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的天空是那麼的明亮清靜,可那大地之上卻瀰漫着一片殺伐之氣。那或完整或殘破的屍骸或集中或零散的遍佈與那茫茫原野之上。從那屍體當中與傷者身上或流淌或噴涌或滴落的猩紅液體,它們匯聚在兵刃犁成的溝壑之中形成了一道道粘稠的溪流。在溪流之上漂浮着的皮革碎片與木質長弓,好像是在訴說着這裡的不久前曾經發生過的慘烈。
浸潤了這邊黑黝黝的土地的鮮血是那折損於此的數千軍士。這當中既有露西亞王國派出的侵略者同時也有着爲守衛自己家園而戰的加菲爾德聯勇士。同樣的也少不了雙方帶來的各類外援——這既是近十多年來西大陸的僱傭兵們生意最爲興旺的時間段,同時也是他們總體人數增減起伏最爲明顯的時間段。
作爲加菲爾德聯公國方面的一名前線指揮,喬迪·拜羅姆雙眸赤紅,他看着前方自己身後的那些個藏兵敗將心中憤怒難以抑制。騎兵對於步兵大的衝擊絕對是恐怖的,可在這沒有絲毫阻擋的平原上,他只能夠通過長槍槍陣來對付露西亞王國引以爲傲的騎兵部隊,來正面迎擊那些騎兵的衝擊。
緊接着他用手按了按自己那已經失去一隻胳膊而顯得空蕩蕩的左肩,那繃帶緊緊包裹着的位置無時無刻不在傳來錐心的疼痛。心中悲苦的喬迪·拜羅姆明白,自己今後即便是有機會動用神術重新催生出這一條胳膊。但如果想要像過去那樣子的揮灑自如,恐怕還需要重新進行鍛鍊才行,這花費的時間不知是該以月計還是以年計。
或許對於一名養尊處優的富商或者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而言,神術的恢復的肢體與失去前的往往沒什麼兩樣。可無論是戰士還是法師,鍛鍊獲得的強化與精確的操控,都不是這種類似克隆一樣的恢復方式所能夠能夠賦予的。就像是已經荒廢了的手藝,想要重新熟悉起來可必須花費大把大把的時間不可。
不過到了這種時候作爲一名軍隊的指揮官,喬迪·拜羅姆沒有太多的時間對自己的遭遇自憐自哀。在他的腦海之中無時無刻不在重現着之前戰役當中的片段。
同時喬迪·拜羅姆的心中也同樣的在咒罵着那些,將自己推入現如今這個處境的加菲爾德聯公國的高層們。在他看來自己不過是在抵禦露西亞王國入侵的過程當中表現的過分顯眼。從而威脅到了某些大人物屁股下面的位置,才使得他不得不接受這必敗的任務罷了。
那一股泛着金屬冰冷光澤的黑鐵洪流碾壓着大地,在響徹天際的轟隆聲中朝着纔剛剛組成陣型的加菲爾德聯士兵迎面撲來來。
在最初的抵抗當中加菲爾德聯失去了自己國家最爲精銳的兩個兵團。雖然以加菲爾德聯的情況來看,那些不斷招募的新兵飛快的適應着戰場的變化,得以成長爲一名合格的戰士。
但是與露西亞王國之間還從未停歇的戰事,卻自始至終都像是菲爾德聯身上的一道傷口——讓其不斷地在失血。所以即便是到了現在喬迪·拜羅姆手下的士兵依舊是新老各半的一個局面。
飛速接近的騎兵在大約200碼的距離之上將手中的長矛“唰”一聲的放下,那整齊劃一的動作有如一道席捲而來的波濤,使得那些面對着它們的加菲爾德聯士兵絕大多數都臉色蒼白。
即便是手中握着結實的長杆,那冰冷森然的槍尖遙指着前。震耳欲聾的馬蹄聲中防守一方的士兵最終不是冰冷的鋼鐵,心中的恐懼使得他們發生了稍許的慌亂。好在那些底層的軍官對此經驗豐富,立刻着手安撫情緒指揮士兵穩住陣腳各部相連。
爲了不讓騎兵衝散陣型。本來留有縫隙的方正兩邊的士兵快速合攏,手中的長槍末端插入腳下的大地。可惜200碼的距離轉眼即逝,還未等長槍方陣完全妥當,那一股鐵流瞬間便沒入菲爾德聯的兵陣當中。
高速帶來的衝擊,瞬間將外圍緊密的部隊撕開,長矛洞穿敵人的身體,撕裂甲冑。猩紅的液體涌出,菲爾德聯軍慘叫一片。這股衝擊力是恐怖的,很多士兵只看見寒光閃過。身體已經被洞穿。
但是力的作用是相對的,在露西亞的鐵騎洞穿菲爾德聯軍隊防線的同時,也在在對那方林立的長槍陣當中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多數的長矛在洞穿一名士兵之後,去勢並未停止,彷彿串葫蘆一般將雙方的士兵們串聯起來,就像是綠綠們在街邊販賣的烤羊肉串子。更是有着不少尚未斷氣,在長矛上哀嚎慘叫。
露西亞鐵騎和菲爾德聯軍隊之間的這一次交鋒,可以稱得上是血肉橫飛,掀起一片腥風血雨。騎兵的長矛所向披靡,菲爾德聯軍對的方陣防守穩固。雙方都在肆意地收割對方士兵的生命。
但是終究國力之間的差距並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夠彌補的。優良的鎧甲精工製作的兵刃以及更爲嚴格的長期訓練,使得露西亞鐵騎的實力遠勝於這些菲爾德聯士兵。更不用說騎兵與步兵在平原之上的天然差距。
“噗!”聲伴隨着鮮血淋漓的長矛被拋棄,抽出了腰間長劍露西亞鐵騎顯得愈發蕭殺。此時在這股騎兵在瘋狂絞殺後面已經亂了陣腳的士兵,進一步被衝散了他們原有的陣型。
轟隆!轟隆!鐵蹄攆着已經自發撤退的菲爾德聯士兵的隊形衝擊,那未曾降低速度的騎兵與自己重量的組合是恐怖無比的。失去了陣型的保護使得騎兵摧枯拉朽般衝入亂兵裡面。對方手中的長劍錚錚而鳴,正在肆意的飽飲鮮血。
“鏘!”的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菲爾德聯方面的督戰隊終於與那驅散了普通士兵的鐵騎開始了正面的交鋒。半手劍與長劍的相撞,迸發濺出火星。可惜實力的差距並不是一腔熱血就能夠彌補的,雙方的交鋒從一開始就不處在一個公平的立場上。很快的這一點點微弱的抵抗便失去了自己的作用,好像那大海之中的一葉扁舟,被翻騰的海浪給打了個粉身碎骨。
而在戰場之外似乎有着另外一對的觀戰者,他們隱藏在秋季那爲數不多的雲層之中,透過雲朵之間的縫隙觀察着底下的戰況。
在那雲朵之中傳來了粗狂的聲音:“歌德!幸好我們這次事先得到了消息,並沒有參與到下面的阻擊戰當中。面對這樣的鋼鐵洪流,前方的兵線在不夠厚實的情況下,我們能夠做的恐怕只有調轉方向趕緊撤退了。”
“除非達到了白銀階位,否則就算是我們這樣的騎士也沒辦法在這數千名精銳騎兵的衝鋒之下殺出一道生路的吧!可如果菲爾德聯方面的軍陣能夠撐得過露西亞方面的第一波衝擊的話,我們這些傢伙所不定還真能夠幫助他們扭轉戰局呢!”
“你不要異想天開了歌德。從菲爾德聯高層專門給我們傳遞的消息來看,這一次的戰鬥是菲爾德聯方面的指揮官喬迪·拜羅姆退居二線的一場落幕戰。那些傢伙的想法是給這位戰功卓著的將領一個悲壯的敗仗,好讓他滾回自己的領地當中去。”
“好吧彼得,你不用再三強調這個令人感到不舒服的事情了!在我們諾汗之中絕對不會發生這種情況。所以我們只需要做好自己手中的事情就可以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不是嗎?要不然喬迪·拜羅姆這位優秀的將領怎麼會離開自己那堅固的要塞,來這塊毫無遮掩的平原之上和露西亞方面打一場必敗的戰役。菲爾德聯公爵的突然死亡,使得這個國家的政治基礎出現了極大的危急。剛剛即位的小公爵還未成年威望太低,喬迪·拜羅姆現在的威望有太高了一些。那些‘櫥櫃’們必然覺得這樣的取捨是必要的。”
“喬迪·拜羅姆本人似乎也在某種程度上認同的對方的這一種做法。我想對方一定是拿出了什麼足夠令那位天才將領心中的交換條件。而這些士兵也都不是他的嫡系部隊。可以說唯一可惜的就是底下的這些士兵了,他們纔是真正被拋棄的犧牲品。即便是到死都不明白自己的處境吧!”
“不一定哦!說不定有些聰明人發現了什麼,只不過他們無力反抗而已。不過戰爭果然是催生天才的溫牀啊!原本從來就沒有聽說過的人物,向着好像一個個都從不知道哪裡冒出來一樣。而且還一個個都表現的那麼的搶眼。”
“因爲戰爭給了他們以往沒有的展現自我的舞臺,同時外在的壓力也是催生人類戰場的重要因數不是嗎?可惜的是就算是這樣菲爾德聯方面接下來的戰爭局勢也會變得越發的艱難啊!先不說露西亞方面加強的攻勢,就單單是這一次的損失菲爾德聯方面方面就忽視短時間內能夠恢復的過來的。我們之前的任務到底該怎麼辦?”
“公爵大人那邊應該會想辦法的進行調動的。過不了多久支援部隊應該就會到了。再說了就算是我們的任務失敗了又能夠怎麼樣,反正這下面的又不是我們的土地。只要撐到東線的軍隊撤回到科魯茲那,我們的任務也就差不多了。反正這半年多來,我們的存在也給露西亞方面增加了很多戰爭成本不是嗎?”
“喂!喂!喂!快別說了。要是喬迪·拜羅姆死了我們這一次的任務可就失敗了。快點跟我上啊!”話音剛落天空中,一道寒光乍現,寒光快如驚雷。那爆發而出恐怖的力量,剎那間撕開了雲層向着地面上那已經漸漸明朗的戰場發動了衝鋒。緊隨其後的另外一位騎士的出動,同樣是來帶了令人咋舌的聲效。
可是此時的地面戰場戰況慘烈,如同修羅地獄一般的景象使得士兵們並沒有太多的去關注天空當中出現的異像。畢竟和一顆顆腦袋被砍飛,胸膛被擊穿;一根根馬腿被斬斷,一個個騎兵先後落馬比起來。那空中的發生的事情在士兵們的觀念之中還在遠方。
那露西亞的鐵騎好像是一把尖銳的刀刃,接二連三地撕開菲爾德聯軍的防線朝着喬迪·拜羅姆所在的旗幟防線的方向而去。
最終那兩千鐵騎狠狠刺入菲爾德聯軍那最終的防線當中。噗噗!長矛入體的聲音不斷響起,可兩千騎兵對上一千多步兵的戰鬥。這些鋒利的長矛僅僅是能夠消耗了最前面的一批騎兵,便在和鋼製胸甲的對抗當中徹底的失敗了。那些剩下的步兵雖然不能說如同土雞瓦狗一般不堪一擊,但是在絕對的實力差距之前的確是掀不起多大的風浪。
而中天而降的兩人這時候也與已經佔據絕對優勢的露西亞王國軍隊發生了接觸。不過他們的速度太快實力太強,對方即便是發現了危險,身體也來不及反應。只見那瞬息之間,好大一個頭顱騰空而起。緊接着鮮血噴涌,那無頭的身軀轟然倒地。
不過兩人的行動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喬迪·拜羅姆此時已經在亂軍之中被人斬斷了一條手臂。好在之前承接任務的時候兩名騎士只被告知將喬迪·拜羅姆給活着帶離戰場,而不是將其完好無損的帶離戰場。否則的話這兩人想在就需要爲自己剛剛那忙裡偷閒的談話付出代價了。
好在兩名騎士在撈起喬迪·拜羅姆之後憑藉着自身強大的實力在戰場是密集的箭雨之中安然脫身。而後憑藉着御風駒的優良機動性帶着自己需要保護的對象撤離了戰場。
同樣的因爲主帥的突然離去——絕大多數士兵並不清楚喬迪·拜羅姆究竟是主動逃離戰場還是被地方的強者輕拿。但是無論如可早已經喪失了鬥志的士兵們這一次是徹底的崩盤了。一場你爭我奪的大逃亡以這爲時間點開始,雖然大多是人潰兵並不能夠逃離露西亞王國鐵騎的追殺。
不過就算是前線的局勢再怎麼糜爛,可是後方的酒館生意依舊是那麼的火暴。這裡面終曰滿坐着僱傭兵,商人還有其他來討生活的人們。
可惜由於這處酒館在巷道之中,在彩光上有着天然的劣勢,酒館裡不得不終曰點燃了油燈。油燈燃燒時發出的氣息和酒舞娘身上的劣質的香粉,還有那些粗魯酒客們身上的汗臭等等氣味。也像那吵雜的聲音那樣亂七八糟地胡亂攪和到了一起,好在這裡的都是一些已經習慣了這種氣息的顧客。對於這種氣味他們只會感覺到放鬆與舒適,而不會像剛剛門的菜鳥們那樣頻頻皺眉。
一邊大塊吃肉大杯灌酒,一邊相吹噓着戰場上和女人牀上的勇武,這些粗魯僱傭兵在於或熟悉或陌生的同行們的吹牛打屁聲中,發泄着自己心中的壓力。
同樣的那些豔俗的吧女們也熟練地與對自己有意思的目標撒嬌聊天討價還價。酒館二樓的小房間中始終停不下的便是那牀腳的嘎吱聲與木質地板的間歇性震動。
喧嚷不絕的環境當中時不時還會有爭風吃醋或者看不對眼的冒險者發生各種軀體碰撞。不過這雙方表現的都還相當的剋制,明顯的說明了當地政權對於這裡的控制還是比較得力的。
畢竟不監控民衆意識形態活動的政府不是優秀政府,不監控政府官員意識形態的政府根本不是合格政府。酒吧當中的冒險者夢並不知道就在剛剛自己的身邊是不是存在着官方的間諜與密探。他們並不希望自己在轉眼之間,因爲自己的某一句話語而被投入黑獄之中或者被沉到護城河底。
“靜一靜!靜一靜!喬迪·拜羅姆將軍戰敗。露西亞軍隊的下一站就是我們着一座城市了。市政府希望在座的諸位勇士們在接下來的時間當中位保衛這一座城市的安全而貢獻自己的力量。對於展現出實力的諸位,我們加菲爾德聯並不會吝嗇金錢上的報酬。還有一點從明天起本城的城門將會被封死,只要沒有城主簽發的特別通行證,無論何人一律不準進出。”
這一段話語雖然僅僅是來自於酒館門口的那一位瘦弱青年,但是對於酒館當中的顧客而言卻像是一道刺骨的冷風,將他們從醉生夢死當中凍得驚醒。
酒館當中一時之間可以說是鴉雀無聲,而後有人驚叫有人抱怨還有人咒罵。每一個都打着不同的盤算,希望在接下來的事件當中保住自己小命的同時儘可能的獲取利益。
與此同時在諾汗公國當中喬吉也瞭解到公爵大人終於有着調動重新安排防區的想法。這次他向自己的父親博勒姆子爵提議——將領地當中的軍隊調動到最危險的戰場上去,爲公國裡的各位做出表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