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地度過了三天,這幾日東陵侯除了到關口一觀南方滾滾而來的黑色雲霧以外,便是與幾位守將商談着佈防一事。
由於擔心三水關的安危,所以東陵侯只與寧海一起先到三水關穩住局勢,之後有侍衛攜他的手令到比鄰西域的邊關調集人馬,估摸着最近也有半個月之久,不過看叛軍似乎也並未心急強攻,所以這段時日還算輕鬆。
不過幾位守將在交代之前戰況的時候,有一事讓東陵侯十分在意,那便是數日前三水關口那一戰中,率領數萬鬼兵的守將竟然放水,將麾下鬼兵盡皆葬送在三水關前,連那鬼將也被幾位守將斬殺。
此事的關鍵在於,那鬼將所展現出來的武藝境界,竟讓東陵侯想到了什麼,因而他反覆向幾位守將確認消息,讓他們將當日的情況詳詳細細地講述出來。
幾位守將自是如實照辦,不過他們對此也是感到疑惑,於是向東陵侯詢問了如此在意此事的原因。
東陵侯沉思過後,謂然一嘆道:“你們有所不知,這武學境界僅在朝廷編撰的武經總綱內一筆帶過,因而你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至少在當下天朝內,還未有人能通達此等境界,只有在那曾經的一些記載裡有過此等消息,但也十分模糊,不過皇室之內對此還是有所記載,當年本侯封侯之時,曾被允許在皇家密庫裡翻閱典籍,就曾找到過相關記載,那時候本侯年輕氣盛,欲登前人未登之頂,熟料直到見到了那份記載,才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幾位守關將領面面相覷,後又問道:“屬下不知其中有這番曲折,但不知那裡面究竟記載了什麼,讓侯爺如此在意?”
東陵侯頓了一下,道:“裡面的內容本侯不方便透露,但據本侯猜測,那鬼將生前,很可能是本朝的某位開國元勳,至於究竟是誰,想必本侯不用多提了吧?”
嘶!
幾位守將身子一震,眼中驚駭莫名,過了好一會兒,才咬牙切齒道:“這些鬼東西當真不爲人子,竟敢褻瀆我朝先烈,若被我等抓住,定要讓其求死不能!”
東陵侯見羣情激奮,也明白他們爲何如此激動的道理,要知道爲將一生,能埋入皇家所鑄的英雄陵內,是每一位天朝將領的最高期望,而現在居然有人敢盜取遺骨,並役使其成爲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這讓幾位守將頓時聯想到身後事,一下子養氣的功夫全然丟了,一個個都開始破口大罵起來。
事實上,東陵侯更擔憂一事,那便是那些鬼東西只盜取了這一位先烈的遺骨嗎?
很快,幾位守將也反應過來了,眼神中也充滿着對此事的擔憂,臉上的肌肉不住地抖動,這種又氣又擔心的感受,着實難爲這幾位年歲不小的將軍了。
東陵侯見此,也怕他們出什麼岔子,雖說這些守將一身武藝不差,但怕就只怕萬一,於是他安撫幾位守將道:“好了,此事本侯定會上稟朝廷,讓先烈的遺骨重入英雄陵,至於英雄陵內丟失先烈遺骨一事,想必朝廷會給天下將士一個交代!”
幾位守將鄭重地鞠躬道:“謝侯爺!”
東陵侯受了這一禮,點頭道:“此事就此暫且按下,本侯現在在擔憂另一事,若那些鬼東西從英雄陵內盜取的遺骨不止一件,那接下來的戰事可就麻煩了……不過你們也不用過於擔心,以英雄陵的守衛實力,盜取一件已是不易,想必也不會如本侯所想的那般大規模被盜,只是還是需要多加防範,嗯,派人攜本侯手信,到西域邊關再抽調一支精銳過來,想來應付當前局勢應該不成問題,再者,還有那位朝廷所派來的使者在,局勢還不至於那麼糟糕……”
“侯爺所言甚是!”
……
寧海在這段時日裡,並未參與軍略的討論,正如他之前所說那樣,這幾天他倒是將整個三水關逛了一圈,三水關地勢險要,位於三條大河的衝擊帶上,可謂易守難攻,關外的河灘地質鬆軟難以着力,若是實力不夠,只怕要先弱三分。
至於關內則是一座大城,爲其提供着後勤保障,如此格局,讓寧海覺得,似乎在此關建立之處,便別有目的,彷彿早料到今日之局。
嗯……莫非天朝之內也有擅長推演命算之法的人不成?
寧海一手背於身後,緩緩地繞着三水關外的河灘上走着,眼睛遠遠地看向南方,在那方位的極遠處,有一道不斷壯大的氣息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前進。
輕聲一嘆,寧海忍住此刻出手的打算,若是解決得太過容易,讓天朝騰出手來,天朝與仙宗的合作只怕是要打個折扣了,所以天朝最後要勝,但不能全勝,至少得要給那些東西留一條後路繼續扯着天朝的後腿,否則自己入天朝一行舉動豈非白費力氣。
之後便是要在東陵郡紮根,將仙宗一分爲二,一分去西域重新站住腳,一分就在東陵郡生根發芽,等待祖師爺他們聯繫的同時,也做好最壞的打算,爲仙宗留下火種。
思緒飄了很遠,好一晌寧海纔回過神來,此時身旁卻多了一個身影。
“這三水關也算是東陵郡一處奇景,不知可曾入了先生的眼?”
寧海就這樣看着遠處的濤濤江水,回道:“只可惜不久後便要起刀兵之禍,這處美景不知能美到幾時……”
東陵侯笑問道:“先生顧慮得是,好在本侯也讓三水關內的百姓開始搬遷,城中剩餘的物資足夠這場戰爭,只要人在,這美景遲早有再現的一天。”
“哈,想不到東陵侯如此樂觀。”
“誒~人嘛,總得想開一點,本侯也非那般嚴酷之人,樂觀一點也是常理。”
“哈哈哈哈哈哈,說得對!”
黃昏漸近,夕陽西落,一抹最後的斜陽餘暉的灑落,象徵着即來的戰爭,黑暗方是主題。
……
管道上,齊整的腳步聲赫蕩蒼穹,響徹這一片天地,一支奇異軍隊在道路上快速前進着。
全身無甲,只着布衣,步履堅實,每踏出一步,氣勢都彷彿更強上一分,那在屍山血海裡踏出來的氣勢,宛如鮮血浸泡過後一般,強大無畏,令人膽寒,這便是西域邊關的一支奇軍——無甲軍。
此軍曾在東陵侯麾下鎮守邊關數十載,歷經千百餘戰,未曾有一敗,如今,諸神遺毒禍亂東陵郡,他們自是當仁不讓,繼續着屬於他們的傳奇。
同一時間,另一支全身黑甲的軍隊也從另一個方向出發,這支軍隊雖不如無甲軍那般地傳奇,但也是東陵郡最爲頂尖的軍隊之一,正是東陵侯要求的支援部隊。
兩支軍隊,兩個方向,目標一致,當他們碰面之時,也宣告着一場大戰將起……
三水關,東陵侯極目望去,黑色的雲霧越加濃厚,裡面似有驚人的力量在醞釀着,他心中略微一算,無甲軍應該就在今日便會趕到,那時候,是否要先下手爲強,率先拿下一局?
眼中精光明滅不定,不停得推算着利弊,不過一刻間,東陵侯轉過身來,一旁的守將立馬反應過來,問道:“侯爺可是有什麼想法?”
東陵侯點頭道:“依本侯估計,大概今夜無甲軍便會趕到,所以本侯打算今晚夜襲,務必先下一城,一來鼓舞士氣,二來也好打探一下那些鬼東西在謀算些什麼,也好有個防範,再不濟早點出手也能打亂其佈置贏得先機。”
乍聞無甲軍的名號,守將眼睛一亮,道:“可是傳聞中侯爺麾下那支不敗之軍?”
東陵侯點頭,守將大喜,不過隨後又擔憂地說道:“可無甲軍乃鎮守邊關的支柱,西域那邊還好,可北邊的那些蠻族若是南下,沒有無甲軍鎮守,侯爺,這是不是有些冒險?”
東陵侯笑道:“此事不用擔心,北方蠻族入侵的時節大體在冬季,況且東陵郡這裡也並非入侵的重點,此外本侯也曾通知鄰郡,讓其幫忙照看,出不了什麼簍子!”
呼!
守將長舒了一口氣,道:“這樣便好,那不知侯爺打算讓誰領軍?”
“自然是本侯親自領軍!”
……
入夜,三水關的百姓在數日內已遷移得七七八八,只剩寥寥無幾的幾處房子,還照着燈火宛如烏雲密佈的天空中透出的一點繁星。
一片靜悄悄中,一支軍隊無聲無息,悄悄地來到城外,因爲早有命令,因而城門未關,一位守將親自守在此地,只爲傳達東陵侯所交代的任務。
於是雙方就這樣碰面了,接着城門附近的幾支火把,守將一眼望去,一支身着褐色布衣的軍隊,安靜地列着,其中最前方走來一人,頭上戴着面具,手裡拿着東陵侯的信物。
守將頓時明瞭,同樣從懷裡掏出信物,交接過後,方纔傳遞東陵侯的命令——一張布帛。
那人接過布帛,看了一眼,隨即喝道:“入城!”
隨後同樣無聲無息,如陰鬼一般,深寒的氣息浸人心骨,守衛城門的將士們看着他們,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直到這支軍隊走後,突然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大口的喘着粗氣,心中的震驚難與人說,哪怕與那些鬼兵作戰,也沒感受過這般壓力,實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