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把露西安排在自己的宮殿裡,並對他的衛士長說:“我的安全,保證不保證都無所謂,但一定要保證夫人的安全!記住,不許任何不良之術侵擾到夫人!”
紅河影是跟了巖多年的衛士長,他完全能夠體會王的心情,也明白這個任務的艱鉅,所以他很小心很小心地去佈置。
巖本來打算回寢宮,卻收到王后的一封信。
他打開信紙,原來紫瀑想邀請他到自己的宮殿裡去用午餐。其實他們住得很近,但紫瀑一直喜歡用書信的方式和他聯繫,這不僅是因爲宮廷裡盛行這種消遣,也是他們夫妻間一直保留的戀愛時的小遊戲。
巖看完信,有點猶豫,他一直想躲着她,因爲自露西來了以後,他便再沒有好好陪她說過話。他覺得很內疚,很慚愧,畢竟,她纔是他結髮的妻子。況且,這麼多年來,她給他生養哺育,盡心盡力,從沒叫他煩過心,而且,她又是那種平和溫柔的女人,從來沒有嫉妒和憎恨過誰。就拿當年的者杉夫人來說,她至始至終都沒說過她一句過分的話。而塔地羅,儘管是者杉夫人生的,但她卻願意包容他,甚至視他爲己出。
巖越想越覺得慚愧,決定還是去一趟。他順着樓梯來到樓下——其實他們就是住樓上樓下,但因爲最近他把心思全放在露西那,所以一直沒來。
紫瀑還是老樣子,高挑的身材,微微顯瘦,白的反光的皮膚總是需要擦些胭脂才顯得紅潤,接近白色的頭髮,就像一個銀瀑,直垂到膝間,金色的眼睛,非常罕見迷人。她總喜歡穿淺色的衣服,這令她看上去總好像有一層光環,以至於巖也愛上穿淺色。
紫瀑見巖走進來,非常高興,立刻迎上去行了禮,並溫柔地叫了一聲:“陛下。”
巖挽起她,拉着她輕輕吻了她的額頭,這令她受寵若驚。
她笑着說:“你會把我寵壞的,陛下。”
巖笑着看着她,情不自禁地吻了她的嘴,說:“等霧嶺澗上貢的胭脂到了,我再叫他們拿給你,你擦那種胭脂最好看。”
紫瀑覺得丈夫更加意氣風發,也更加英俊了,於是臉上微微發紅。她請丈夫坐到椅子裡,高興地說:“真高興你能來,還以爲你來不了呢。”
巖說:“我當然要來。”
紫瀑小心翼翼地說:“留那位夫人一個人吃午飯,不要緊吧?我聽說,她的情緒一直不太穩定,大概是有點緊張吧,不過,我想很快就能適應我們這裡的生活了,尤其……”說着,含情脈脈地望着丈夫,讚美道:“尤其有你這樣一位溫柔的人陪在她身邊。”
巖覺得臉上發燙,握住妻子的手說:“請原諒,我令你傷心了。我真得很抱歉……我……”
紫瀑捂住他的嘴,笑着說:“別向我道歉,這種話不應該從你的嘴裡說出來!我不要緊,只要你心裡還有我的位置,我就心滿意足了。”
巖摟住她,感動地說:“是你把我寵壞了纔對!”
紫瀑笑了笑,臉上露出了淡淡的悲傷,她輕撫着丈夫的頭髮,覺得只有這樣才能感到幸福。
她說:“哈姆給我寫信了,他說,過一段時間就要回來了。這次他回來,你可不許再讓他走了。”
巖說:“他喜歡到處旅行,就讓他做自己喜歡的事不好嗎?”
紫瀑說:“總是這樣由着他可不行!你可別把他寵壞了!他自然已經成年了,就應該承擔相應的責任。你看塔地羅,雖然比他小,但卻已經很懂事了,而且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
巖笑着說:“兩個人,性格不一樣,一個愛自由,一個愛帶兵打仗。我都是儘量滿足他們的意願的。”
紫瀑說:“話是這麼說,可是,在外人看來,你把二兒子派到條件艱苦的邊境去,卻任由大兒子到處遊山玩水,難道你就不怕別人私下裡議論,說你做事不公嗎?作父親的,就算對哪一個孩子稍有偏愛,也不能做得太明顯吧。”
巖說:“我是對塔地羅嚴厲了些,但是,我不可能再對他更好了,因爲他的出生本來就是個錯誤。”
紫瀑攔住他,勸道:“孩子是無辜的。再說了,他已經失去了母親,如果連父愛也失去了,那就太可憐了。”
巖說:“就是因爲你一直不厭棄他,我才覺得愧疚,纔不想老讓他在跟前。”
紫瀑說:“別這樣說,我並不討厭那孩子,不僅不討厭,而且還把他當成自己的……”
巖說:“我知道,他也知道,所以他很敬愛你。”
紫瀑說:“那麼,請你叫他也回來吧!我們一家人,很久沒在一起吃頓飯了吧。”
巖笑笑說:“好吧,我把他叫回來。”
巖走回寢宮,看到露西正站在窗前向遠處眺望。他悄悄來到她身後,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原來她在看那一大片鳳爪莉——那種小小的花,有紅有白,非常可愛。
她看得入神,情不自禁地露出會心的微笑。
巖從後面摟住她,把她嚇了一跳,她本能地想掙脫,但巖不允,緊緊地摟住她不放。
巖親吻她的頭髮,說:“你怎麼這麼美?”
露西稍稍轉回身,他鬆開手,她膽怯地向他行禮,說了聲:“陛下。”
她已經在這住了快半年了,心情逐漸平靜,對他的懼怕也慢慢演變成了敬畏。
巖拉起她,摟她入懷,說:“不要向我行禮,不要叫我陛下。叫我巖,叫我的名字。我不想你像其他人一樣對我畢恭畢敬,我只要你愛我,我只要你喜歡我!”說完,把她的頭攏到嘴邊,在她的額發上親了又親。
露西不敢說話,也不敢掙扎,她見識過他的能力,知道他就像神一般的人物,雖說仍舊不肯接受,但早已完全地放棄反抗了。
巖說:“喜歡那些花嗎?我帶你下去看!”說完,拉上她,和她一起跑出宮殿。
那座花園,其實是城堡上的一個大平臺,位於王后寢宮下一層偏南的地方,是御用花園中的一個。
他拉着她在宮殿的走廊上奔跑,她跟不上,便輕聲喊着:“陛下……”他抱起她,穿過窗戶,直接飛向花園所在的那一層。
露西驚恐地尖叫起來,但她的聲音,就算是尖叫也是那樣柔美,他很高興她能那樣緊緊地抱住他,他覺得那一刻無比幸福。
塔地羅接到父親的書信,立刻騎着“風都”飛了回來。他的坐騎在城堡的一處平臺降落,衛士們用繩索套牢了那巨獸,他便從獸背上跳了下來。這是個很活潑的年輕人,中等身材,紅髮綠眼,樣貌非常漂亮。他的眼角有點向下,看上去就像個女孩,嘴角又總是上揚,永遠都是面帶微笑。他長得很像他的生母者杉夫人,但又因爲太像,才更覺得恥辱,因爲者杉夫人在世的時候,是個有夫之婦,而她的丈夫天蘿似將軍,現在仍在軍中當職。
一個御前侍在那裡等候,迎上去行了禮,然後帶塔地羅往宮殿走。
他很興奮,先問了父親的情況,說:“父親大人怎麼樣了?身體還好嗎?”
御前侍點頭,說:“陛下很好,每天都很開心。”
塔地羅想去見父親,但御前侍說:“陛下交待說,讓您先去王后那裡,因爲他這會正在寢宮休息,不想被人打擾。”
塔地羅問:“這會還在休息?父親大人一向不貪睡的,怎麼今天到這會還沒起來?他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御前侍笑笑說:“那倒不是,只是最近,陛下身邊又添了位夫人。”
塔地羅笑說:“是位新夫人啊?難怪啊。”
御前侍說:“還是位難得的美人類。”
塔地羅驚訝地說:“哇,父親大人好有情趣啊,居然能弄到人類。”說着,點點頭,說:“那好,我先去母親那裡請安,等父親方便了,您再通知我。”
御前侍點頭,與王子分了手。塔地羅跑去見紫瀑,他很興奮,因爲總算可以回家了。他對這位養母一直畢恭畢敬,一是敬畏她的權勢,二是感激她的養育之恩。
他來到母親的宮殿,一進來就跪下行了大禮,並跪着向前走幾步,來到母親身旁,親切地叫了聲:“母親大人。”
紫瀑面帶微笑地看着他,然後叫他起來,說:“你回來的挺快的,我還以爲你要過兩天才回來呢。”
塔地羅站在母親身旁,說:“父親一去信,我就趕回來了。還以爲父親找我有什麼急事,不過聽說沒什麼事,也就放心了。”
紫瀑笑說:“你真得比你哥哥懂事多了。你父親也同樣叫他回來,可是都好幾天了,還沒見着他的影子呢。”
塔地羅高興地說:“哥哥也要回來麼?真是太好了,我好久都沒見到他了!真得好想他啊!”
紫瀑笑了笑,沒有說話。塔地羅陪母親聊了一會天,怕影響母親休息,便告退了。
塔地羅回到自己的住處,這是要比王后的宮殿再低一些的樓層,而且不是在主塔上,是在一座副塔上。
他已經好多年沒回來了,屋子裡的陳設雖然還保持着當年的樣子,但看上去卻十分陌生。他嘆了口氣,走到書桌着翻看一些舊物。這時,幾個僕人走進來,因爲他常年不在宮裡,所以沒有殿前侍的編制,就連僕人也是臨時調來聽用的。不過他無所謂,因爲他覺得這次也不會住太長時間。
他問:“我不在的時候,是誰負責打掃這裡的衛生?”
僕人中有個級別稍高的說:“是由內務院打掃處的僕人們來做的。”
他點點頭,其實也不是想問什麼,只不過是找個話題聊一下罷了。
他笑笑說:“宮裡最近有什麼新鮮事嗎?”
那僕人說:“不過還是些家長裡短,沒什麼新鮮的。”
塔地羅說:“我聽說,父親大人最近又添了位人類的夫人?”
僕人說:“是。”
塔地羅很好奇,問:“漂亮嗎?”
僕人說:“小人級別太低,還不曾見過。”
塔地羅點頭,說:“這樣啊。不用說,肯定是位大美人,要不然父親也不會那樣癡迷。”
他讓僕人們退下,獨自一個沿着走廊散步。好久不回來了,偶爾回來一次,倒覺得處處新鮮。他走到一個陽臺上,看着遠處的風景,然後在陽臺上漫步,吹吹風,想些閒散的心事。
他走到陽臺的另一邊,在那裡可以看到不遠處的御花園,那裡種滿了鳳爪莉,被風一吹,如同掀起滾滾花浪。這時,他看見父親和一個女人站在花海里,那女人小巧可愛,周身上下透着清純,她看上去很小,頂多不過二十歲。
他很好奇,很想對她瞭解得多一點,於是就探知了她的年齡,原來她真的只有十八歲,他忍不住笑了笑,心想,父親居然愛上一個這樣年輕的女孩。正想着,他看到父親擡頭看他,他便非常恭敬地朝父親鞠了一下躬。他父親笑了笑,沒一會就摟着那女孩離開了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