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這邊局勢萬變之際,遠在北漠之地,一雙不敢置信的眼,看着眼前不可思議的人。
步履沉重,大地似乎難以承受來人的腳步,寸寸開裂。
一襲灰衣,樸素異常,唯有那張熟悉的面孔,讓隻身一人在普羅山前擋關的指天城主,遍體生寒。
“你沒死?不可能!”
驚駭之聲從指天城主口中吐出,打破了以往一直淡然的形象,足以看出他此刻的內心翻涌着何等的驚濤駭浪。
來人頓住,臉上表情似笑若哭,黑色的瞳孔中,滿是痛苦之色。
“離……開……北……漠,你……不……該……在……此……送……死。”
一字一頓,來人的話語中,似掙扎又似一絲懇求。
指天城主卻是身子一震,努力平復着內心說道:“既然還有神智,那就告訴我,當初到底發生了何事?爲何死去的你出現在此,還變成這幅不人不鬼的模樣被普羅山操控?”
來人剛欲開口,眼中閃過一絲掙扎之色,隨後逐漸暗淡,最後,只餘死寂。
怒火,恨火,在胸口熾燃,多少年了,心中何時掀起這番波瀾,普羅山啊!
心中越憤怒,臉上越平靜,彷彿深海之下潛藏的火山,欲張吐着憤怒的火舌。
指天城主望普羅山看了一眼,那平靜如死潭的普羅山,似在表示着對他的蔑視,未曾有半點異狀。
此刻,真元沸騰,身後腰間,一口兩尺左右的刀匣赫然出現,前所未有的認真之態,指天城主招不發言不語,只是盯着那熟悉的身影,等待着他的出手,或許心裡還有那麼一絲期待,期待他恢復神智。
但可惜,那無聲神的眼中,無一絲曾經的樣子,而來人卻也無任何動作,就這樣與指天城主對峙着。
哈!真是好歹毒的心機!
指天城主剎那間便明白了對方的用意,將心中的不忍壓下,刀匣之口,一線紅芒閃過,無堅不摧的一絲刀氣,瞬息之間,掠過兩人身前十丈之地,隨後人頭落地,身體化作一片焦屍。
指天城主卻瞧見那落地人頭最後一絲眼神,那是解脫的眼神。
指節被捏得脆響,指天城主的眼皮不住地跳動。
普羅山,如此肆無忌憚嗎?
哼!
壓不住殺意的哼聲,刀匣再動,一口火紅的刀,隨着半露刀匣,迸發出一道驚天刀氣,眨眼睛,已經斬在了普羅山前一道無形氣罩上。
隨後,無形的波動似浪潮起時的前奏,一波波向四方涌去,卸去了那驚天刀氣的同時,似也喚醒了什麼。
哎!
一聲嘆息傳來,又一道人影自那波紋的最中心走出,不過與之前兩人明顯受人奴役的姿態不同,此人身上並無約束之物,同時一身雖不華貴但卻不似下人的青衣着身,更是顯得與衆不同。
“你便是普羅山中的幕後之人?”
餘怒未消,指天城主話語中少了往日的平和,多了一分逼問之意。
“我說不是,你可信?”
“信也不信……”
“爲何?”
“依那幕後之人的蔑視之態,不可能如此輕易現身,但即便如此,你與那人的關係,卻也非凡。”
“若我說,我只是一個栽樹的人,你可信?”
“栽何樹?”
“蟠桃樹,不死木……”
“那是何物?”
“你不是已經見到了它們的前身?”
“你是說……”
“不死人後不死木,不死木化蟠桃樹……你說,有趣不?”
指天城主眼見睛一眯,對於此人的話,真假難辨,但看來對方在普羅山中的地位當真不低。
“你究竟是誰?”
“不是說了,一個栽樹的人……”
“僅僅只是一個栽樹的人?”
“應該是如此吧?”
“普羅山中可還有其它人?”
“人?若你說不死人,那有不少。”
“那蟠桃樹又是何物?”
“相傳古時有一神異之地,名爲西崑崙,上面有一顆神異的樹,名爲蟠桃樹,上結蟠桃,食之能讓人長生不死……”
“你該不會說你口中那蟠桃樹,就是你所栽?”
“不……此地非是西崑崙,至於我口中的蟠桃樹,既是那傳說中的蟠桃樹,也不是……”
“看來那些不死人是食了你的蟠桃才成那副模樣。”
“嗯,很可惜,雖然效用不差,但終究還是有些許副作用……”
突然,正當那人還欲再言之時,指天城主腰間刀匣內神刀出匣,暗紅的刀身上,恐怖的溫度焚灼着周遭的空氣。
隨後,身形一閃,劈山斷海之刀橫空劈落,奇襲之下,那人彷彿反應不及,被一刀從頭頂劃到腳底,殘餘的刀氣化作火紅刀芒照耀方圓裡許之地,大地一片焦痕裂土。
指天城主卻無欣喜之色,那劈開的人身之上,彷彿一塊朽木,方纔那人所言恐怕還要有不實之處,那便是他也是不死人,或者說,最初的不死人。
“嘿嘿,真是好戒心,不過如此話也不等我說完便動手,倒看出你不是一個循規蹈矩之人……”
隨着話音再次響起,那普羅山中又走出一個與方纔那人相貌一般無二之人。
“你還真是怕死,難怪會成爲不死人,或者說,最初的不死人!”
“哦?你卻是機敏,我的話裡應該沒有關於我的身份的信息,看來是剛纔那一刀讓你察覺到了……”
“不過,就你這身手,當初是如何在西域掀起血禍?”
“不如你猜猜我是如何辦到的?”
“哼!栽樹人?想來那些蟠桃樹都是有主的吧?”
嗯?
那人眼神一緊,一改之前戲謔之態,之前機敏的讚語不過戲言,此刻方覺眼前之人過於敏銳,蟠桃有主這個消息雖不是什麼大秘,但若真讓他猜到其他東西就不好了。
最主要的是,現在就靠這一具具廢物一般的不死人身軀,要想拿下眼前之人當真困難。
心思百轉,指天城主也知道了自己的猜測沒錯,不過僅有的這點線索太過微薄,而看此人,也應該不會如之前一般透露消息,而無論是殺是擒自己也難以辦到,不如抽身而去,尋能處理此事之人相助。
指天城主有一絲退意,方纔的一番交談與動手中,他感到了這普羅山的背後只怕還有什麼隱秘,而以他之實力無法再更深入探尋,甚至就連發泄怒火也辦不到,不如暫歇心思,去尋仙宗一談,他可是從未忘記這深不可測的盟友。
但他雖然心生退意,對方卻不一定肯放他離開,不過,在見到普羅山那位自稱的栽樹人未曾有更多動作事,指天城主眼前一亮,或許普羅山此時確實無力除掉他。
不過,是他率先攔在普羅山前,就這樣離開,是不是有點丟臉。
哎!還是性命要緊……
指天城主的眼神瞬間變得凌冽起來,腰間暗紅色的神刀再度出匣,栽樹人看着指天城主這番動作,頓時驚訝無比。
莫非是有了殺我之法?
隨即又是感到一陣好笑,不過瞬間卻似乎明白了什麼,不過卻爲時已晚,赤紅的刀芒貫穿天地,然後劈落在大地上,方圓幾裡內,之見火海翻騰,赤焰陣陣,而出刀的人已不見蹤影,受刀的人已化作焦炭落入火海之中。
不一會兒,一個氣急敗壞的身影快速從普羅山中出來,憤怒地看着那片火海之地。
“好一個指天城主,這般心機實在難得,總有一日,這普羅山上的諸多不死人中會有你的身影存在!”
似發泄,又似宣告,指天城主最後的舉動無疑是最大的挑釁。
哼!
一聲冷哼,無數奇形之木拔地而起,不受火焚,竟是將數裡火海硬生生撲滅。
但栽樹人卻知,若非指天城主離去,數裡火海無刀氣加持,想要將其撲滅絕非如此易事,此舉也算讓栽樹人認可了其實力,之後的算計終有指天城主的一份……
回到普羅山中,外界陽光從來不曾照射到的所在,無數虯結的詭木之上,散發着點點螢光,爲這片黑暗之地照亮前路。
栽樹人緩緩走過這些詭木,眼睛在詭木之上的人臉上瞧了一眼,遂搖了搖頭,這些東西終究還是失敗之作。
最後,走過無數詭木指引的道路之後,一座巨大的由玉石砌成的雲牀之上,一個女子橫臥着,手中拿着一卷竹簡,緊閉的雙目似在沉睡,絕美的容顏,不似人間之物,栽樹人卻是低垂着頭,不敢望上面看一眼。
這就是他的主人,也是蟠桃樹的主人,更是當初那位鎮封普羅山之人真正要鎮封的目標。
女子未睜眼,未開口,一股玄異的波動卻是在傳遞着她的話語。
“爲何如此狼狽?”
“回主人,那指天城主奸詐,屬下一時失算……”
“看來長生不死的生命,讓你失去了做爲人時智慧,蟠桃樹……終究只是不死木,不是那個蟠桃樹……”
“這……主人之力通天徹地,想來真正的蟠桃樹也是指日可待……”
“哈!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僞物終究只是僞物……”
“可主人所說的蟠桃樹雖能長生不死,但也不過如此,主人之力早能做到,爲何還要汲汲營營地追尋那所謂的蟠桃樹?”
“你又知世間多少事?我要的,不是那所謂的蟠桃樹,而是蟠桃樹主人的名諱,越強大者越古老,同樣越強大者也在追尋古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