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妖獸不料張入雲詭智,看似放縱自己,卻幾番佔得自己先機,今又趁自己變身時分,欺身埋近,出手便是一陣火燎,竟將自己金剛也似的硬毛抖開,頓時避無可避,就聽得一聲悶擊,諾大如水牛一般的身軀已是抖篩作一團,周身黃金一般的毛髮,瞬時已是枯黃與敗草一色。
葉秋兒見張入雲手狠,正在嘆息驚怒,未想少年人仍不放過,左掌收動,又將巨獸皮毛提起,一拖一拉,埋身便是一記膝撞,張入雲腳力驚人,強過手臂十倍,此刻運全身力道膝頂,更是腳底如夾驚雷,一旁葉秋兒只覺周遭空氣一緊一窒,耳聞碎金裂石一般的悶聲。諾大的一隻巨獸已是口角流出涎水,癱倒在少年人的腳下。
葉秋兒見這巨獸這般容易便被張入雲制服,只當其威力有限,反嗔聲埋怨道:“才幾日不見你就這般手狠,這不過是一隻尋常野獸罷了,當得其你如此手段嗎?不對!上次所遇那飛猴時,你也是一般的下死力的!”
聞她言語說的輕鬆,張入雲卻是苦着臉回過身來,已其解釋道:“你倒說的輕鬆,這一次要不是這東西太過兇毒,想一上手致你死命,被我看出得了先機,如何這般容易收拾,縱我有手段敵它,也一定要打個天翻地覆,早爲人察覺了!”說話時,方纔擊出的手臂與單足已是顫抖做一團。
葉秋兒這時纔看出些不對,忙上前探視,不想卻是驚的花容變色。原來張入雲竟是因使力沉重,手足已被那妖獸筋骨震得腫了。要知張入雲內外兼修已然登堂入室,拳腳沉重,穿金裂石已是無疑的了,此刻卻顯出這般尋常武漢才得遭遇的尷尬,卻教葉秋兒如何不驚。
張入雲見葉秋兒變色不語,方在一旁說道:“這牲畜筋骨當真堅硬,我也自負有些力氣,可一拳一腳打在它身上,卻似擊生鐵一般,一點消息也沒有,幸是它肺腑被我內力震得搖晃,所以才得暈了過去,就這樣,我也沒能它重傷,當真是神獸,不同一般!”
葉秋兒聞言驚駭,疑道:“有這般厲害!那太行夫人怎不見日常帶在身旁,卻只將其遺置山野!”她此刻近得那妖獸,見其顯了真像之後,竟是頭項背上生了十二隻金眼,背胛腰身處也是被黑甲敷蓋,只腹面與腰縫有尺許長金毛透出,雖是癱倒在張入雲腳下,卻仍可見平時威武,可是終究太過醜怪,不願多窺,過時便將眼光移開。
張入雲心中也是不解,思忖片刻方說道:“誰能猜得透那太行瘋婆子的心理,許是和你一樣,因惡着怪獸醜怪所以不願攜在身邊吧!不過這妖獸道力還淺,所以能被一招至敗,我昔日曾見得一尾神獸,論形象也與它有些彷彿,若是換做它守衛,此刻我二人只有返身逃命的份了!”
葉秋兒不曾見過玉龍山雪獅威武,聞言便來了興趣,忙開口詢問其究竟。張入雲不願回憶與香丘過往遭遇,只得分辯道:“我也是無心多口,此刻我二人還在險地,還是待有閒暇時分再談笑,先將這妖獸縛住再說吧!”
葉秋兒見動了側隱之心,只諷刺道:“方纔你那般手狠,怎麼這會兒又心軟起來!”
張入雲冷笑道:“我與它以力相鬥,雖互出智計,到底也是各憑本事,此刻即已得勝,難道就要取它性命嗎?今番我縱是負氣有心上山大鬧一場,卻何至於和它一個披毛戴角的畜牲一般見識,它這背生的十二隻眼珠子和背上金毛都是可用之物,你若想要,待日後自來取,我卻無意於此!”
一番話即時便將葉秋兒激怒,即時喝道:“我只一句玩笑,怎就引得你這多話來!它是你打敗的,自由你放落,我只是看它性惡奸狡,所以纔多這一句口,卻反被你呼喝!”氣動時分,花容已是氣的一陣青紫。
張入雲見狀只得改了聲氣賠笑作軟,心中反疑自己怎每次於葉秋兒面前,卻這般管不住脾氣。因將那妖獸制住後,反因不願殺它而要尋思將其禁閉,有些犯了難。左右不得,想着葉秋兒是名門之下,該有些商量,如此即爲賠禮,又爲服低,一番說和,才讓嬌女順了氣,一面冷言笑罵,一面手中卻結了蓮花法印,將妖獸收回原先大小,又取山間野藤縛住手腳,再施真印,一一封閉。
張入雲見她出手便是隱約可見金蓮掩蘊,知峨嵋妙法正宗,不比平常,雖是他先前爲取悅女兒家心思,此刻卻當真由心底佩服了起來。葉秋兒心上得意,不由改了色笑道:“這靈寶蓮花印還是師傅年前才新授的,我也是第一次運用。平日裡師姐最是精擅,要是換了她在的話,也不用如這般費心費力……。唉!”葉秋兒言語中無意提到沈綺霞,思及處境,不由便是一陣哀嘆。
張入雲見了眉頭一皺,只得上前重挽了她手臂,再行上路。他二人漸行漸近,已是趨至羅浮宮不遠處,爲防再生事端,愈法的小心戒備,步步爲營。葉秋兒心憂師姐安危,甚是急燥,恨不得一步跨入神仙洞,偏張入雲有耐心,仍是不急不忙,一步步前行。時過不久,葉秋兒忽聽得遠處傳來人聲,不由心上一驚,再顧身邊少年,卻見他似未察覺,仍舊一路前行,倒往人聲傳出行近。
葉秋兒不免心焦,忙手底使勁欲將其拽住,可不料張入雲反而將其玉掌捏了一下,意似自己勿驚。葉秋兒心中忖度,他一雙耳力比自己靈動好多,無論如何也已分辨出前方有人,而此刻作這般反常的舉動,顯是有所圖謀,無奈只得跟上,但因不忿張入雲剛纔就勢捏了她一下,心中氣惱,算準對方所在,便是踹了他一腳。少年人知這野蠻女子不可理諭,無奈只得負痛隱忍,腳底放輕快,急往前行去。
待兩人繞過一叢樹林,眼前霍然開朗,原來是一處山腰突出的一叢草坪,竟有數十丈開闊,腳下綠草青青極是平整,再相外即是臨崖峭壁,坐望峰地處崑崙奇秀,懸崖外雲山霧海,爲山風掃蕩,好似水中潑墨一般,煞是奇觀,直叫凡人疑是人間仙境,心神盪漾不能自持。
可就聽一聲女子怨聲道:“這錦毛吼怎還不來取食,已近酉時了,我姐妹若再遲延,爲主人發現回去遲了,可不得了!”
另一女子聞聲答道:“主人這二日心情愈發的不好,真要回去遲了,我四人恐連性命也不保!偏那錦毛吼刁滑,少一回不得取食,便要到主人處告狀,這可如何是好!”言語中直透着心驚膽戰,無可奈何。
又一女子道:“再不然我們姐妹再往山下走一遭,去尋一尋它?”
第一位女子聽了急道:“萬萬不可,出了這數雲坪,我等雖身香囊便已無效,不在主人身邊,那羣惡獸吃了你也是活該,那錦毛吼這二日餓的厲害了,正欲思謀血食,我等這一去只怕連骨頭也不剩下了!”一時間草坪中四婢左右俱不得計,急得連連跺腳,心內惶恐,想到兇惡處,又嚇得花容失色,額角香汗見露。
葉秋兒在樹叢後見了,卻覷準張入雲身子在其耳旁輕聲笑道:“我看你剛纔收拾的那一隻怪物便是什麼錦毛吼,這四個豔婢此刻急成這樣,都是你害的。你不是素來自詡俠義的嗎?怎還不去救?”
張入雲不料葉秋兒也是如尋常女子一樣,慣會奚落譏諷人,他本有計較已決定出手,但不願在葉秋兒面前落了口氣,卻假意陪笑道:“我本已有心,只是想趁她四人不備,多探聽的一些虛實,即然你爲這幾個女孩擔心,我也只能早一些出手了!”說着,又被了一句道:“幸都是些女子,若是一羣男丁,想着他一夥竟充太行夫人手底鷹犬欺負我峨嵋同門,說什麼我也是不得理會的!”
一句話說的葉秋兒險些七竅生煙,她知張入雲是與自己鬥口,不服氣上正待開口喝罵,就覺身旁少年人已是提手在自己腦後一陣輕撓,旋即甩手急揮,就聽得遠出十丈外一陣嬌籲,四位坐望峰女婢子便已一一挨倒在地上。
張入雲眼見自己一擊得手,得意之下已是一聲輕笑,遂將葉秋兒玉手放脫,縱身躍了過去。
葉秋兒不知他此刻是何心思,雖說如此作態許是對方在故意激氣自己,但想着對面倒地四人盡是美貌年少的女子,自己卻不能不當真,心焦之際,一個起身也是縱了出去,且其勢還比張入雲快了三分。
張入雲見葉秋兒作急狀,不由哈哈一笑,卻不理她,只上前蹲身將其中一女子扶正,又從其腋下將自己髮針抽了出來,立時佳人周身一顫,便得恢復知覺,眼見對面一陌生男子,正欲驚叫,就見那少年已是以指抵脣示意自己禁聲,手掌輕擺意似不用擔心害怕。恍惚之間她也認出來人是誰,當時腦海裡一陣作亂,但到底還是沒有呼喊救命。
再聽男子和聲笑道:“謝謝你沒有高聲示警,你三位姐妹也只是被我暫時將穴道封閉,只三四個時辰便可自解,絕沒有性命之憂的。我想你也認出我是誰了,所以想你能回答我幾個問題,你若見難,我也不畏難你,只勞你在這山間靜坐幾個時辰,若是你能不吝指教,那更是太好了!”那婢子聞聲眼神眯茫,好一陣猶豫,臉色變化,顯是心中一片混亂。
葉秋兒不料這女婢子竟會爲張入雲幾句話功夫作此賣相,心中正不得意,一時連望了兩眼,又認出這女孩子正是前番被逼無奈,當面誣賴張入雲是綁架紫祥草賊人的那一位叫玉瓶兒的婢子,腦間急轉,不料張入雲竟是如此刻工心計,臉上不由便是見了一層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