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一聽母親惡狠狠的言語,慕容紫衫眼圈一紅,當下便急了。
就是她這一聲幽怨急切的呼喚,直接讓怒極的雲水柔冷靜了下來。
畢竟人世間,很少有不愛子女,不被子女絆住手腳的父親母親。
這是人性,千百年來,也都無法改變這一事實。
雲水柔回過身來,摟住嚶嚶抽泣的慕容紫衫,輕輕拍打着她的後背,憐惜討好道:“乖,別哭,娘答應你絕不爲難他就是,乖,別哭,哭花了臉,孃的紫衫可就不漂亮嘍……”
“你說的是真的?你可不許騙我……”慕容紫衫揉着淚眼半信半疑。
雲水柔暗地裡嘆了口氣,颳了刮女兒小巧好看的鼻子,笑道:“娘怎麼捨得騙你呢?稍後等葛飛他們談完正事,娘會和王動好好談談。”
慕容紫衫頓時緊張起來:“你要和他談什麼?”
雲水柔笑道:“當然是談你和他的名分了,談談調他到紫竹峰的事,你總不會連這個也要攔着吧。”
“娘,你取笑人家,人家不理你了……”
“好好好,都是孃的不是,不過紫衫啊,一會兒娘和王動說話的時候,不許你在旁邊打岔或是偷聽,否則我便不認他這個女婿。”
“哦……不過你千萬不能嚇着他了。”
“嚇着他?呵呵呵,放心吧,他膽子大着呢……”
屋裡雲消霧散,母女兩個嘰嘰咕咕的說着些什麼,時不時的看向屋外。
院子裡,站在老槐樹下的葛飛,等到王動的話音落下,忽然看向了旁邊聽傻了的蕭讓、賴有爲、黃天來,沉聲道:“方纔你們聽到的,一個字也不準外傳,否則門規嚴懲。”
賴有爲三人一激靈,紛紛表示絕不敢泄露給外人。
葛飛道:“你們三個馬上到門外守着,嚴禁外人靠近,我還有話要和王動說。”
賴有爲三人應了一聲快步走向了院門,葛飛又朝趙大洪爺孫倆一揮手:“你們兩個也到外面去。”至於站在王動身旁的齊芳,他卻是並未支開。
轉眼間,院子裡只剩下了葛飛,王動和齊芳三個人。
葛飛一撩衣袍坐在了樹蔭下,朝王動招手道:“你也坐下。”
王動在對面的小板凳上落座。
葛飛道:“你方纔所言可是事實?”
王動道:“千真萬確。”
“好!“葛飛一拍大腿,點頭欣喜道:“想不到你此去南疆,除去爲白蓉林靜報了仇,還收穫了這麼大的驚喜,一旦上交給師門,簡直是爲我青羅立下了大功。”
王動也很高興,主動取出了想要上交的衆多物品,請葛飛過目。
記錄着御獸心經前三層功法的玉簡,法寶彩蓮和煉妖壺,三十隻大大小小的獸囊,二十隻儲物袋,劍符門弟子的三十把闊劍和近百張特製的靈符,贏耀等人的身份牌……
葛飛一一看過之後,示意王動收了起來,道:“御獸心經,獸囊,闊劍和靈符,對師門意義重大,至於儲物袋等其他物品,作用不大,如果上交也只是錦上添花,我建議你留下來自己用。”
這些話王動有的明白,有的不明白,看出了他的疑惑,葛飛簡單的給出瞭解釋。
有了御獸心經的前三層功法,御獸山操控野獸飛禽馴養妖獸蠱蟲的獨家手段,對於青羅宗再也不是秘密。
青羅宗弟子若是廣泛習練,不僅可以控制普通的飛禽走獸作爲自己的耳目,而且還可以不用御靈環,直接馴養野外的妖獸成爲坐騎。
只這一點,便爲絕大多數煉氣境弟子都沒有靈獸坐騎的青羅宗解決了難題,從此不必再用御靈環,無論是門派還是個人,都會節省下大量的修行資源,畢竟煉製一枚御靈環
造價實在不小。
而且前三層的御獸心經裡面,還講了如何使用獸囊,如何培育操控噬心蠱蟲的秘法,這一點的意義更加重大,試想,青羅弟子日後遇上了御獸山弟子,便不會受制於對方。
至於劍符門弟子的那些闊劍和靈符,一旦送回師門,經由煉器堂研究,劍符門的控符秘術,想必用不了多久便會被破解,畢竟煉器堂賈大師帶領的團隊不是吃素的。
而青羅宗同時掌握了其他兩大仙門的秘術,別的先不說,只是低級弟子一旦開戰,也是妥妥的佔盡了優勢。
所以說,只憑以上這幾樣貢獻,王動也爲青羅宗立下了大功,必然會被師門大肆獎賞。
相比之下,法寶彩蓮和煉妖壺以及符火鑑儲物袋等其他物品,就和葛飛說的一樣,還真是作用不大,上不上交都成,偌大的青羅宗豈會缺少了這些。
既然這樣,王動還有什麼猶豫的,誰會嫌棄腰包太鼓呢。
猶豫了一下,王動說起了段水流臨死的時候,答應送對方師兄弟的屍體返回劍符門的事情。
葛飛沉吟道:“贏耀和段水流等人身死,都和你有關係,所以段水流等人的屍體,你絕不能送回劍符門。”
王動嘆道:“可是段水流死的時候,我曾答應過他。”
葛飛想了想道:“這樣吧,裝有段水流等人屍體的儲物袋給我,我來處理,以後你只需要記住一點,你從來都沒有見過段水流。”
王動點了點頭,摸出裝有十三個死人屍體的那隻儲物袋遞給了葛飛。
葛飛道:“劍符門和御獸山的不少弟子死在了南疆,兩派必然不會善罷甘休,如此一來,玲瓏閣坊市這一帶便不太平了,你最好暫避風頭,正好帶着一衆上交物品返回師門。”
王動問道:“葛師兄,那我什麼時候啓程?”
葛飛擺手道:“別忙,稍後我會請示雲長老,看看她老人家返回青羅的時候能否帶你一程?”
不提雲水柔還好,葛飛這麼一提,王動的腦袋頓時大了三圈,剛想說話,卻聽屋子裡的雲水柔笑道:“好啊,明後天我正好要帶着紫衫回去,順路帶他一程也就是了。”
葛飛笑道:“還不謝過雲長老。”
王動看着身後跟着慕容紫衫的雲水柔笑吟吟的來到近前,只好硬着頭皮施禮道:“多謝雲長老。”
雲水柔笑道:“你和紫衫的關係,我都知道了,私下裡你喚我伯母就好了,不用拘謹,我這個人啊,其實很好說話的。”
此話一出,院裡院外的人都是一愣。
葛飛看了看面色一驚的王動,瞄了瞄笑吟吟的雲水柔,再看看雲水柔身旁臉紅嬌羞含情脈脈瞥着王動的慕容紫衫,頓時一驚。
王動和慕容紫衫的關係?什麼關係?莫非兩個年輕人日久生了情?
正想着,葛飛無意間留意到了慕容紫衫已散的眉心,又是大吃一驚,結合雲水柔的言語,看向王動的目光當下就變了,簡直佩服莫名。
好小子,膽子真肥,竟然敢……不過這樣一來,平步青雲前途無量啊。
院牆外面,扒着院門門縫壯着膽子偷窺的賴有爲,回過味之後,羨慕的都快哭了,王師弟,你不哼不哈的就把好事給辦了,真是咬人的狗兒不露齒,你好厲害啊。
嘴巴大張能吞下一頭牛的黃天來作何感想無人可知,但是背靠院牆的蕭讓眼底卻閃過了無比嫉妒的恨意……
“紫衫,你在這裡等着,娘和王動說說話,”
院子裡,雲水柔拍了拍慕容紫衫的手,偏頭對王動一笑,隨後走向了小屋。
王動看了看低着頭捏着衣角吃吃笑的慕容紫衫,硬着頭皮跟進了小屋,該來的總是要來的,沒理由逃避,他已經做好了捱打,
甚至被掐死的準備。
“來來來,坐下來和伯母說說話。”雲水柔坐在炕沿,指了指對面地上的小板凳。
小板凳果然是小板凳,還不到半尺高,王動沒想過低人一頭,更沒想過坐在下面偷看雲水柔的裙底,所以站在那低着頭道:“謝伯母好意,我站着回話就可以了。”
雲水柔一笑:“王動啊,我是個快言快語的性子,你打算怎麼對紫衫,給我個準話。”
王動低頭回道:“如果伯母不嫌棄晚輩高攀,我願娶紫衫。”
雲水柔點了點頭,又問:“那麼和你相好的那個韓若雪韓姑娘呢?”
王動呼吸一促,道:“晚輩曾和紫衫言明,韓若雪對我恩深情重,她若不嫌我卑鄙,我將來同樣娶她。”
雲水柔淡笑道:“王動啊,我呢,是一個母親,自然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被人一心一意對待,想必你能理解爲人父母的心情吧?”
王動道:“晚輩雖然沒有做過別人的父親,可總歸做過別人的兒子,伯母的心情,我明白的。”
“唉,你能明白最好了,”雲水柔嘆了口氣,道:“所以,伯母還想最後爭取一次。”
王動忍不住擡頭。
雲水柔盯着他的眼睛道:“如果你能揮劍斬情絲,只待紫衫一個人好,那麼我和紫衫的父親非但樂得招你爲婿,而且還會傾盡所能的支持你修煉,我更會說服紫衫的父親傳你紫陽神功。”
“你也知道,我夫婦只有紫衫一個女兒,我可以提前給你承諾,將來的紫竹峰峰主,必然是你,我女兒的夫婿,想必這一點,你伯父也不會反對的。”
王動避過對方的目光,默不作聲。
雲水柔道:“你不妨考慮考慮。”
“伯母……”王動擡起頭,看着窗外吃吃的衝着他笑的慕容紫衫,最終雙膝一軟跪了下去:“王動,厚顏求您成全。”
雲水柔臉上依然帶着笑,背對着窗外的女兒點頭道:“不可能,我雲水柔的女兒,不可能和其他女人共侍一夫。”
王動跪在地上,沒有攥拳,沒有咬牙,甚至連一絲憤怒都沒有,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
就聽雲水柔淡淡的說道:“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既然你體諒我這個做母親的,那麼,想必你也不會讓紫衫恨我這個母親吧。”
王動閉上眼睛,好半晌後,艱難道:“是,晚輩知道該怎麼做了……”
“很好,那就跟我出去吧,希望紫衫沒有看錯你……”
雲水柔點了點頭,走向屋外忽然回頭,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王動道:“今日之後,你縱是和紫衫不再相見,可若是遇到難關,還是可以通過馮陽帶話到紫竹峰,我言出必踐一定幫你。”
王動站起身來,恭恭敬敬的抱拳低頭道:“不必了。”
雲水柔淡淡一笑,沒說什麼,轉身出了小屋……
看着迎面走來笑呵呵的雲水柔,慕容紫衫脆生生的喊了聲“娘”,下一刻小燕子般的飛到了走在後面的王動跟前,紅着臉拉住他的手道:“王大哥,我們……”
話只說了半截,她的臉更紅了。
王動看着慕容紫衫嬌羞期盼的眼眸,腦海中回想着山洞中慕容紫衫待過他的一幕幕,片刻失神後,忽然掰開了慕容紫衫牽着他大手的小手,溫和的笑道:“伯母雖然同意招我爲婿,但是,我沒有答應。”
慕容紫衫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眼眶發紅的王動,忽然顫抖道:“爲什麼?”
王動一字一頓道:“因爲,我不愛你。”說罷,和慕容紫衫擦肩而過。
慕容紫衫的臉色頓時慘白,失魂落魄的望着王動頭也不回的背影,忽然哭着跑向了滿臉心疼張開雙臂的雲水柔:“娘……帶我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