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這看似短短的一戰,已過了三天三夜,啊沫已快支撐不住,林越卻根本未打算救她。
完顏烈此刻也懷疑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天女?竟然沒人理會?還是堂堂一個天女竟比不過一座城池重要?
就在他思量着要不要放下啊沫時,忽然聽人來報。
“小王子,天女不見了。”
天女不見了?她都那個樣子了還能逃?開玩笑,可到底是誰有這通天的本領竟能在本王的眼皮子底下悄無聲息的把人救走?
他已怒至極限,扭曲着臉,伸手一把掐住那人喉嚨,越來越緊,那人滿臉驚愕恐懼,卻奈何掙扎無用,只是報個信,便冤死在了他的手中。
另一處,夜言將啊沫帶回了普陽城池,自他離京已有四日的時間,說是快馬加鞭連夜趕路才提早到達足夠矇混過關,不被人猜忌他的神速。
夜言爲啊沫加以神力暫時的封了她的魔性,使其不會再這般快速的蔓延生長。
而啊沫還昏睡着,這是他第幾次守着昏迷不醒的她了?
她倒在牀上,他坐在牀邊,臉色好難看,拳頭一直沒鬆開,他在擔心什麼?緊張什麼?
“水……水……”
啊沫閉目無力的說着,夜言猛然驚醒過來,趕忙起身爲她斟了杯水端去,再將她小心翼翼的扶起來,悉心的喂她喝下去。
他不說話,只是蹙眉看着她漸漸睜開眼睛,她好虛弱,好似經過了一場生死,這會又活過來了。
她的眼睛半眯着,視線是模糊的,看着眼前人有種如夢似幻的感覺,她不禁輕聲喚了一句:“啊言。”
啊言?夜言聞聲心中不知是個何滋味,總之就是百味交雜,讓他很不好受。
不能再任由她如此下去,我只要看住她不對任何人動情,那麼不需要我得到她的心也是贏家,對,我只要看住她就好,別的,跟我全沒有干係。
他一遍遍的告訴着自己,又像是在提醒自己,情愛不是血女可碰的,同樣也不是他可碰的,否則下場都是一樣的萬劫不復。
他漸漸將她放平,想要抽離自己的手,若想不失心,那麼至少要先保持距離。
啊沫的視線也漸漸清晰,漸漸恢復了神智,就在他欲抽手離開時,她極快的反手一把將他握住,她的手是冰涼的,瞬間驚了他的心。而她緊緊的握住他的手,她的淚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滴落。
“是你,啊言,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夢,真的是你來了,你來救我了。”
她在抽泣,眼淚滑過鼻尖,落入口裡,鹹鹹的,卻有一種甜,她這是喜極而泣,雖然她笑的比哭還難看,雖然她的淚越來越洶涌,可她的心是甜的。
而他呢?他又如何?他咬着牙硬生生的將手抽離,將她的手臂甩在牀上,然後站起身來轉過頭去也不看她。手背後面,高高的昂着頭,孤傲的聳立着,只剩她傻了眼的看着他的背影,那背影何時變的如此冰冷了?那人何時感覺如此陌生了?
“啊言,你怎麼了?爲何不理我?”
她有
些無力又無辜的問着,有些可憐巴巴又委屈的看着他,而他仍舊不語不動的在那站着,好似一尊雕像,沒有任何反應。
他怎麼了?
這是啊沫此刻想的最多的,也是她最想知道的,他怎麼了?到底怎麼了?
時間靜止在了這一刻,兩人頓時誰也沒了聲音,屋內一片沉寂,只聽的到那極具壓力的喘息聲。
她的淚一直沒有停止,只是變得無聲了,是無聲的哭泣,她日思夜念人,她無時無刻不想的人,而今見了,卻好似隔世再見,彼此都沒有了言語,沒有了任何交集,這一切的變故爲何?
啊沫很敏感,敏感到有時連她自己都討厭,而也正是因爲這強烈的敏感度,她察覺到了夜言的不對,他是在怪她嗎?是在氣她嗎?所以不理她了嗎?
不知過了多久,啊沫終於還是投降了,她忍受不了這樣無聲的疏遠,她寧可他大罵自己一頓,或是說些難聽的話也好,還是打她幾巴掌,可就是不要這樣不理她。
她猛的掀開被子,嗖的跑下牀去,一把自他身後將他摟緊,她的手臂圈着他的腰身,臉頰貼着他的背,淚浸溼了他的衣衫。
他頓時一驚,身子僵在了那裡,他想要推開她,可爲何手就是不聽命令?
他的面容越來越糾結,越來越掙扎,他一生榮耀萬千,從未真正敗下過,而今卻感到自己快要成爲一個失敗者,快要敗在她的手裡。
她的顫抖,她的傷心,他都感覺的到,可他的掙扎,他的難受,她卻完全不知道。
愛究竟是美好的東西?還是會殺人的利器?情越深,傷越深,那把鋼刀越鋒利,會刺穿你的身體,會將你的心割的四下分離。
他擰着眉,繃着臉,咬着牙,狠着心,擡起手臂將她那雙涼涼的手拿了下去,即便她抱的再緊。
可她卻頑固的不顧他的阻攔再次將他擁緊,搖着頭,泣語着:“不要推開我,不要,我就要這樣抱着你,我要你,我愛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他聽在耳裡刺在心裡,他不是沒有言語,是他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言語去警醒她阻止她。
啊沫,不要再執迷,你可知你如此會瓦解我的心,將我拉入萬劫不復的地獄?愛不愛由不得你,更由不得我,這一切都是天意,是命裡不該有的情意。
啊沫,放手吧!做回那個傻傻的自己,在這緊緊不到一年的歲月裡快樂的生活,享受你所要的逍遙。
不要了,我什麼都不要了,直到這一刻我才知道我的愛早已在不經意間深入心底。自由,金錢,還是一切的一切,我都不要了,我只要你,我只要你,我哪也不去了,我也不逃了,即便皇上要砍了我的頭,即便回去抗命賜婚我會死,我也不怕了,因爲我真的好愛你,愛的早已沒了自己。
愛爲人帶來的本應是無限的甜蜜,得到愛的人本應慶幸與歡喜,而眼前兩人雖心中也有愛,可那愛卻是殺人最狠的兇器。
奈何,奈何,你我神魔殊途;奈何,奈何,你我只能獨存其一。
他終於狠
下了心,再次將她推開,而在她被推開的一剎車,一聲脆響落在了她的身上,那一巴掌打的她臉漲紅了一片。
他打她了,她身子一下跌在了牀上,半側着身捂着臉頰,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瘋了嗎?他在做什麼?他爲什麼?
她完全被打的傻了眼,而他仍舊沒有半點言語,只是臉色一陣比一陣難看,將那隻打了她的手背在身後,緊緊的攥着,真恨不得也給自己一巴掌。
“告訴我,爲什麼?”
她的淚已模糊了視線,只是她告訴自己冷靜,冷靜,或許他是被自己嚇的,氣的,或許他消氣了就好了。
所以她極力的要自己的聲音保持着平靜,雖然她的思緒已紛亂茫然。
他終於開口了,只是聲音裡帶有着怒氣,指責,與從未有過的冰冷。
“你又爲何會在遼營?父皇命你來邊關是希望你能助我軍贏得勝仗,而非要你來不停的闖禍惹麻煩。你不好好的待在城池亂跑什麼?你以爲你是誰?你以爲你有滔天的本領嗎?自不量力,愚昧至極,你除了闖禍就什麼都不會了嗎?”
這就是他突然變得冷淡不理自己的原因嗎?他真的是在生自己的氣,可什麼叫惹麻煩?什麼叫自不量力愚昧至極?什麼叫除了闖禍什麼都不會?
我在你心中一直都只是如此嗎?還是說,你又想說那句寧可你還是傻子的話?
她想着,忽然笑了,他理自己了不是嗎?剛剛不是還想着只要他開口跟自己說話,哪怕是罵自己,說什麼難聽的,可現在就實現了,自己又怎麼樣?心裡就好受了嗎?難道不是另一番苦澀?
他不愛我,是真的不愛我不喜歡我,原來一直都是我自作多情,原來我真的是愚昧至極。
可她還是忍不住的想要再問一句:“我在你心中到底算什麼?”
算什麼?她想聽什麼?他又能回答什麼?他無可選擇的只能用最無情的口氣對她說道:“天女,林沫。”
“呵呵……”
她聞此忽然笑出了聲,只是那笑顯得有些寒冷慎人,讓他的眉完全擰成了結。
“做回原本的自己,你會活的比現在輕鬆。”
他好言相說的一句話,怎麼聽着那麼讓她火?原本代表着傻子,經過那麼多事,彼此生死付出幾回?他居然還說這樣的話?她在他心中竟一直都比不過一個傻子。
啊沫忽然猛的起身站在他跟前,狠狠的瞪着他,驟然問道:“誰讓你救我的?你以爲你又是誰?我自不量力,我愚昧至極,可是誰一直闖進我的世界裡打擾我的生活?我爲軍營帶來了麻煩我罪無可恕我會自己回去請罪,用不着您太子爺在這教訓我。”
她說的他啞口無言,臉色忽然變得鐵青,而她忽然又似恍然大悟,看着他陰陽怪氣的說道:“我差點忘了,只要我能打贏這場戰事,回去後我非但不會有罪,還會得到佳賞,您也知道吧?就是嫁入皇宮做尊貴的皇子妃,那樣我便可以一生雍容,跟您一樣趾高氣昂的去踩任何我看不順眼的人,看誰敢說我曾是個傻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