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序”仍在進行,一名參謀軍官發問,安格瑪回答。
刷刷刷……
三個記錄員鵝毛筆不停,在雪浪紙上寫下了一行行娟秀的字跡。
面對參謀官的問題,安格瑪陳述了“所有”從祖達薩瞭解到的情報,當然,是以一名旅行者的身份和視角。
在這個編造的故事裡,旅行者安格瑪在南方的熊貓人帝國,度過了一段安寧美好的幸福時光,只是難忍旅行之心,最終還是離去了。
他乘着從淳樸善良的熊貓人那裡買來的大黑驢,一路向北,貫穿贊達拉羣山,抵達了祖達薩,準備繼續領略巨魔首都的異域風光。
他原本希望見證傳說中的巨魔巫毒法術,看看巨魔的洛阿長什麼樣,結果呢,卻意外撞見了正在折磨暗夜精靈少女艾利桑德的巨魔審訊者。
這哪成呀?
於是安格瑪展露實力,也不管在祖達薩呆不呆的下去了,救下少女,乘着從巨魔守衛那裡搶來的迅猛龍,一路向北,跑呀跑,跑呀跑,直穿越了危險的納茲米爾,繞過巨魔邊境防線,來到了這裡。
“這些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了。”
坐在帳篷中央的椅子上的安格瑪說道。
少了半截左耳,鼻樑子上還有一道疤痕的參謀官聽完安格瑪的“故事”,不住地搖頭。接過記錄員比對之後整理出的記錄,臉上的不悅之色越來越濃,盯着安格瑪的眼睛,面色不善地說道:
“異族人,我相信在祖達薩的幾個月裡,你的見聞絕不止說出來的這麼少。你至少也知道沿途巨魔聚居點的詳細位置,和大致人口數量和佈防狀況吧?”
參謀官說話間,門口的衛兵大步上前,將手放在了腰間的武器上,威脅之意滿滿。
那名弗格森的隨從見狀,急忙開口道:
“長官,這位是弗格森大人的貴客,請您……”
參謀官把雪浪紙狠狠往桌子上一拍,怒氣勃勃的樣子,把這名隨從後面的話都嚇了回去。
“我只是一名旅行者,而非貴國的密探。我並沒有無償向貴國提供情報的義務。”
安格瑪神情淡然,他很反感對方倨傲的態度,卻並不討厭這位忠於本職工作的參謀官。
這場戰爭無關對錯,更無關正邪。安格瑪不準備站在任何一方,況且,就算他想說,也說不出來。因爲前面的旅行故事全是編的。
“那你想要怎樣的報酬?”參謀官雙手扶桌,上半身略微前探,惡狠狠地問道。
安格瑪四下環顧,看起來很像是在思索該怎麼要價。
帳篷不大,從陳設來看,這裡應該是臨時騰出的一個戰術室,除了對面的參謀官、三名記錄員,和站着的那名弗格森的隨從,就只有兩個凶神惡煞的士兵了。
安格瑪有種自己在被審訊的感覺。
幾秒過後,他看向參謀官,眨了眨眼說道:
“很遺憾,沒有任何價碼能夠打動我。”
參謀官等了半天,卻等來了這麼一句話,先是楞了一下,緊接着就發現自己被戲耍了,不禁怒從中來,又一拍桌子,騰得一下站了起來,正欲發作,就聽一個年輕的聲音從帳外傳來:
“請不要爲難這位客人。”
發聲的年輕人緊隨其後,撩簾走了進來。
他比普通的暗夜精靈更高一些,換算成安格瑪上一世的長度單位,大概有兩米四左右,舉止、氣質都很優雅,身材瘦高,紫色的披肩短髮,銀色的雙眸閃爍着年輕人獨有的銳氣,卻很內斂。
那身華貴的法袍,以及胸前彆着的徽章,都在證明他的不凡。
“韋爾斯大人。”參謀官急忙起身行禮,深吸一口氣壓下了心底的怒火。
安格瑪注意到,弗格森的隨從一看到來者,便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同樣行了一禮後,徑直離開了帳篷。
這是急着去給弗格森報信嗎?安格瑪在心裡猜測道。
“退下吧,我們的客人已經說得夠多了。”
韋爾斯對參謀官說道,而後向安格瑪投來了友善的目光。
參謀官不敢忤逆,再度行禮,識趣的帶着記錄員和衛兵離開了。
對方看自己的時候,安格瑪也在不露聲色地觀察着對方。
韋爾斯恐怕是一名實力不輸於弗格森,甚至一隻腳邁進傳奇領域的法師。
聯想到剛剛弗格森那名隨從的舉動,和早已無比熟悉的高層間的權謀紛爭,安格瑪有種感覺,這個韋爾斯,似乎和弗格森並不屬於同一派系,而且從他揮手屏退軍方人員的舉動來看,地位好像也不低。
韋爾斯微微頷首致意,優雅地自我介紹道:
“我是艾薩拉女皇的皇家法師長,韋爾斯·詹羅德。此次潛入搜救行動的主要負責人,我必須感謝您,您的義舉爲我們省去了很多麻煩。”
皇家法師?地位果然不低。但每來一個人就要謝我一次嗎,怎麼開場白都這麼老套?
這樣想着,安格瑪起身回禮,“舉手之勞。”
韋爾斯眼中忽然有一抹湛藍光澤閃過。
安格瑪感到體內的太陽井精華波動了一下,知道對方是在探查自己的魔力,心底無奈之餘,便任由太陽井精華散發出了沛然的魔力。
這一瞬間,帳篷上百米方圓內的暗夜精靈,都恍惚發現,一股轉瞬即逝強大的魔力波動出現在了軍營裡。
韋爾斯張大了嘴巴,在他眼中,安格瑪變成了一輪冉冉升起的豔陽,光芒刺目,難以直視。他使勁擠了擠眼睛,在看向安格瑪時,臉上已經出現了些許窘迫。
“韋爾斯閣下,貿然窺探別人的魔力是很不禮貌的行爲。”安格瑪微笑道。
韋爾斯訕訕一笑,坦承道:
“是我失禮了。聽說拯救了我族遇害者的是一位強大的異族法師,我實在難忍探視之心,就過來看了看。抱歉,如有冒犯,還請諒解。”
這番話說得很誠懇,一點也不像是從一位年輕氣盛,意氣風發的年輕法師口中說出來的,贏得了安格瑪很大的好感。
那麼……你是來做什麼的呢?
正說話間,弗格森也急匆匆地進了帳篷,雖然表情整理的很好,但還是可以看出一絲隱藏得極深的厭惡,一上來便目視韋爾斯,質問道:
“韋爾斯,你應該在納茲米爾執行任務,爲什麼無故返回?”
“弗格森大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皇家法師行事,似乎不受您的管轄。哈維斯大人特命我前來查看,顧問大人有沒有怠慢這位異族貴客。”
韋爾斯向弗格森微微躬身,舉止恭謹,平和的話語裡卻都是譏諷之意,氣得弗格森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哈維斯?
安格瑪眨了眨眼睛,這個韋爾斯·詹羅德,是哈維斯的人?
這兩人怎麼一上來就劍拔弩張的,這可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