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衛有種不祥預感,可能自己讓部落到亞希是個錯誤,因爲現在的情況,所有與沙漠接壤的地區,都不能算是安全的了,但事已至此,唯願亞努比斯神保佑亞辛長老等人平安無事吧。
拜耳鎮的形勢更加危急,因爲在第三天獸人大軍列陣出動前得到回報,數日前東部千多公里的棕樹鎮狗頭部落,趁機叛亂了。他們可能得到了沙漠族和人類的援助,殺死上千名豪豬戰士,接着攻陷了南部三百公里外的班羅鎮。百萬狗頭人部落終於翻身做了主人,通過沙漠族一側逃向人類世界的懷抱。
此時獸人追之不及也無暇分兵,因爲橡樹山要塞的人類,已經大舉開向了拜耳鎮,離拜耳鎮北部僅五十公里的喀麥拉盆地,將是人獸雙方的決戰之地!
一隻草原常見的峰鳶鷹,舒展着矯健的雙翅,靜靜地滑翔在春日黎明的晴空下,不時的清越高亢的嘯叫聲,顯示了它的徜徉愜意。微風吹拂帶着略顯腥溼的土氣清香,在這綠意盎然的萬物復甦之季,渲染昭示着生命的芬芳。
薄霧中的綠草掛滿了隔夜的淚滴,像是要祈求自然的憐憫。晨風滌盪下,卻又顯得倔強頑強,不肯將這晶瑩剔透的露珠灑向大地。
忽然,俯首柔嫩的葉冠微微皺起輕顫,似少女哭泣的韻律般抽搐連連,哀婉不捨的清露似要牢牢的抓住這朝夕相伴的依靠,在狹小的淡綠溫牀上晃動翻滾,起伏跌宕,終於承受不住激烈的顛簸,流連萬分的從葉尖慢慢的滑落,情人般深深吻別修長英挺的伴侶,滴灑向周圍的角落。戀戀不捨的垂枝觸草,向下低頸深躬,像是最後再與消散的愛人清憐示愛,接着又猛然奮起葉杈,與周遭的同伴交相呼應,共抗這不公的命運。
一時間廣裘的草原大地上似颳起了無明的颶風,連高天上幡然翱翔的峰鳶鷹,也似乎預感到了下界的騷動不安,尖嘯聲迴響天際,一個迅疾的翻轉衝出了雲層,俯視着北方動亂莫名的源頭。
大地的震顫在有規律的咚咚作響,沉悶得令人心血翻涌,白色的迷霧在眼前驅散,卻映入了更加寬廣潔白的畫面,遠山映襯下迎面而來的百里寬潔白色彩,好似白雲從山巔下泄,壓頂而來,在平坦無垠的法蘭克大草原上,與腳下的鮮紅色英冠花,構成了鐵血的肅殺之氣。
整齊劃一的沉悶腳步聲,金屬頓地的鏗鏘聲,馬踏曠野的嘈雜聲,在百里遠近迴響,漸行漸近露出了他們的神秘崢嶸。
白馬、白盔、白甲、白色騎槍和白色長劍,在遼闊無盡的天邊向着南方的草原邁進着。長達數十里的白色方陣以白馬重騎兵爲前驅,騎兵們的長矛直立右側,寒光閃耀,銀白色的全身盔甲鮮明亮眼,頭頂的白色長羽隨風飄動,在宣示着威嚴和驕傲。騎兵們除了雙眼全身披掛嚴密,目光中的冰冷堅定讓人相信,他們可以戰勝任何敢於和其對抗的頑敵。
在他們身前是不時跑動的零散遊騎,白馬黑皮甲,左跨彎弓右佩長刀,手舉各種顏色和形狀的旗幟往來呼喝,在傳遞着隊列中的發令,和提供着大軍的行列標尺參照。
在這些白甲重騎兵的身後,是徐徐而進的各色兵種,在每個兵種的士兵之間,都有騎馬穿長袍的修士間雜其中,在以感知相互溝通情況從而發出命令。一望無盡的鐵血洪流,在草原上形成了冷冽的氣場氛圍,把春日的大地化爲了隆冬。
大衛離對面緩緩靠近的白色方陣大概不到兩公里,他和多桑祭祀以及幾位獸人頭領,站在高聳二十餘米的木塔樓上,他竭力壓制着自己蓬勃跳動的心臟,可彷彿對面有一股無形的力場,壓得他心胸欲裂,直欲高聲狂吼。
他不是沒想到過冷兵器的戰爭,人數之集中,場面之宏大壯偉震撼人心。這從前世的影視劇裡領略過多次,但他不得不承認,那是絕對絕對無法與真實戰場相媲美的。他看着對方整齊但不計其數的軍陣人潮,只覺得興奮欲狂,恨不得投入其中與他們並肩戰鬥,但這卻恰恰相反,他不但要作壁上觀,甚至就算被迫參戰恐怕也要遮頭蒙臉與對方爲敵。
這次的獸人作戰總頭領,由牛頭人大祭祀卡魯曼擔任,但實際上是要多聽足智多謀的狼族祭祀多桑伊姆大人的調遣,牛頭人更多的適合衝鋒陷陣。據說本來總指揮要派虎豹人首領桑多斯大人的,卻被查理曼陛下阻止,讓其隨駕從徵。
大衛腳下站立的塔樓,是昨夜獸人大軍抵達後連夜搭建的,只用了不到一小時。大衛驚訝於獸人竟也擅長土木作業,可細想後又不禁瞭然,和人類打了十幾萬年,再笨的人也學會了這些基本軍事作業了,要知道大戰之際,搶佔制高點是至關重要的,獸人的伊姆祭祀雖然實力堪比人類大魔法師,但苦於不能凌空飛行停頓,這成了他們的短板。
而這裡地處喀麥拉盆地,一馬平川沒有任何稍高的丘陵,做爲指揮全局的首腦們,搭建塔樓是必須的,除非指揮官是鷹身人。
此時對面的人類在離獸人大軍一千五百米左右的距離上停下了腳步,白馬槍騎兵們向左右分開組成兩大騎兵方陣。也露出了後續的密密麻麻的各種步兵方陣和小股騎兵隊,黑甲弓騎兵的傳令聲和往來奔跑的頻率更加頻繁,顯然是爲戰鬥開始做最後的準備。
大衛抿了抿乾澀的嘴脣,嚥了下唾沫,卻聽多桑祭祀對他說道:
“沒參加過大戰吧?你會喜歡那種感覺的。最前面白馬長槍的騎兵是新阿拉貢重裝騎兵,不下百萬啊,加上後面的兵種足有數百萬,看來又是一場大戰。”
說完回身對奧博託以及烏克索等人商議了幾句,兩名獸人戰士領命跑下了塔樓,而塔樓上的一名羊頭戰士,吹響號角發出了預期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