主。”
遊不羣拱手笑道:“有勞了。”
王動聽着他尖細的聲音,暗暗咋舌道,遊坦克果然沒有胡說,他爹真的自宮了。
好可怕,男人沒了那玩意,非但長不出一根鬍子,便是聲音也變得不男不**柔的很,只是不知道時間久了,他的頭髮會不會脫落?
我可得加倍小心了,寧可別處挨刀,也要保護好自己的老二,老二傷不起啊……
王動正想着,就見遊不羣尖着嗓子笑道:“葛兄,不知犬子坦克現在何處?還請喚來容我夫妻一見。”
唰!陳平等弟子的目光,下意識全部集中向了王動,現在他們都已知道了內情。
遊不羣夫婦跟着轉頭,前者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打量着王動,哼,根據衆人的反應,想必便是此子拿住了我兒。
王動明明白白的感覺到了遊不羣目光裡的不善,面無表情穩穩當當地坐着,暗地裡卻是不屑冷笑,嚇我?一個投靠我青羅的老傢伙而已,能奈我何?
看到他這般鎮定,遊不羣看了眼身邊的薛二孃,心思被觸動不由的反思起來。
此子看年紀還要小了我兒十歲,可這膽魄卻是我兒遠遠不能相比的,我和二孃溺愛坦克,是否是害了他呢?
這樣的話,倒是要好生爲坦克的將來打算了,總在父母的翅膀下,坦克長不大啊……
葛飛看了看眯眼沉吟的遊不羣,衝着王動招了招手,笑道:“王動,你去把遊坦克帶來吧。”
王動當即起身拱手應是,一轉身步履沉穩的走了出去。
看着他龍行虎步筆直硬朗的背影,遊不羣微微點頭,打定了主意……
工夫不大,王動帶着一身新衣的遊坦克回到了議事廳。
一見到站起身迎了過來的遊不羣和薛二孃,身材矮胖的遊坦克目露狂喜之色,眼圈頓時紅了。
他剛想跑過去,忽然滿臉懼色的看了一眼一撩衣袍坐到偏座上的王動,下一刻暗罵了一聲‘沒出息,現在還怕他作甚’,張開手臂抱住了當先迎到近前的薛二孃,哇哇的哭啊。
“娘,兒以爲再也見不到你啦。”
“我兒不哭,我兒不哭,”
薛二孃連連拍打着遊坦克瘦了十八圈的後脊樑,到底是當孃的,沒法不心疼,跟着也哭了,哪還管得了大廳裡這麼多雙眼睛看着。
“咳咳,”跟在身旁的遊不羣輕咳了兩聲,“坦克平安便好,旁的話稍後再說,此刻葛兄劉兄都在,不可失了禮數。”
薛二孃擦着眼淚點了點頭,拉着哭的稀里嘩啦的遊坦克,跟着遊不羣回到了原處坐下,旁邊的一個青羅弟子趕忙讓出了自己的座位給遊坦克。
看到這一幕,上坐的葛飛眼睛一眯,似有不快閃過,一轉眼便恢復了滿臉淡笑。
然而有人讓座,拉着薛二孃哭哭啼啼的遊坦克卻是沒坐,忽然回手指着斜對面坐着的王動,抽抽噎噎怒道:“爹,娘,就是這廝,險些將我害死,這些天我受盡凌辱折磨,你們要給我出這口氣啊。”
此話一出,大廳裡靜的落針可聞,上坐的葛飛淡笑不語,下坐的劉振寧端着一杯茶小口小口的抿着波瀾不驚。
而那些青羅弟子們卻是神情緊張,不知道遊不羣夫婦會不會爲兒子出氣教訓王動,真要是那樣的話,想必葛師兄劉師兄不會坐視不理吧。
王動瞟了遊坦克一眼,鼻音嗤笑了一聲,早就看出這小子不是個好鳥,倒是要看看他爹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遊坦克趴在遊不羣的耳邊咬牙切齒的嘀咕了片刻,之後站直了身子看着王動一個勁的冷笑。
心說你等着,我爹全都知道了,打你殺你那不可能,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叱罵你幾句,也算是落盡了你的臉面,爲我出了口惡氣,
而老子今後認得你是哪根蔥?哼哼,吃一塹長一智,今後老子見到你便跑,你休想再逮
到老子。
正想着,就見遊不羣黑着臉盯着斜對面的王動,尖着嗓子笑道:“王動?好,好,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遊坦克雙手叉腰站在旁邊,暗暗得意道,看看,我爹都氣的怒極反笑啦,馬上便要發威罵你啦。
王動坐在椅子上根本沒有起身答話的意思,不緊不慢的說道:“遊莊主有何賜教?”
坐在他身旁的青羅弟子們暗暗咋舌,好傢伙,築基境修士站着問話,他還能穩穩當當的坐着不動,王動這驢勁一犯果真夠狂,傳言不虛,今天終於見識了。
遊坦克不幹了,指着王動鼻子尖,怒道:“小子,我爹站着你還敢坐着?誰給你的膽子?你竟敢這般放肆不把我爹放在眼裡,我……”
“住口!休得再丟人現眼!”遊不羣神情抽搐,狠狠地瞪了遊坦克一眼。
大廳裡的衆人一愣,隨之暗笑,看來遊坦克算是白遭罪了,他爹不是個糊塗蛋。
遊坦克同樣一愣,“爹,你怎麼了?”
“唉,都是我和你娘把你寵壞了,慈父慈母多敗兒啊。”
遊不羣嘆氣搖頭,看向坐着的薛二孃道:“如果坦克繼續留在你我身旁,我們難以狠得下心來調教他,不如把坦克託付給王動吧,外人能下得去狠手,這樣有利於坦克的成長。”
遊坦克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張着嘴巴愣在了原地。
薛二孃萬般不忍的看了兒子一眼,下一刻點了點頭看向一旁。
自己夫婦捨不得調教兒子成才,只能靠別人來下這個狠手了,相信看在龍首山莊已經投靠了青羅宗的份上,那個王動也不至於太過分。
遊不羣沒理會發愣的兒子,徑直走到王動近前,面露笑意道:“恕老夫冒昧,坦克築基境之前,就交給你了,你是打也打得,罵也罵得。”
在座的青羅弟子們紛紛瞪大了眼睛,就連葛飛和劉振寧都是滿臉的意外,結合了遊不羣的話,衆人想明白後紛紛暗挑大拇指稱讚,能下得去這個狠心,遊不羣不愧是一個好父親。
然而王動卻是一驚,看着對方不像是作假,他的態度又是一變,趕忙站起身道:“遊莊主莫開玩笑,這萬萬使不得,我自己都沒把自己料理好,如何敢誤人子弟?”
就在這時,遊坦克叫道:“爹,不要哇,我不要再跟着他啦,我會被他整死的。”
“你給我閉嘴!”
遊不羣回頭怒喝一聲,回身拉着王動的手嘆道:“你也有父親,想必能體諒我這個做父親的心情,我打聽過你的種種作爲,我信得過你,拜託了。”
“遊莊主,”王動真心不想攬這破事,求助的目光望向了葛飛和劉振寧。
葛飛站起身微笑道:“遊莊主是你的長輩,如今又和我青羅宗成了一家人,他親自開口,你就不要推辭了,只管試試好了。”
下坐的劉振寧也是笑着點頭,明顯意思一樣。
王動眼皮子一跳,葛飛話裡的意思他明白,是想通過這種方式,將遊不羣夫婦和龍首山莊徹底綁在青羅宗這艘戰船上,如今多一分助力,青羅宗便強大一分。
他入門的時候在登仙台上就已發過誓,青羅不負他,他便爲青羅鞠躬盡瘁,事到如今,遊不羣又親自開口相求,只能是認了。
“好吧,坦克我便帶着,調教不敢當,只是我如何做事做人,一定督促他學樣便是。”
“多謝。”遊不羣鬆了口氣,回頭喝道:“坦克,還不過來見過你的叔父。”
“叔父?”遊坦克眼珠子都要砸地上了,大張的嘴巴簡直就是河馬。
王動同樣一驚,就見遊不羣舉起右掌笑道:“我輩修士,不講那些繁文縟節,來來來,爲兄與你三擊掌,定下這結拜之義,你管教起坦克來,也算是名正言順。”
下一刻不由分說,一把抓起了王動的手掌,“啪啪啪”的對了三掌。
王動舉着手掌愣住了,斜對面站着的遊坦克都傻了。
遊不羣回手一抓,隔空攝物將遊坦克抓到了近前,一腳踹在了他的膝蓋後面,將他蹬跪在了王動腳下,喝道:“還不向你叔父叩頭!”
對上父親冷厲的眼神,遊坦克死的心腸都有了,苦海無涯啊,我這下子全毀了,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磕了個響頭:“叔父,坦克有禮啦。”
王動趕忙雙手攙起了他,怎麼收拾調教這廝以後再說,現在卻不能失了禮數。
大廳裡頓時響起了一陣掌聲,湊熱鬧的都是些年輕人。
就在這時,一道劍光落在了議事廳外,捻鬚微笑的葛飛擡眼一看,就見青石城城主郭盧步履匆匆的闖進了大廳。
大廳裡頓時一肅,葛飛和劉振寧迎上前去急問道:“出了何事?”
郭盧緊皺眉頭道:“接到消息,鉅鹿城,銀霜城失守,兩位城主被劍符門一方所殺,駐守兩城的本派煉氣境弟子七成罹難,三成帶着沒死的一些鍛體境弟子,逃亡之後不知所蹤。”
此言一出,葛飛劉振寧大驚,紛紛站起的青羅弟子滿臉惶恐。
王動腦袋裡面“嗡”的一聲,鉅鹿城的鍛體境弟子死了一些?而沒死的不知所蹤?那石虎和丁勉,如今何在?
是生?
是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