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風塵僕僕,寧海耽擱了大半月後,終於來到了東陵侯所在的谷陽城,以他之能其實早就應該到了,只是他先去了東陵郡的其他地方走了走,見識了一下諸神的香火鼎盛到何種地步,而這一看,大半時間就花在上面了。
他倒是沒有打草驚蛇,畢竟他對於東陵郡的具體情況知之甚少,所以他雖然一路見了不少陰影盤踞之所,但卻沒有動手,他要等到先拜訪了東陵侯,具體瞭解東陵郡的情況,再商量一個萬全之策後纔開始行動。
此外,寧海並不打算徹底將東陵郡給肅清乾淨,一來是爲了防止天朝出爾反爾,二來是爲了有一個牽制天朝精力的存在,免得無所顧忌的天朝開始向外擴張,那時候仙宗遲早要與天朝對上,這可不是寧海所樂見的,於是這纔有了這般好似遊山玩水一般的舉動。
谷陽城中,寧海並未直接上門去尋東陵侯,因爲他聽聞東陵侯府今日要辦喜事,據聞是其世子要娶城中一位富商之女爲妻,寧海閒來無事算了一下,居然發現東陵侯府內將有刀兵之災,只是驚險皆無。
寧海一琢磨,便知這東陵侯應是早已做下準備,所以此次侯府結親並非那般簡單,或許就與寧海受天朝皇帝所託來此所行之事有關。
因此他想等此事過後再上門,一是爲了防止干擾東陵侯的佈置,二來也是想看看東陵侯此人,畢竟東陵郡可算是他的地盤,將來低頭不見擡頭見,不得不早做打算。
因爲這些顧忌,寧海便先找了家客棧,然後坐等侯府辦喜事的那天……
七日後,東陵侯妃所選的良辰吉日已到,從東陵侯府到令府上沿路都已被肅清,東陵侯府上的軍士十步一崗,其威勢着實不凡。
這日清晨,一列壯觀的迎親隊伍從東陵侯府出發,直向令府而去,長長的隊伍肉眼望去竟難以看到其尾,着實讓人感到驚歎,而一些爲了嫁進侯府而努力過的姑娘們,心中一股股酸氣直冒,看着迎親隊伍前方,那身着大紅色喜袍,俊得不似人間物的世子,腦中直幻想那隊伍是向着自己家裡而來。
只是幻想終究是幻想,當隊伍從門前過了的一剎那,無數姑娘只感到一陣泛酸,遂進了屋子,不想再看這令人傷心的場景。
當然有人歡喜有人愁,作爲與東陵侯府上結成親家的令家家主,臉上隨時都是笑容滿面,活脫脫一個笑面佛,以往看許多人都不順眼的他,現在看誰都順眼,興高采烈地與自己夫人守在令府門口,等待着新郎官的到來。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遠方敲鑼打鼓的聲音漸漸變得響亮,而令家家主的一雙眼睛同樣變得格外明亮。
此時,碧希夷待在閨房裡,頭上蓋着紅蓋頭,百無聊賴地聽着陪嫁丫鬟的雪兒的絮叨。
她取代這令府千金不少時日了,怎麼沒發現這丫頭如此能說,這從早上起來梳妝打扮開始就一直說到現在,碧希夷很想問問她的那張嘴是開過光的嗎?
於是嘆道:“雪兒啊!怎麼今日不像是我的大喜日子,反而像是你的呢?都說這成親前的姑娘都會這樣,莫非是你……”
雪兒立馬急了起來,道:“小姐您可不要亂說啊!萬一傳出去,奴婢……”
碧希夷瞥了她一眼,道:“那不趕緊把你那張嘴閉上,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能說呢?”
雪兒不好意思地笑了聲道:“嘿嘿,小姐您這不是要嫁人了,奴婢跟您過去後也不知道侯府上要不要,所以有些擔心嘛!”
碧希夷無奈道:“好了,你放心,別的丫頭我使喚不慣,你就安安心心地跟着我吧!”
雪兒連忙道謝道:“謝謝小姐!”
此時門外傳來一聲:“新郎接新娘上轎!”
“我們走吧!”
“是,小姐!”
……
令府門口,雪兒將紅綢的另一端交給令家家主,然後令家家主再將其交到世子手上,並囑咐道:“世子,老夫的這個寶貝女兒就交給你照顧了,希望你能好好待她!”
世子點頭道:“還請丈人放心,您就安心地將她交給我吧,我一定會照顧好她!”
“那老夫就放心了!”
將手中紅綢交給世子後,不知爲何令家家主頓時感到一陣悲從中來,眼中淚光閃閃,或許是每個嫁女兒的父母皆是如此吧!
他以往素不喜哭哭啼啼的場面,想不到今日自己也成了這其中一員,正是造化弄人啊!
碧希夷假意與父母哭訴一番後,就這般乖巧地被雪兒扶上了轎。
“起轎!”
又是一陣敲鑼打鼓聲響起,之後漸行漸遠,直向東陵侯府而去……
傍晚,東陵侯府內賓客盡歡,而一對新人也已經拜了堂,成了親,只剩新郎官在外招待客人,今日東陵侯府大喜之人,東陵侯府上賓客盈門,只要穿着得體之輩皆能討杯酒水來喝,不可謂不豪氣。
而這其中自然混進了不少心懷不軌之徒,他們等待着一件大事的發生,同時,小心翼翼地摸索着侯府的地形,主要是將新房的位置給大致摸清楚了。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滿院賓客大致上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只有一些有心之輩藏於暗處,只是他們不知道,自己的行蹤早已暴露,及待侯府大門關上的那一瞬間,他們便已成了甕中之鱉。
東陵侯府的一處花園裡,東陵侯與其夫人正在談論着這些不知死活的鼠輩。
夫人有些疑心道:“就這幾個齟齬之輩,就想在府裡攪風攪雨?這背後之人到底是如何想的?”
東陵侯沉吟道:“莫不成是請君入甕之計?故意讓這些人被抓,然後誘敵深入?”
夫人搖頭道:“那他們何必再加上個美人計,直接殺上門來不是更方便?侯府威嚴一旦被挑釁,哪怕明知是計,侯府也必然會與其周旋到底,那樣豈不是更加快捷?”
東陵侯思慮一番,道:“夫人所言有理,只是以爲夫所見,此計本身便是吃力不討好,背後之人計謀堪憂,只怕此回釣不上什麼大魚……”
夫人癟癟嘴,一臉不滿道:“真是掃興,還以爲能有什麼斬獲,不過話又說回來,咱們媳婦可不是少智之人,怎麼會和這種人混在一起?”
東陵侯撫須道:“人都有無奈的時候,大概她也不想和那羣人混在一起,否則現在應該與鈞兒打起來了……”
夫人橫了他一眼,斥道:“要你烏鴉嘴,就不會往好的地方想?”
就在此時,新房方向,兩股氣勢沖天而起,隨後激烈地碰撞交織,東陵侯頓時愕然。
而夫人則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好的不靈壞的靈,要是他們出了什麼事,你這個月就去書房睡吧!”
東陵侯縮了縮脖子,道:“夫人,那下個月可以嗎?”
“你!”
噗呲!
夫人瞬間被氣樂了,自己怎麼不知道自己丈夫如此活寶,虧他還是東陵侯呢!
而東陵侯見夫人笑了,連忙上去摟着她溫聲細語道:“夫人,你看兩人交手很有分寸,就不用爲他們擔心了,畢竟這夫妻之間,初見之時總得磨合一下,打打罵罵很正常嘛,而且這也不像是生死相搏,你就別操心了,說不定還真能成一段佳話啊!”
夫人在東陵侯懷裡扭過頭來看着他道:“嗯,算你有理,那幾個人你又打算怎麼處理?”
東陵侯一手輕輕撫須道:“乾脆就晾他們一段時間,等他們背後之人急了,自然昏招疊出,若真能釣得大魚自然是好,若是不能,那也省得麻煩。”
夫人想了想,這樣安排倒是不錯,於是不再過問……
新房裡,原本一對應該相親相愛的新人,正劍拔弩張地對峙着,只是對峙之時,眼中卻滿是對對方的欣賞。
世子此刻不得不承認,眼前女子此刻讓他有些動心了,不過動心歸動心,對方來意不善卻也是明擺的事實,於是他緩緩問道:“我們已經成親,按理來說就算是夫妻了,因此勞煩娘子將你進侯府的目的好好與我一談,不知可否?”
碧希夷笑道:“世子如此認定自己一定能勝,實在好自信啊!”
世子搖頭道:“征戰沙場多年,不自信何來常勝之說,娘子還是實話實說吧!”
碧希夷臉色漸冷,平靜道:“那就請世子賜教了,若世子能勝,妾身自當和盤托出!”
哦?
世子看着眼前新娶的妻子,一身鳳冠霞帔尚未褪去,配上清冷的神色,絕代風華之姿躍然眼前,生平僅見,唯有自己母親與當初西域那位存在方能壓她一籌。
哎!
輕嘆一聲,世子微微躬身道:“娘子,請!”
碧希夷盈盈一福,溫婉姿態瞬變,肅殺之氣瀰漫整個新房。
世子卻是一手請招,一手負於身後,卓然而立,自信之態令人側目。
氣氛一變再變,新房溫度驟降,殺意沸鼎間,霎見碧希夷素掌騰出,衣玦飄袂間,空氣乍寒,世子身上大紅衣袍頓顯一絲冰色,世子輕咦一聲,周身氣血一震,體內勁力股蕩間,寒意頓消,隨後側身一步,反手一抓,欲擒住碧希夷手腕處,使其失力。
不過這番直白的用意自然無法起效,碧希夷一掌再上,如蝴蝶穿花,姿態絕美,令人動容的同時殺招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