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躺在地上的那個身影,心中震撼難言,沒想到這個被寄生的倒黴蛋,會是朗行鬆的二叔公。
朗行鬆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探了探地上身影的鼻息,長長舒了一口氣,說:“二叔公還活着。”
“胖子,過來搭把手,將這位老爺子擡到牀上。”我招呼了一聲,彎腰扶着地上身影。
我們幾人合力,把二叔公擡到牀上,找來一條幹淨紗帶,將他身上的傷口,簡單處理了下。
安頓好二叔公,我摸出一張黃色符紙,默唸咒語,貼在二叔公眉心。
過了幾分鐘後,二叔公吐出一口氣,緩緩睜開眼睛,眼神渾濁。
醒來後第一件事,二叔公便是嚎啕大哭,不停說着自己不是人,害死了周邊的村民,還逼瘋了照顧自己的張伯。
“二叔公,那不是你的本意,你被邪物寄生了。”朗行鬆在一旁勸慰。
二叔公沒理會,直到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咳出一陣鮮血後,暈了過去。
朗行鬆站在一旁,焦急地搓了搓手,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和甄青衣相處得久了,也學會了幾招簡單的鍼灸,讓郎英找來幾根銀針。
“一會兒老爺子醒來後,千萬別讓他再激動了。”我下針前,叮囑朗行鬆。
施過鍼灸後,二叔公再次悠悠醒來,不過這次,精神明顯差了許多,臉上泛着一層死灰。
“二叔公,您千萬別激動,有什麼事情,等你養好了身子再說。”朗行鬆湊過去,小心翼翼地說。
二叔公躺在牀上,用渾濁的目光,掃視了我們一眼,最後盯着朗行鬆,說:“有些事情,現在不說,以後就沒機會了。”
郎英緊握着拳頭,走前一步,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
我在心裡嘆息一聲,從面色上看,二叔公已經油盡燈枯,剛纔又傷心過度,只怕連今晚,都撐不過去。
“二叔公……”朗行鬆剛開口,卻被二叔公伸手打斷,老人家擡起手臂時,都顯得無比吃力。
“你別說話,聽我說。”二叔公軟軟放下手臂,聲音虛弱地說。
“二叔爺,您說,我們都聽着。”郎英湊近一步,輕聲說。
二叔公胸口一陣起伏,似乎在調整呼吸,過了半分鐘,才吃力的說:“郎家當年翻修公路的舊事,行鬆你瞭解多少?”
我眼皮一跳,沒想到二叔公要交待的,是這個淹沒在時間長河中的往事。
說起來,我們現在遭遇的詭事,與當年的舊事,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只是不知道,能否從二叔公這裡解惑。
“據說當年,修路的時候,發生了一些怪事,還挖出一個大坑?”朗行鬆試探着問。
“對,就是那個大坑,當年我就覺得是個禍害,趕緊把它封了起來,沒想到,還是出了紕漏。”二叔爺說完,急劇咳嗽了兩下。
“那個大坑裡面,有什麼東西?”我忍不住好奇,輕聲問着。
“你們有沒有聽過一個故事,清初的時候,一個大家族突然興起,又突然敗亡的故事?”二叔公沒急得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反問。
我心中一動,從包裡翻出一本縣誌,打開翻找一陣
,指着上面說:“您老說的,是這個故事?”
二叔公眯着眼睛,看了看書頁,點了點頭,說:“其實,一切事情的根源,都是從這個故事開始的。”
我們面面相窺,不知道幾百年前的一件事,爲什麼會與現在扯上關係。
“供保家仙,這個偏門的秘術,你們不陌生吧?”二叔公歇息了片刻,繼續說道。
我小雞啄米般點頭,當時,見到縣誌上那篇故事,我就懷疑那書中的富戶,多半是供了保家仙之類的異類。
“可保家仙的效果,哪有那麼霸道,能讓一個家族興起?”朗行鬆不解地說。
“普通異類自然不行,可若是燭九陰呢?”二叔公說這話的時候,眼中閃過恐懼。
“燭九陰!”我失聲驚呼,心跳陡然加速。
當初,發現燈影守宮時,我與朗行鬆便聯想到燭九陰。
不過,那時情況危急,沒時間多想,沒想到還真與這兇物,扯上了關係。
殘破相經中,提到過燭九陰,這是一種類似於蛇的異獸,生有三頭,據說秉承天地濁氣而生,不死不滅。
當然,不死不滅,那是誇張的說法,不過燭九陰的強大,是毋庸置疑的。
“當年那坑洞下面,有一隻燭九陰?”朗行鬆一臉緊張地問。
二叔公搖了搖頭,說:“若真是燭九陰,我們哪能活着出來,方圓百里,都會成爲絕地。”
“那坑洞下面,到底是什麼東西?”郎英追問。
“一具棺材,還有一顆燭九陰死後,所化的燭龍珠。”二叔公沉默了片刻,纔開口說。
我聽到“燭龍珠”三個字,眼皮急劇跳動了幾下,據相經記載,這東西可以讓人死後,化龍飛昇!
“那這顆燭龍珠,是被我們郎家得到了?”朗行鬆有些激動的問。
二叔公搖頭,說那顆燭龍珠,早就是有主之物。
朗行鬆性子急,立刻追問,到底是誰得到了那件異寶。
“那顆燭龍珠,早就被棺材的主人,煉化成一體了。”二叔公說出答案。
“棺材主人是誰,那他豈不是化龍飛昇?”朗行鬆愣了愣。
我心中一動,想到那神秘消失的龍骨,還有云層中翻騰的黑影,渾身寒毛直豎,難道這世上,真出現了一條龍?
二叔公沒急着回答朗行鬆的問題,而是伸手向我要過縣誌,費力指着上面幾個字,說:“那棺材的主人,就是他!”
我彎着腰,向縣誌上看去,見到二叔公指着的,是書中的那個遊方道士。
“怎麼會是他?”朗行鬆一臉莫名其妙。
“因爲他需要用一個家族的氣運,來洗去燭龍珠的戾氣,只有這樣,他纔有機會煉化那顆珠子。”二叔公沉聲說。
我站直了身子,久久不語,爲了一己私慾,葬送一個家族,人心險惡,竟至於此。
二叔公咳嗽了幾聲,示意朗行鬆,將他扶起來坐着。
我將一個枕頭,靠在二叔公後背,瞧着老人家精神了幾分的面孔,心中黯然,知道這是迴光返照。
二叔公歇息了一下,開始講述起,當年挖出坑洞的前前後後。
當年,那個坑洞出現後,郎家的當代家主,就察覺到那坑洞邪異。
二叔公那時,還很年輕,只是一個普通族人,沒什麼話語權。
不過當年,隨家主下坑洞查探的一隊人中,就有二叔公,也正是這次經歷,才讓他了解到真相。
“當年下洞的,除了我們郎家族人,還有一個日本人,是修建公路的技術顧問。”二叔公說出一個秘聞。
“難怪……”我心中恍然,想起柳生那變態。
怪不得一直在本土發展的陰陽道,會遠渡重洋,來異國他鄉攪風攪雨,原來根子出在這裡。
“我那時什麼都不懂,乍然見到坑洞裡有具棺材,還以爲挖出一個古墓。”二叔公緩緩說着往事。
“老爺子,那後來發生了什麼?”王胖子湊過來問。
“後來,我見到棺材上的燭龍珠,又大又漂亮,忍不住伸手觸摸了一下。”二叔公陷入回憶,“家主一把拉開我,說那玩意兒碰不得。”
我們一個個抿住呼吸,聽二叔公講訴塵封往事。
“當時,隨家主下洞的,都是年輕力壯的小夥子,立刻起鬨,說古墓裡的東西無主,憑什麼碰不得?”二叔公身影低沉。
“家主怕我們亂動壞事,才把那燭龍珠的來歷,詳細向我們解釋了一遍,並且鄭重交待,驚動了棺材的主人,我們一個都活不了。”
“那時,我們還不知道,棺材裡面躺的是誰,還是家主查了大量典籍,才確定了棺材主人的身份。”
“那個時候,爲什麼不鎮壓了棺材裡的人?“朗行鬆不解地問。
“來不及了,對方已經煉化了燭龍珠,驚醒了那傢伙,只會讓大家死在坑洞。”二叔公嘆息一聲。
“後來是怎麼處理的?”郎英輕聲問。
“本來按照家主的推測,棺材的主人完成最後一步後,會化龍飛昇,不會留在塵世,可沒想到後來,出了岔子。”二叔公語氣悔恨地說。
“出了什麼岔子?”我有些緊張地問。
“問題出在日本顧問身上,他對燭龍珠,起了貪心。”二叔公皺着眉。
“妹的,就知道那小日本,不是個好東西。”王胖子吐了口唾沫。
“我們退出來以後,家主草草封印了那個坑洞,並且把公路改道,許多年過去,這事逐漸被淡忘,家主甚至下了封口令,不許在族裡談論這事。”
“不過當年,一起下洞的日本顧問,卻一直惦記着燭龍珠,以至於後來,害死一個紡織廠女工,企圖用純陰之血,破開封印。”
“害死許芳的,是那個日本人?”我驚詫地問。
“他沒直接出手,不過間接害死了那女工,沒想到陰差陽錯,給自己引來一個強大的競爭對手。”二叔公緩緩說着。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追問詳細。
“太具體的過程,我不是很瞭解,只知道那女工死後,被人借屍還魂,那人背後,有極大的勢力。”二叔公說着自己瞭解的情況。
我愣愣出神,之前一團亂麻的迷局,在聽完二叔公的講訴後,有種撥雲見日的感覺。
不過,還是有一些細節,需要我們自己去調察清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