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天動地的歌聲驚起了夜宿的飛鳥,撲棱棱的找不到北。
林夕甩開了膀子,一邊唱一邊在荒野上飛奔,一邊飛奔,腦子裡還不時的想起來剛纔的事。
剛纔雲冉不顧自己的傷,硬是扶起阿二叔軟踏踏的身體,好好的讓他靠着車子坐了,還親手給他戴上了帽子,把他的柺杖也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他的身旁……
沒有看錯的話,雲冉的眼睛裡泛起了水霧,哽咽的說了聲:“好好的安置好阿二叔……”
最終還不忘踉蹌的走到黑衣人的身旁,對着他砰砰砰連打了好幾槍,打得那是皮開肉綻,血花四濺,——要不是慶勝攔着他,恐怕屍體都要被他一槍槍的打爛了。
這個阿二叔是誰?
飛哥幕後的主子又是誰?
她剛纔已經偷偷的伺機找了袋已經被亂槍打破了的貨物,她要是沒有看錯的話,裡頭裝的應該是煙土。
雲冉是從哪裡來的貨?林夕不由慢下了腳步,如此大的量,恐怕在哪個犄角旮旯裡有種植基地才行!
下次要套套慶勝的話……
林夕察覺前頭有亮光,恐怕是雲冉不忍心丟下她,停了車在等她。
林夕心中一喜,趕緊一路奔跑,等她氣喘吁吁的跑到車子跟前,卻見後車門大開,慶勝的大屁股半個撅在外頭。
林夕一腳砰的就踹了上去,讓你丟下我!
卻不想,慶勝一回頭,露給她一張哭喪的臉。
林夕心裡頭一咯噔,“怎麼了?”立刻轉到另外一扇門,鑽進了車子。
車後座上血跡淋漓,雲冉腿上剛纔她的布也還緊緊的扎着,但是現在他的衣服都洇溼了。
林夕立刻砰的一聲關上了門,大吼一聲:“等什麼,趕緊開車送最近的醫院。”
慶勝連聲哦哦哦的應了,一腳油門轟轟的就朝前衝去。
林夕的手緊緊的壓着雲冉的腿,手下的溫熱汩汩,她緊張的看着眼前這一張閉着眼睛,慘白到沒有生氣的臉,剛纔還生龍活虎的把她推下了車呢……
擡手一巴掌呼到了雲冉的臉上,她的聲音帶着點自己都沒有發覺的顫抖:“你可別給我死了。我告訴你,你死了我也不會給你哭喪的……”
“要哭也得等我死了……”雲冉的臉瞬間就浮起了掌印,林夕覺得慶幸的是他眼睛微微的睜開了。
林夕伸手一抹自己的臉,溼漉漉的一臉的淚,她不管不顧的緊緊壓住了雲冉的腿,“老太太還在家等着你回呢……”
雲冉乍一聽老太太,眼睛又慢慢的閉上了,輕聲道:“老太太……她也是你奶奶……”
林夕一看雲冉的眼睛又閉上了,急急的朝着慶勝吼:“再開快一點……”
雲冉隔了好半晌才吐出了一口氣:“我死不了……”
慶勝最終把車開進了一傢俬人的診所,手忙腳亂的把雲冉搬下來的時候,林夕還埋怨慶勝:“爲什麼不去醫院?”
“少爺說了,不能去醫院……”
林夕顧不上再和慶勝糾結這個問題,和趕來的醫生一起把雲冉搬上了擔架,擡了進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那扇關閉的門裡一直沒有動靜。
林夕突然開了口:“你們今天是怎麼回事啊?”
慶勝把頭埋在手掌裡,悶悶的回了一句:“少爺不會讓我說的……”
靠!林夕咬牙切齒,正要開口罵他一頓。
眼睛一瞟,突然看見外頭走廊,老太太被美婦人攙扶着,一路朝她們快步走來,她朝着慶勝無聲的張了張嘴:“你打了電話?”
慶勝看見老太太,也是一臉茫然的朝着林夕搖了搖頭。
林夕連忙站了起來,朝着老太太迎了上去,和美婦人分別攙着她的手。
林夕感覺老太太的腳步雖小,跨得飛快,緊緊抓着她的手微微的顫抖。
林夕猶猶豫豫的開了口:“奶奶……”這一聲奶奶喊得有點艱澀,容不得林夕咂摸自己的心情,看老太太別過來看她的臉上掩飾不住的焦急,她忙着勸慰老人家,“雲冉不會有事的。”
老太太的聲音也不復當日見她時候的沉穩,帶了點顫抖:“又是因爲你?”
嗯?什麼叫又?林夕心裡疑惑,擡頭往太太臉上看去,並沒有任何的異常情緒,也有可能是口誤,視線再往老太太身旁的美婦人臉上掃去,意料之中的焦慮、緊張、失措。
見林夕望過來,美婦人的眼淚再也憋不住,撲簌簌的滾了下來。
林夕又忙着拉住她的手安慰她,“吉人自有天相,傷的沒有那麼重,剛纔還和我開玩笑來着……”
林夕又有意無意的把視線往老太太的臉上掃去,老太太似乎平靜了下來,端坐在走廊裡的椅子上,闆闆正正的坐姿。
林夕總覺得心頭又點點怪異的感覺。
一時間醫院走廊裡安靜的落針可聞,慶勝受不住這沉默,站起來在手術室門口來回的踱步。
林夕的眼睛總是不由自主的往老太太的身上轉去,終於知道自己怪異感的來由,老太太實在坐的太板正了,坐姿僵硬,放在膝頭的手被寬大的袖子給遮住了,衣袖無風自動。
老太太的情緒絕沒有她現在表現出來的那麼淡定!
“慶勝,坐下來,別晃了。你這樣轉來轉去,轉得我腦袋暈。”林夕聽老太太開了口,聲音正常,情緒感覺正常。
林夕心頭慢慢浮上了疑慮。
老太太在掩飾什麼?
肯定不是擔心她孫子的傷勢,那樣的緊張、焦慮沒有必要隱藏起來。
那麼是憤怒?仇恨?因爲她嗎?
林夕轉過腦袋,緊緊的盯着手術室的門,雲冉知道嗎?
手術室的門終於開了,門口一衆人都一下子站了起來,衝到門口圍住了醫生。
“我孫子的傷如何?” 問話的是老太太。
林夕特特的注意了下,老太太語帶急切,拉着醫生袖子的手還在顫抖,想必是她自己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