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修魯法特控制住自己將這個東西貼到頭上的衝動,將其緊緊的捏在掌心。
他知道,只要把這個東西貼在自己頭上,他就能和色孽——或者按照部落裡的通常叫法,歡娛王子——進行直接的溝通。這一點,他在南方的時候已經嘗試過了。
色孽……肯定是知道星刻是爲何被抓走,會被帶到何處去,甚至它會知道要如何將她解救回來。如果他向歡娛王子求助,艾修魯法特至少有七成把握認爲會得到很直接很有效的幫助。
但是,他更加清楚的是邪神可絕不是熱心助人的活雷鋒。要得到什麼,就必須付出更多作爲代價。這一點,是從來不會例外的。
他實際上之只和色孽聯繫過那麼一次。那個時候,他是覺得自己意志很堅定,根本不怕混沌的引誘。但是僅僅這麼一次,卻給他的精神上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色孽的那種充滿誘惑的低語,包含着力量、榮耀和享樂的許諾,時不時會被他想起。事實上,他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忘記那一次的精神交流。
這也是爲什麼直到現在他也沒向邪神求助的原因。他甚至不願意讓人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毫無疑問,如果他暴露出真實身份,會讓他在部落裡立刻一步登天,甚至阿索文都會乖乖聽命。但是,艾修魯法特可不是來這裡尋找自己的未來前途的。
每個人(包括混沌信徒在內)都知道,南方更加富庶。而艾修魯法特在格魯尼,可謂應有盡有。權勢、地位、名譽、財富、女人……什麼都不缺。如果不是星刻被血牙領主抓走,他怎麼可能千里迢迢跑到這麼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來?就算在這裡當一個混沌領主,比得上鷹隼城的繁華、安定和享受嗎?
在他把掛飾再一次塞回自己的小包的時候,外面突然有人闖入了這個會場。
前面說過,會議就是在營地中心的空地裡舉行的,所有人席地而坐,外面也沒有護衛什麼的,因此這個不速之客很快的就來到了阿索文身邊。
“阿索文大人,”衝進來的人氣喘吁吁,並且將一個東西丟到阿索文腳下。“這是我在森林裡找到的。”
現在,每個人都看到了那個東西是什麼:一個混沌頭盔,而且,不是普通的混沌盔甲。這個頭盔很多人都看着眼熟,因爲它的主人,在座的各位都認識,或者說見過。
正是那個戰敗逃走的恐虐冠軍的頭盔。
“具體怎麼樣?”說起來,阿索文對於對方逃走一事始終有點耿耿於懷,畢竟是一個隱患不是?
這位來報信的部落成員將事情三句兩句就說了個明白。他爲了狩獵進入了森林,然後在一條溪流邊發現了恐虐冠軍的屍體。屍體已經被小獸和蟲蟻啃咬得面目全非,但是死因還是比較明顯的——也沒辦法不顯眼,這個恐虐冠軍被人砍掉了腦袋。
四周沒有其他的屍體,因此推斷恐虐冠軍在這裡遇到了什麼人,然後發生了戰鬥,並最終被砍掉了腦袋。
但是,被殺掉的是一個冠軍武士。在混沌之中,冠軍武士已經是很了不得的地位了,足以成爲小部落裡的統治者,哪怕在大型的部落裡也有一席之地。而且,這個冠軍武士還是信仰恐虐的那一種。這樣一個人,卻在一對一的戰鬥中被人殺了。
之所以認爲是一對一的戰鬥,是因爲四周留下的戰鬥痕跡太少,如果真的是一支小規模軍隊的話,那麼很多痕跡是無法掩飾的。當然,也可能動手的是少數幾個人——不過這已經和一對一沒什麼太大的區別了。
“有找到其他什麼可疑的痕跡嗎?”阿索文稍微思索了一下,問道。
“沒有。”已經過去很多天了,就算曾經留下什麼痕跡,現在也已經沒了。
“一個神秘的人……”阿索文用自言自語的口吻輕聲對自己說道。“在一對一的戰鬥中殺了逃走的恐虐冠軍。毫無疑問,這個神秘人一定發現了我們,但是他並沒有在意……沒有做任何事情……就這樣離開了?”
巫師沉吟了半響,然後擡起頭,看着四周等着他拿主意的人。“這一定是歡娛王子的祝福,我想我們不必追究太多。”
這個意見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贊同。
也許該是離開的時候了。艾修魯法特在一邊這麼想着。他的眼睛無意的的看了邊上一眼,卻意外的發現那個被他教訓過一次的大塊頭——現在艾修魯法特已經知道對方的名字叫做尼德——正在盯着他。在發現艾修魯法特頭轉過來之後,尼德迅速的挪開了自己的目光,饒是如此,他眼睛裡那一抹惡毒和憎恨卻揮之不去。
自從那一次雙方發生衝突之後,尼德就一直對艾修魯法特保持着一種很不尋常的態度。首先,他不再憑自己部落裡的身份對艾修魯法特呼來喝去(當一個廚師,遇到這種事情總是難免的),但是,他也不對艾修魯法特表現出任何善意,甚至不和他說話。只有時不時的用陰沉目光看着艾修魯法特。
雖然部落裡每個人都知道尼德在上一次戰鬥中因爲表現出色而得到了歡娛王子的獎賞,實力大增,現在是部落裡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但是,也只有尼德自己一個人知道,他在這個廚師面前和小孩子一樣無力。
那些從南方來的,打算投奔混沌的人,從來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這早就不是什麼秘密了。話說回來,如果是一個廢物,那麼混沌諸神也不可能看上他的。
但是,哪怕他再厲害,也只是一個凡人罷了。一個連混沌盔甲都沒有的凡人!沒錯,他的身體或許精通格鬥,但是精神卻很軟弱。從他不肯當一個戰士而甘願當一個廚師就能看出來。不過,這也是南方人的常態。
艾修魯法特把頭重新轉了過去。尼德盯着對方的後腦勺,目光中**裸的充滿了憎恨。他甚至沒有繼續聽阿索文在說什麼了。但是他也已經從上一次的衝突中明白一個事實:不管這個南方人精神如何軟弱可笑,但是他卻能輕易的擺平自己。
除非是艾修魯法特空着雙手,而他全副武裝的這種情況,否則他有極大的可能是打不贏對方的。此外,尼德雖然是現在部落裡的二號人物,但是卻別忘記了,部落的真正的領導者可是阿索文。
別看阿索文是個巫師,但是他的手段,每個人都是清楚的。統治一個混沌部落(哪怕是個小的不能再小的部落)的領袖,怎麼可能是一個簡單的貨色呢?
能把一個殘敗的部落統一起來;能夠帶着所有人一路遷徙,並最終來到這裡得到喘息的機會;能夠正確判斷局勢,一舉擊敗恐虐戰幫……不需要更多,單單是看看這些實際成績,任何人都明白,阿索文才是部落真正的領袖。二號永遠是二號,和領袖之間,還是有着根本性的區別的。尼德沒有任何挑戰阿索文的本錢。
只要身爲廚師的艾修魯法特不離開部落——這對於廚師而言,也是很正常的——尼德也就無計可施。克萊兒也是如此。這個女孩年紀輕輕就已經是掠奪者,已經是一個戰士——從部落裡的規矩來說,她有權拒絕任何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
雖然復仇的念頭始終縈繞在腦海,雖然得到克萊兒的**依然如此強烈,但是,尼德卻至今沒有采取任何行動。
雖然在蒐集糧草一事上進展不大,但是其他方面,部落裡的成就還是相當不錯的。至今爲止,那兩個敵對的部落都不知道這個隱藏而危險的敵人的存在。就算他們對第三者插手有所提防,提防的也不是阿索文這邊。
會議很快進入最後一個議題,那就是,在經過衆多外圍的窺視和查探之後,阿索文認爲需要進一步瞭解對方的內部情況,尋找有沒有可供利用的空隙。這種問題的解決方式通常情況都是抓一個俘虜,然後從俘虜嘴裡得到情報,但是阿索文認爲這一次決不能打草驚蛇。
如果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存在,那麼就得不償失了。
這個時候,有人突然靈機一動,想出了一個好主意。那就是貿易,通過貿易的方式,將部落裡多餘的金屬交易出去,從未來的目標那裡換取糧食(因爲之前的偵察已經得知,那兩個部落都有相當豐厚的物資儲備)。這樣,一方面能夠近距離觀察敵人的虛實,甚至可以套點話,另外一方面又能解決糧食的問題。
沒錯,因爲之前擊敗了恐虐戰幫,部落裡繳獲了不少混沌盔甲。前面已經說過,所有的混沌盔甲其實都是特製的,只適合主人穿戴。就算有着身材相似相近的人,混沌中也沒有將繳獲的盔甲給自己穿的習慣——這樣的話,就違反了神明賜予盔甲的本意了——所以這些主人死掉之後的盔甲,通常是作爲金屬回收,爲部落打造工具和武器用的(這也是混沌部落雖然以遊牧和漁獵爲生,但是卻不缺少金屬的原因)。這些盔甲部落暫時用不着,用來交換糧食倒是不錯的選擇。
當然了,混沌之中,沒有實力的對等就沒有公平的貿易。但是,既然之前有過一次成功的矇騙經驗,那麼故技重施,確實有很大的成功可能。
你可以說出這個主意的人一心爲公,想出了爲部落解決當前難題的好辦法。你也可以說這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反正去冒險的人又不是他。但是,這個問題提出來之後,尼德立刻表示了大力支持。
二號說的話,就算是阿索文也得稍微多考慮一下。
混沌的糧食儲備可不是南方人的穀物,而通常都是風乾肉、燻肉、醃肉此類。這種東西味道一般,但是其實又耐存又耐吃。如能換回一車,確實能極大解決軍糧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