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到長圍已經五個多月了,而懷孕也有四個多月了,腹部微微隆起,並伴有妊娠反應,食慾不佳,還時常嘔吐,非常難受。當時她懷努瓦達時,到這個月份差不多已經生了,所以不曾經歷這些痛苦,而這一胎如果不出意外,應該還能在她肚子裡待一段日子,所以,隨着胎兒日漸變大,她的痛苦也會與日俱增。
鷹止螺對安悉心照料,唯恐出現任何閃失,數個宮廷大夫已經組成專門護理小組,他們雖然對人類孕婦毫無經驗,但通過與安多次詳談,也稍稍獲知一二。
吃過晚飯,安輕輕靠在軟榻上,一邊欣賞窗外的美景,一邊撫摸着肚子。那小傢伙現在已經手腳齊全,便嫌母親的宮室狹窄,所以總是動個不停。他頭上長有犄角,堅硬無比,每次轉動身體,都會頂到母親,可是他卻全然不知,只苦了母親一陣陣的疼痛。
鷹止螺所住的這一層,除了住所外,四周全是花園,各色植物,鬱鬱蔥蔥,奇花異草,爭芳鬥豔。她看得出神,竟忘記煩惱。
她總是儘量不讓自己去想那些不開心的事,而對於嘉葉,更是有意將之淡忘。世事無常,難以預料,但總不能因爲一次悲傷就徹底厭棄人生,尤其現在,她又懷有身孕,生命得以延續,當然也會更加珍惜生活。
鷹止螺走進來,見她坐在那裡出神,不由得心生憐愛,於是走過去,和她坐在一起,並摟她入懷。安因爲懷孕,略微胖了些,皮膚也更加光滑細膩。她穿着淺藍色的裙子,頭髮挽在腦後,簡單的珠飾加以點綴,又配以色彩淡雅的幾朵小花,顯得格外清秀可愛。
鷹止螺親着那幾朵小花,笑着說:“誰給你別上的?”
安用手摸了摸,這才知道頭髮上別了花,不禁訕訕地說:“呀,肯定是她們悄悄別上的,我可是晃悠了一下午啊!”說着趕緊摘下花朵,放在茶几上,笑着問:“是不是很傻?”
鷹止螺說:“不傻,很可愛!”他含情脈脈,神情俊逸,使他那原本就極其俊美的五官更顯迷人。
安不禁在想:“要說這裡的人,本來就已經夠英俊貌美的了,卻還是有更爲出類拔萃的。要是在人間,恐怕絕難看見吧。”又想:“自己無非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平凡人,可是居然能與兩個超級美男相知相愛,真是萬般幸運啊!”但又一想:“他們之所以喜歡我,大概只是因爲這裡沒有人類,可並不一定出自真心,一旦厭煩了,便再也不會拿正眼看我了!到時候,我還是無限淒涼,而在這險象環生的魔鬼穴窟裡,我一個人又怎麼能生存下去呢?”想到這,不禁黯然神傷,連風景也懶得看了。
鷹止螺看到她的思想,覺得她既可憐又可愛,於是摟緊她說:“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絕不會讓你孤苦伶仃。”
安半信半疑,問:“你到底喜歡我什麼呢?”
鷹止螺說:“不知道,但就是喜歡!你的頭髮,你的眼睛,你身上的一切,我都喜歡!”
安說:“你是因爲覺得稀奇,其實心裡並不一定喜歡!而且,你很快就會膩了!很快就會像那個人一樣,嫌我礙眼了!”說着站起身走進臥室。
鷹止螺追上去,從後面摟住安,深情地說:“我不會膩,永遠也不會!”說着摟過安,吻住她的嘴。
夜裡,安突然感到腹部疼痛難忍,無法入睡,便在牀上翻滾起來,鷹止螺聽到聲響,趕緊起來,打開燈一看,發現安正在出血,雖然出血量不大,但也染溼了牀鋪。而她的肚子則一鼓一鼓的,好像裡面的小傢伙就要撐破肚皮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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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嚇壞了,哭喊着說:“可能要生了!可能要生了!我好疼啊!”
鷹止螺又驚又喜,忙叫人去請大夫。一時間,這位王子的宮殿裡忙亂起來,侍女僕人也都爬起來等候差遣。醫生們慌慌張張地趕來,見了此番情景也嚇了一跳,但仔細檢查過後,認爲並非分娩先兆,於是商量過後,開了一些藥劑,讓安服下。
安漸漸恢復平靜,而肚子裡的小傢伙也好像睡着了。她輕輕撫摸着腹部鼓起的大包,猜想着那便是孩子的小屁屁,不禁微笑起來,而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嚇死媽媽了,還以爲你就要出生了呢!是不是爸爸碰到你了,你不高興了?”說着剜了一眼鷹止螺。
鷹止螺愧疚地摸着安的肚子說:“是爸爸不好,原諒爸爸吧!你能聽到爸爸的話嗎?寶貝?”
安說:“噓,他睡着了!”
鷹止螺親了安,繼續輕撫着她的肚子。
安問:“大夫怎麼說?”
鷹止螺說:“他們說胎兒情況穩定,暫時沒有大礙。”
安嘆了口氣說:“當時我懷努瓦達的時候,就是因爲被撞了一下,才早產的,當時我們努瓦達生出來,都還沒發育完全呢,真是太可憐了!”
另一邊的戰場上,仍舊炮火連天,十分慘烈。長圍的三王子多洛,也是長圍國內最優秀的將軍之一,他麾下有十萬精銳,訓練有素,裝備精良。他最擅長鉗形作戰,就是將主力部隊以鉗子形狀排開,對敵人發動猛烈攻擊。而他的軍隊也一直是非常自負的軍隊,因爲他們從來沒有打過敗仗,所以,他們已經習慣於快速地向前推進,但沒想到在蘇麻地竟遭遇了風十圍的先遣部隊。
如今,風十圍的先遣部隊將他們牢牢牽制,爲的就是給主力部隊爭取時間。而長圍軍計劃每天向前推進數公里,以前一直很順利,往往是一天內就能搶回一座城市,但現在,卻要花數天只爲一幢樓。城中的建築成了很好的掩護體,所以很多時候,雙方爲爭奪一棟樓或是一小塊區域而發生激烈衝突,而有些重要的據點,居然出現了十幾次易主。
當然,擁有極高軍事天賦的風十圍,他所採取的擁抱戰,也使多洛的重甲軍團失去了原先的優勢,他們不得不與風十圍的部隊發生巷戰,但是他們卻在明處,而風十圍的狙擊手們則在暗處,儘管有“尖叫”助陣,但花了五個星期,卻還是隻佔了半座城。
風十圍清楚地認識到,如果對方成功佔領已方的浮動碼頭,就等於佔領了整座城市。因爲如果多洛的人包圍了其他陣地,那麼風十圍的部隊將會徹底失去補給,他們的彈藥也會慢慢耗盡,無法繼續作戰。因此,如果風十圍打算守住這裡,就必須堅守浮動碼頭。
風十圍把手上的兵力集中佈置在小康河河畔,同時利用自己的特別觀察小隊,整合武裝力量。這些特別觀察小隊暗中觀測目標,並以***火炮展開猛攻。***火炮是安裝在由速火獸拖動的巨型戰車上的火炮,風十圍將它們隱藏在河畔附近的一塊斷崖的下面。需要時就移出來,速火倒着將拖車拉出,快速連發數十枚火炮彈,直導敵軍目標。之後,在對方實施反擊之前,速火再快速將其拖至斷崖下面隱蔽起來。這些火炮彈不僅是在轟炸敵軍陣地,它們發出震人心魄的呼嘯聲,更讓敵軍士兵魂飛魄散。
後來,風十圍引誘多洛,使他們鑽進一片區域,準備對他們進行兩面夾擊,然而此刻的多洛,卻渾然不知。他專心得取那片區域,以至於本月十一號之時,七萬血櫻軍已在側翼集結待命。
可是,多洛指揮官仍自負地認爲他們完全可以取勝,所以對這個消息置若罔聞。於是風十圍的增援部隊發動進攻,然而當進攻的消息傳出,多洛竟然突然拿不定主意要如何應對。
他對形勢進行評估後上報給自己的王,然後等待命令,是突圍?還是按兵不動?還是整個月都堅守這裡?正當他忐忑不安之時,風十圍的部隊從兩翼逼近,並預計在三天內匯合,包圍了十萬長圍軍。
多洛本是使用鉗形攻勢的先驅,現在竟淪爲它的受害者,而風十圍必定認爲是個極大的解脫,因爲現在這個計劃成功了。陷阱的籠門已經關閉,此刻長圍軍陷入重重包圍,補給線被切斷,這是血櫻軍不曾遭遇的困境。
儘管多洛的部隊被圍困了,但風十圍的軍隊仍需擴大優勢。
此時的長圍軍尚有一線生機,而多洛則在想:“好吧,我已經身陷困境,但有許多選擇!”而第一個冒出來的念頭就是突圍。“風十圍還沒有完全建立包圍圈,我們要衝出重圍!但還是要得到大哥的許可。”
“我的陛下,我的兄長,除非我集中所有有效兵力,以及毀滅性的打擊,否則我軍將面臨滅頂之災。我必須把所有軍隊從本地撤出。”多洛坐在那裡,意想他會獲准行動,結果這樣又耽誤了一些時間,而在側翼包圍的血櫻軍越來越強大。
長圍的新王回話了:“不行!不能那樣做,我會給你物資補給!”然而事實上,長圍空軍不可能集結大量風都只用於遠遠不夠的物資空投。而多洛的軍隊,正面臨着飢餓、疾病,以及死亡的威脅。他擔心任何突圍的嘗試都將給部隊帶來沉重的代價。
因爲此刻風十圍的部隊已經加強了包圍圈。多洛認識到就算是再成功的突圍,也會將成千上萬的士兵推向死亡或牢籠,然而國王有命令,所以他不會這樣做,而國王也不會給他那樣的命令。
他到了是否選擇突圍的零界點,隨着戰鬥力量的瓦解,他最終喪失了突圍的能力,現實倒幫他作出了決定。到了第二個星期,一切都爲時以晚。二月末,多洛軍殺了他們僅存的戰馬作了食物,藥品和彈藥消耗殆盡,爛瘡和痢疾開始肆虐傳播,官兵們大批死亡。
多洛再次向他們的新王發出絕望的信號。
“軍隊飢寒交迫,彈盡糧絕,大型攻擊武器陷入癱瘓。”
而王的迴應卻是:“禁止在軍營裡喝酒狎妓,以紀念在戰場上犧牲的英雄們!”他給多洛下達了一條殘酷的命令:“不許投降!軍隊必須奮戰到底!”
風十圍的鉗形攻勢將多洛牢牢包圍,也從內部施加壓力。這名長圍指控官飽受懊悔的折磨,任何人都不可能體會到他的感受。
他帶領的長圍軍,被公認爲裝備最精良的戰鬥編隊,大軍穿越平原,一路挺進晚河地區。他指揮着十萬人,而他卻眼睜睜看着它在自己眼中潰敗,那些如果讓他備受折磨。
如果他大膽違抗兄長的命令將會怎麼樣?如果他突圍的話將會怎麼樣?如果他過去沒有那樣做將會怎麼樣?如果他加強側翼防線會怎麼樣?如果採取側攻而不是正面攻擊這裡的話將會怎麼樣?如果他更堅定一些將會怎麼樣?
因此他躺在那裡,忍受痢疾發作的同時,還得禁受個人責任感的拷問。此時,病休虛弱的多洛,正將婚戒和一行訣別詩包在一個信封裡。
到了第三個星期,風十圍將長圍軍逼入了一塊很小的區域。風十圍知道他們已經把多洛逼到了絕境,此刻被困指揮部的多洛將軍,無助地看着自己的軍隊潰不成軍。
然而,多洛的士兵仍不遺餘力地戰鬥,場面極爲壯烈,他們不再有機會把傷者運送出去。他們完全明白,眼下只有兩條路,陣亡或被俘。長圍王坦對兄弟多洛所做出的犧牲表示認可,所以將他晉升爲大元帥,但多洛卻對這次提拔的真正用意心知肚明。
因爲從沒有一個大元帥投降過,或者是戰敗了還被活捉。長圍王處心積慮,他想通過提拔多洛,而逼迫其自殺,以此來續寫長圍軍在保家衛國之戰中英勇犧牲的故事。
當月底,渾身髒亂,面容憔悴的多洛實在走投無路,於是便在自己的指揮部裡自殺,而他手下剩下不到兩千人的官兵則全部被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