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正峰告訴李夫人和貴婦們,他絕對不會讓峰字營的士兵做什麼滑竿,去擡着她們。石正峰還告訴她們,隊伍要急行軍,跟得上便跟着,跟不上便自己在這樹林裡自生自滅。
李夫人她們氣得七竅生煙,威脅着要讓她們的丈夫、父親去告石正峰。石正峰根本就不在乎,一羣蒼蠅嗡嗡亂叫,何必去理它?
李夫人她們辱罵、威脅,統統不管用,石正峰依舊我行我素。
爲了生存,這些貴婦不得不跟着峰字營將士們,在樹林裡急行軍。剛開始,她們抱怨着,我的腳腕疼,我的腳磨出水泡了,我累了,我走不動了。
但是,見無人理會她們的抱怨之後,她們也就漸漸安靜了,跟着隊伍悶頭往前走。
毛病都是慣出來的,在這樹林裡,沒人慣着這些貴婦,這些貴婦健步如飛,也不見得比鄉下農婦柔弱多少。
在樹林裡行走了兩天,第三天傍晚,貴婦們坐在地上,看着自己那快要磨爛的雙腳,說什麼也不肯走了。
石正峰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他知道這些疏於鍛鍊的貴婦,體力已經達到了極限。
石正峰派士兵到前方偵查一番,士兵回來報告,“大人,前方有一座廟。”
石正峰叫道:“加快腳步,咱們到前面的廟裡借宿。”
聽說有了借宿的地方,貴婦們像是打了一針興奮劑似的,抖擻起精神,大步流星地向前面的寺廟趕去。
石正峰率領衆人來到了寺廟門前,這座寺廟建在一片樹林之中,綠瓦紅牆,看上去透着一股旺盛之象。廟門正上方掛着一塊紅匾,紅匾上面刻着三個鎏金大字——萬靈廟。
石正峰有些詫異,在大周王朝的寺廟裡,多是供奉女媧娘娘,還有就是軒轅黃帝、水神、火神、山神、土地,從來沒聽說過什麼萬靈廟。
算了,管它是什麼廟,自己就是借宿來的。
石正峰叩響了廟門,過了一會兒,廟門打開,一個十二三歲、穿着白色僧袍的小神徒露出身來,詫異地看着石正峰他們。
石正峰說道:“小師傅,我們是官軍,路過此地,天色已黑,想在貴寶地借宿一晚,不知可否?”
小神徒吸了一下掛在嘴脣上的鼻涕,憨憨地說道:“你們等着,我去問一下師父。”
小神徒關上了廟門,過了一會兒,廟門再次打開,一個老者出現在了石正峰的面前。
老者鬚髮花白,滿臉微笑,一雙月牙眼睛笑眯眯地看着石正峰,行了一個禮,說道:“老朽是笑面僧,是這萬靈廟的廟祝,敢問軍爺你們一共有多少人?”
石正峰說道:“我們一共有男女四百人。”
笑面僧愣了一下,說道:“軍爺,我這小廟恐怕容不下這麼多人呀,最多隻能容納一百多人。”
石正峰爲難起來,讓誰進廟休息,讓誰在外面守着?
這時,田豐說道:“大人,讓冬梅姑娘率領娘子軍,還有那些官員家眷,進寺廟休息吧。”
還沒等石正峰說話,李夫人就帶着貴婦們走上前來,一點也不客氣,邁步就進了萬靈廟。
李夫人對笑面僧說道:“我是治粟內史的千金,平陽縣令的夫人,給我們沏幾壺茶,茶裡多放些細鹽。”
貴婦們喝茶很是講究,茶裡是要放些作料的。
笑面僧沒說什麼,笑了笑,吩咐小神徒去準備茶水。
石正峰對冬梅說道:“你帶着姑娘們也進去休息吧。”
冬梅說道:“正峰,咱們一起進去吧。”
石正峰說道:“不用了,我就在外邊守着。”
田豐走過來,低聲說道:“石大人,您還是進去吧。防人之心不可無,荒郊野外的,這麼一座寺廟很是古怪。如果裡面全是女人,萬一有個三長兩短,悔之不及呀。”
石正峰覺得田豐說得有道理,笑面僧那笑呵呵的模樣,總是讓石正峰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石正峰說道:“好吧,田豐,我帶二十個弟兄進去,你帶着其餘的弟兄們在外面,委屈你們了。”
石正峰帶着二十個峰字營士兵,跟在女人們身後進了萬靈廟,田豐率領其他士兵,守在廟外。
萬靈廟裡香菸繚繞,地上鋪着水磨的石板,一座座房屋鱗次櫛比,氣象萬千。
在這山林之中,修建這麼一座氣派的寺廟,得耗費很多銀子,而且,香客註定不會太多。到底是什麼人,出於什麼目的,修建了這麼一座寺廟呢?
石正峰越琢磨,越覺得這座寺廟疑點重重。
此時,天色已黑,萬靈廟裡除了大殿和零星幾座房屋之外,大部分建築物內都是漆黑一片。
笑面僧吩咐小神徒,“去,叫上你那些師兄第,掌燈,給夫人們把房間收拾出來。”
石正峰問笑面僧,“大師,你們這廟裡一共有多少師傅呀?”
“不多,算老朽在內,一共三十二人,”笑面僧說話的時候,永遠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樣。
石正峰又問道:“在下好奇,不知這萬靈廟供奉的是哪路仙尊呀?”
笑面僧說道:“既然軍爺好奇,就請隨我到大殿看一看吧。”
笑面僧帶着石正峰來到了大殿,大殿裡立着兩排拇指粗細的蠟燭,燭火搖曳,映照出了正中央的一尊神像。
這神像齜牙瞪眼,面目猙獰,一隻手提着劍,一隻手舉在頭頂,像是要射出閃電似的。
笑面僧指着神像,說道:“軍爺,這就是萬靈神。”
石正峰說道:“恕在下孤陋寡聞,未曾聽過萬靈神的名號。”
笑面僧說道:“這萬靈神有求必應,萬分靈驗,所以叫做萬靈神。不知軍爺可有什麼心願,不妨在萬靈神面前,求一求。”
石正峰看着那萬靈神,怎麼看怎麼像是地獄裡的惡鬼夜叉,令人渾身不自在。
石正峰說道:“算了吧,臨時抱神腳,神有靈也不願理會這樣投機之人。”
石正峰在陰森森、透着寒氣的大殿裡轉了一圈,跟着笑面僧走了出來,繼續在萬靈廟裡走着。
石正峰看着四周的房屋殿宇,說道:“大師,你們這萬靈廟真是極土木之盛,我竟然孤陋寡聞,以前沒有聽說過萬靈廟的大名。”
笑面僧說道:“老朽和全寺僧衆將小廟修在此,不爲聲名遠播,不爲香火旺盛,只爲在這亂世之中,尋得一處清修之地。”
石正峰看着笑面僧,目光裡有些欽佩,說道:“大師,坐擁這麼一座氣派的寺廟,卻甘於寂寞,您真是得道高僧呀。”
“淡泊名利本是出家人的心性,算不上得道,”笑面僧笑呵呵地說着。
石正峰要是和笑面僧談論道法,明顯不是笑面僧的對手,石正峰看見前方有一棵大榕樹,大榕樹下建有一排小房屋。
石正峰指着那一排小房屋,說道:“大師,我們去那裡轉一轉吧。”
沒等笑面僧答話,石正峰就徑直走了過去。笑面僧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爲難之色,但是,還是跟在石正峰的身後,走了過去。
石正峰站在大榕樹下,擡頭仰望,說道:“這棵樹可真大呀,看樣子少說也有上百年的樹齡吧。”
笑面僧說道:“這確實是一棵古樹,夏天的時候,白鳥飛翔,齊聚這大榕樹之上,很是壯觀。”
石正峰露出驚喜之色,說道:“哦,竟有這般奇景,夏天的時候,我一定要來看一看。”
笑面僧點頭哈腰,說道:“鄙寺隨時恭候大人的大駕。”
石正峰和笑面僧說着話,突然,感覺背後有一雙陰冷的目光在注視着他。
石正峰猛地一轉身,看見身後的那排房屋裡,有一雙眼睛在閃着幽光。
“是誰?!”石正峰大吼一聲。
房屋裡發出了野獸一樣低沉的嘶吼聲,藉着銀灰色的月光,石正峰看見一個龐然大物躲在屋子裡。這龐然大物有兩米多高,一臉的麻子,一頭捲曲的黃髮,一雙血紅的眼睛,瞪着石正峰。
笑面僧衝着那龐然大物,厲聲喝道:“黃蠻兒,不得無禮!”
屋子裡的龐然大物止住了嘶吼聲,身上迸射出的殺氣也弱了下來。
笑面僧對石正峰說道:“請大人恕罪,那屋子裡關着的人叫黃蠻兒,乃是我從小收養的一個孤兒,他相貌醜陋、心智不全,我怕他出來嚇到了大人和諸位夫人,就讓他躲在屋子裡,不許出門。”
石正峰哦了一聲,又看了一眼那黃蠻兒,黃蠻兒瞪着石正峰,殺氣騰騰,似乎隨時想要撲過來,把石正峰撕成碎片。
笑面僧說道:“大人,咱們還是往這邊走吧。”
僧侶們把空房子都收拾好了,貴婦們和冬梅率領的娘子軍,住進屋子裡。每一間屋子都擠得滿滿當當,遍地是人,無處下腳。但是,李夫人她們也沒抱怨,有一間遮風擋雨的屋子,總好過在野外住那四面漏風的帳篷。
笑面僧對石正峰說道:“大人,您和這二十位兄弟去我們的僧房吧。”
笑面僧和僧侶們把僧房倒了出來,給石正峰和他手下的二十個峰字營戰士居住。
石正峰說道:“大師,我們豈能喧賓奪主,你和僧人們還是回自己的房間,我和我手下的弟兄們就到大殿睡一宿吧。”
笑面僧聽說石正峰要去大殿,驚恐萬狀,連連擺手,說道:“使不得,使不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