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騎兵?”艾修魯法特明顯的皺了皺眉頭。
“嗯,大概他們也擔心萬一吧。”羅蒂雅回答道。“我建議你,不管使用什麼手段,時間都要選好,一定要選擇天已黑卻未全黑的時間。這樣的話才能避開接下來的追擊。”
“我懂了,謝謝你的警告。”艾修魯法特看了看“紅薔薇”的後門外,那裡有一匹黑紅色的高頭大馬。
“我們走!”他對小丫頭說道。
……
城門口站着一大隊的士兵。
此時雨並不大,能夠隔着老遠看清楚的遠方士兵們手中的武器。正如羅蒂雅之前所說,在城門口一帶,有着大概五百人左右的部隊,分佈在城上城下。其中有數量相當多的火槍兵。這種雨勢還不影響火槍的發射,但是如果哪怕雨再大也改變不了什麼,因爲城門邊上已經搭起了避雨的棚子,到時候火槍兵只需要來到雨棚下就不影響發揮火力。
儘管火槍這種武器現在還沒有主宰戰場,但是它的優點是毋庸置疑的。其中最重要的因素之一就是威力。每個人都知道,火槍擁有非常良好的穿甲性能,堪稱是勇士的剋星。隨便什麼神勇無敵的戰士,也擋不住火槍的子彈。按照書上的說法,火槍這個東西,只需要一根軟弱無力的手指一扣扳機,就能將最勇敢無畏的靈魂直接送進地獄。
艾修魯法特和小丫頭牽着馬站在一棟小巷門口裡,遠遠的觀察着城門口的防禦力量。今天一方面是下雨天,另外一方面城裡戒嚴,此外時間也將近黃昏,所以四周並沒有什麼行人,他們在這個位置還是相對安全的。就算有行人經過,他看到的也只是一個披着防雨斗篷,牽着馬的旅人——如果不小心觀察,很難發現斗篷下端有四隻腳這個事實。
“我們該怎麼辦?”小丫頭站在艾修魯法特的斗篷裡面,說道。
“時間未到。”艾修魯法特說道。突破城門口只是一瞬間,接下去的追擊纔是比較麻煩的事情,他已經看到邊上的那些隨時可以使用的馬匹了。其實如果只有他一個人,他絲毫也不在乎這些??這些騎兵,追上來一個就殺一個就行了。但是有了小丫頭,事情就變得完全不一樣。上一次和小拜倫的交手就是最好的證明。
必須要說明的是,雖然大門被封住,但是實際上小門還開着。時不時有一兩個拿着特別證明的人從這裡通過。就算是最謹慎的人也沒有特別在意這個小門——說句實話,單人獨騎(還帶着一個小丫頭)想要在這麼多人面前,特別是這麼多火槍面前衝過小門,那和送死差不多。
“真的是拜倫公爵乾的嗎?”小丫頭輕輕的再次問道。“他爲什麼要這麼幹?”
現在,他們已經知道這一切都是攝政大臣背後操縱的結果。昨夜裡,除了在王宮的行動失敗之外,其他方面可都是大獲成功了。拜倫一口氣把自己所有的政敵都一鍋端了,已經完全控制了鷹隼城。
“誰知道呢。”羅蒂雅回答道。“也許是他沒了兒子發狂報復,也許是他覺得抓住你後能夠輕鬆搞定拉法……總之他就是這麼幹了。不過我感覺他早有預謀。說句實話,大家都低估了他的野心……之前大家都以爲他打算通過聯姻,讓自己的家族和王族合爲一體。但是現在看來……他壓根就不曾有過這個念頭。從一開始,他就打算用自己手奪取王位,而不是依靠聯姻什麼的。”
“爲什麼?”小丫頭倒寧可相信這是小拜倫之死的緣故。
“因爲時間……小拜倫死了只有那麼短時間,沒時間搞太複雜的計劃。”艾修魯法特冷冷的說道。“不管人員調集,計劃擬定,障礙排除,都是需要周密盤算準備的。我只能相信過去所有人都看錯了他。”
“我們該怎麼辦?”小丫頭再次問道。
“離開鷹隼城。”艾修魯法特回答。“必須離開……如果你被抓住,那麼就沒有任何機會了。”
“怎麼離開?”小丫頭再一次追問。她早就知道艾修魯法特是一個魔法師,而魔法……雖然對普通人而言是個神秘玩意,但是至少大家都知道魔法可以用來飛行。
“衝出去。”艾修魯法特回答道。“看到沒有,那扇小門……只要我們動作夠快就行。”
“但是……人太多了……”小丫頭不安的說道。“還有那些火槍……”。
講給兒童的牀前故事中常有英雄豪傑孤膽赴敵陣的情節,但是所有的這些故事裡,敵人都是沒拿火槍或者強弩,而是傻傻的拿刀劍和英雄硬拼。但是現實中,拜倫公爵明顯不會犯這種錯誤,事實上只要見識過火槍的威力就會明白,這玩意根本不是血肉之軀能夠抵擋的。
“火槍的問題,在於填彈麻煩。”艾修魯法特絲毫不以爲意。“只要能他們射出第一發子彈就行了。這麼短的距離,他們是沒時間填好第二發的。”
“第一發?”小丫頭本能的意識到不祥的感覺。“艾修魯法特,不要做那些危險的嘗試好不好……”她用懇求的聲音說道。
“我不會做任何冒險。”艾修魯法特平靜的回答,“時間差不多了”。
在斗篷裡面的小丫頭感覺到艾修魯法特的手在動,似乎正在從腰包上拿出什麼東西。接着,她感覺有一個柔軟的東西披灑在自己頭上。從手感來看,這是一件織物。因爲四周沒人,小丫頭輕輕的將遮雨斗篷拉開一點,然後看到艾修魯法特遞給她的是什麼——那是一件潔白的披風。
但是,哪怕她是個女王,卻也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織物。這件披風看起來似乎平平無奇,細細看去,能夠感覺到這種白色……這是宛如白雲一樣的白,輕薄,悠揚,只有夢境中才會有這種顏色。披風摸起來就感覺到一種特別的柔軟感,柔軟中間又夾雜着堅韌,簡直無法形容這種細微的觸感。
“把它包裹在身上。”艾修魯法特說道。“它可以抵擋子彈……不會受傷,但是依然會很痛。所以,最好乖乖的祈禱自己不會捱上子彈。”
不等小丫頭回過神來,艾修魯法特就抖開披風,將她整個身體都包裹住。這件披風如果用來包裹成年人,那是不足以將整個人都包住的,要麼露出頭,要麼得露出腳,但是如果包小丫頭,那麼就全身包住還綽綽有餘了。
“你是讓我去吸引火力?”小丫頭雖然不太相信這麼薄薄的披風能抵擋子彈,但是還是這麼問道。
“當然不是,對付你哪裡需要什麼火力。”艾修魯法特說道。他的手從身上腰包裡摸了幾下,接着,手中出現了一塊散發着光澤的綠色石頭。“上馬,一旦火槍發射,我們就得趁着第二發子彈上膛前衝過去!”
……
城門口士兵的神情都很輕鬆,並沒有很緊張。他們都已經大略知道自己要面對的是一兩個逃亡者。雖然說其中有一個可能是非常強大的戰士和魔法師,但是不管怎麼說,一個人是不可能衝破幾百個人的防線的,特別是還有大批火槍手的情況。
已經有半天時間沒看到人影了,所以不管是誰都鬆懈了下來。兩個穿着盔甲,手持長矛的士兵更是如此。他們的任務是作爲第一道防線,擋住並盤問任何試圖經過的人,但是現在一是天色已晚,二是雨逐漸變大,所以壓根就看不到什麼人。
“喂,那些火槍手全部進棚子了。”一個長矛手對同伴說道。“我們卻還在這裡淋雨。”
“那羣傢伙……諸神保佑他們下次開火的時候炸膛。”另外一個長矛手說道。在說話的時候,他轉過頭,用惡意和嫉妒的目光看着遠方那些已經到雨棚下避雨的火槍手。
他的身體瞬間僵住了。
“怎麼了?”他的同伴幾秒鐘後才意識到不對頭。“你幹嘛這樣傻傻的一動不動……”他說話的聲音也啞然而止,因爲他發現了自己同伴嚇呆了的理由。
在雨幕之中,在他們兩個和那些藏滿人的雨棚之間,出現了一個碩大的身影。
那是一個扭曲而怪異的身影,擁有正常人類兩倍以上的高度,能夠清楚的看到頭部、軀幹和四肢。在怪物的頭上,長着一對碩大的山羊角,使得它看起來比它實際身高更大上三分,它上肢宛如人類,而下肢則是類似牛的蹄子。怪物的體表覆蓋着毛皮,能夠清晰的觀察出毛皮下方健碩、扭曲卻又虯結的肌肉。就在剛纔,就在他們說話的空擋裡,怪物的身體正在完成從模糊到實體的最後變化。
僅僅是看到這個怪物的身體,人們就會情不自禁的產生黃鶯被赤練蛇盯上的感覺——喉嚨發乾,身體發僵,腦子一片空白,想說話,想喊叫,卻發現什麼也不能動。
“惡……惡……惡……惡魔!”一聲淒厲的聲音終於穿透了雨幕,猛烈的刺激着人們的聽覺神經。“這裡怎麼會有惡魔的?!”
只是一瞬間的機會,惡魔手中出現了一把似乎由黑氣組成的巨刃。它然後就這樣高舉着巨刃,衝向邊上的那些擠滿火槍手的雨棚。
幾乎是下意識的,火槍手們全部開了火。
幾十發,也許上白髮子彈命中了惡魔的身體。它龐大的身體搖晃了一下,半個身體變得血肉模糊。子彈掀起它的毛皮,鑽進它的身體,造成了巨大的傷害。但是這種程度的傷害依然不能夠打倒惡魔,他繼續前衝,撲向第一個雨棚。
必須要說,這支守軍的軍官很不錯。在這個關鍵時刻,他居然回過神來。“是惡魔,大家不要害怕,只有一個惡魔!長矛手,進攻!”
火槍手們已經在惡魔的追殺下四處亂逃。而其他的士兵卻及時的聚集起來,在軍官的帶領下衝向惡魔。此時此刻,幾乎每個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這個不知從哪裡鑽出來的惡魔身上,幾乎沒人注意到遠方傳來的馬蹄聲。
一匹黑紅色的高頭大馬疾馳而來,趁着這個所有士兵都被惡魔吸引過去的機會,朝着那個開着的小門衝過去。
暴雨傾盆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