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出去又出不去,往回走又不記得路,現在我們陷入了絕境,這讓我想起了尋龍洞裡的溶洞迷宮,這些噩夢一樣的旅途,有時候讓我感覺到恍惚,會有點分不清人在哪裡。
“回去吧。”張弦平靜地說。
“你認得樓(路)?”朱子豪疑惑地問他。張弦看了朱子豪一眼,繼續往外走,其中的意思不言自明,他只是不想多說話。
我們全都默默跟了上去。
李亨利想了一下,拿出一個小巧的衛星定位器,回頭迅速扔進了裂縫,以他的手勁,估計都要扔到外面去了。路上我們都不敢多說話,張弦就像是有火眼金睛一樣,準確無誤地帶着我們路過一片又一片似曾相識的場景,雖然我不會走,但重走一遍卻感覺異常的熟悉,我肯定他走的路線是對的。
誰也不敢開口打破沉默,因爲腐屍有毒,而且還有寄生蟲,雖然我們藝高人膽大,但誰也不願意碰那些令人感到噁心的東西,儘量是不要去硬拼。
我們拿了木質瑪魯神等一些冥器,順利的鑽出了盜洞,將挖出來的土迅速往裡面填充並夯實。這個墓很兇,但我到現在都還不明白狐狸屍爲什麼會自燃,要不是這樣,今天這墓裡說不定還要死人的,這樣的後患肯定不能留,被人從盜洞誤闖進去,我們的罪過就大了。
玉其塔什草原很大,我們沿着四個方向驅車走了很遠,也沒追到阿麗娜,我發現手機都開始有信號了。我們按照約定回到原點,李亨利用手上的衛星定位系統尋找着信號發生器,沒多久就找到了阿麗娜逃出來的這個裂縫。
李亨利說:“這地方很空曠,一個小女孩絕對不可能走遠,既然我們用車代步都追不到人,就說明她一定還在雪山附近。我們再找找,她手上的青銅蛇是很重要的線索,我費了很大的氣力纔打探到這個墓的。”
吳敵擔心地說:“這小女孩一會說自己是柯族人,一會兒又說祖奶奶說鄂溫克人,很顯然她是在撒謊,她臨危不懼,這麼會玩心計,會不會是追蹤你的那幫人派來的?”
李亨利憂心忡忡地說:“這個不好說。要真是你說的這樣,青銅蛇落在她手裡就很危險了,我們一定要找到她!”
“找我嗎?”阿麗娜忽然從車後鑽出來,手裡拿着一簇琵琶柴,笑嘻嘻地問。
吳敵過去一把將她抓住,就去掏她的口袋,卻什麼也沒搜出來。李亨利說:“老吳,人家一個小女孩,你客氣一點。”
我想她忽然冒出來,又不知道將青銅蛇藏到哪裡去了,肯定是帶着目的。阿麗娜說:“這位老伯,你這樣不好吧,是我阿塔請你去我家做客的,早知道你這麼兇,我就不來了。”她口中的阿塔,是阿爸的意思。
吳敵正當中年,被她氣了個半死:“我老你妹!”
李亨利咳嗽了一聲:“老吳!你注意一下言辭。”
李亨利這麼客氣,肯定不單單隻因爲她是個十四歲的小女孩這麼簡單,吳敵也不傻,哼了一聲佯裝生氣,也不理她了。
阿麗娜果然說:“還是李老闆霸氣,是個儒商。我阿塔說請你們去我家住上一個月,到時候一起參加點天燈的節日。”
一個小女孩,尤其是西北少民,她怎麼說得出“儒商”、‘“霸氣”這些話出來?肯定是從大人那兒學的,她背後一定有高人操縱。聽話聽音,我們彼此看了一眼,都心領神會。
我疑惑地問:“點天燈是什麼?”
阿麗娜一臉的嫌棄:“你連點天燈都不知道,也好意思說自己是新疆人?”
我有點無語了:“我什麼時候說過自己是新疆人了?再說了,新疆人就必須什麼都知道嗎?我看路上隨便拽一個人問問,不知道的人也會一大把。”
阿麗娜想了想說:“好吧,你講的還有些道理。那我好心告訴你,下個月底就是8月14日,也就是點天燈的日子到了,到時候你們會知道有關於舍利的事情。”
東海惡意賣萌地說:“我現在就想知道,能不能不要等一個月啊?”
阿麗娜斬釘截鐵地說:“不行!我阿爸說了,還不到時候,你們知道了會亂來的。對神靈不敬,還不如去死嘞。”
朱子豪摸了摸她的額頭,奇怪地說:“不對呀,沒發高燒。”
阿麗娜生氣地說:“你幹嘛亂摸我的臉?你才發高燒呢!”
朱子豪一本正經地操着武漢腔說:“那你要發高騷(燒),麼樣會梭(說)胡話咧?再過一個月,也就四(是)五月的最後一天,第二天就四(是)你們兒童的節日,麼樣就到了八月思(十)五糉(中)秋節了嘞?”
阿麗娜疑惑地問:“你說什麼?請講普通話好嗎,我完全聽不懂。”
朱子豪說:“我就是想問你,八零幺五減去六零零幺,等於多少?整整差了兩個多月撒。”
鬍子打斷了他的話:“她沒說錯,新疆這邊在民族禮節上,有很多民族都是用的伊斯蘭教歷,今年的8月15,正是公曆的六一兒童節。不過我感到奇怪的是,小姑娘你不是柯族人嗎?怎麼你祖奶奶成了鄂溫克人,你老爸卻又過起了塔吉克人的天燈節呢?”
阿麗娜說:“不知道!你問我阿塔去。”
朱子豪慚愧地說:“還是鬍子懂得多,我淨欺負小姑娘伢了,以後我多看少說,免得再獻醜賣乖,對不起我大武漢那深沉的文化。”我說你怎麼還感概上了呢,朱子豪笑着說自己有文青病,我真想說,我qnmlgb的文青,求別來侮辱文青了。
不過這種罵人話,除非人家做什麼大錯事了,我一般還真罵不出口,過一過腦子就算了。
李亨利對阿麗娜微笑着說:“上車。我知道青銅蛇在你身上,不過我對你阿塔很感興趣,去你家做做客也好。”
阿麗娜遲疑着不肯上車,我就知道她手裡真有青銅蛇“舍利”,小孩子始終是小孩子,無謂的擔心。事情卡到這個節骨眼上,我們要是想動手搶青銅蛇,還需要騙她上車嗎?
她遲疑了一會兒,似乎也想通了,利索地爬上車,這小姑娘心思倒還轉的挺快,我像這麼大的時候,還啥都不懂呢,更別說見這麼大的排場了。
阿麗娜在副駕駛的位置,她跪在座椅上回頭趴着,笑吟吟地看着我們,好像在欣賞一堆花瓶。車子出發了,鬍子哈哈笑着說:“這小姑娘不簡單啊,她要是有我們這麼多社會經驗,那可不得了!”
李亨利笑道:“有其女必有其父,我是更想知道他爸爸是個什麼樣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