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冉滿身鞭傷的趴在牀上,慶勝已經幫他塗了藥,還細心的在他背上覆了層薄可見光的棉布。
清清涼涼的,也昏昏欲睡。
門發出一聲輕微的響聲。
雲冉連眼睛都沒睜,嘟嘟囔囔的問:“又什麼事?”
也不怪他,昨夜一晚上沒睡,今早回來就捱了一頓打,整個精氣神都已經耗光了,能撐到現在,也不知道內心一直在渴望點什麼。
渴望點什麼呢?
他猛的一睜眼!
眼前的人一聲驚呼:“啊呀呀,嚇死我了,你裝睡!”
來的是林夕,她一身黑色夜行衣,勾勒出線條優美的身體,在星星點點的月色映襯下像暗夜的精靈。
她輕拍着胸脯,低頭湊近了雲冉,撲棱撲棱的眨着眼,眼睫毛都恨不得刮到了雲冉的臉上。
見雲冉冷眼看着她,笑道:“我來看看你啊,怎麼,不歡迎啊?”
“歡迎一個殺人不見血的女魔頭?”雲冉的聲音在黑夜裡尤爲顯得冷。
林夕不搭理他,自顧自的在牀邊坐了下來,伸手就要掀開雲冉背上的布,被雲冉一手抓住:“又要做什麼?”
林夕另一隻手覆上了雲冉的手背,搓了搓雲冉冷冰冰的手,用哄孩子的調調溫柔的對着雲冉道:“一定很疼吧。來,我幫你塗塗藥,多塗一點就不疼了!”
雲冉的傷口真的是很疼,剛剛那個擡手的動作幾乎就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壓抑着不可言說的痛苦,他咬牙:“這都是拜你所賜,如果你是來驗收成果的話,你可滿意?”
林夕擡手撩開蓋住了他眼簾的髮絲,用手指描畫着他的眉眼,他的眉眼長得是勾人心魄。
她難得的嘆了口氣,“今日的果,都是昨日的因啊。我從未殺過無辜之人。”
林夕的手指掠過雲冉的脣,滿滿都是乾裂的痕跡,她輕輕的碰了碰:“對不起哦,不然我給你吹一吹?小的時候我哪裡痛了,我姆媽就給吹一吹,吹一吹就好了……”
雲冉嘴脣敏感如斯,被林夕柔軟的指腹輕觸,本應全身的肌肉收縮,但因爲受了傷,反倒引起了一陣抽搐,悄無聲息的,雲冉的冷汗凝結在了皮膚之上,嘴裡還滋滋的抽起了冷氣。
他痛的聲音都在發顫:“林夕,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林夕又換了一副天真的面孔,看似天真的目光卻隱隱透着嘲弄的意味。她嘻嘻笑道:“我就是來看看你啊,剛剛我就已經說了。”
林夕蹲下身,趴在牀沿上,雙手捧住了雲冉的臉,用手指一點點的蹭掉他不斷冒出來的汗:“其實,我來就是想要告訴你,你這一輩子,下一輩子,下下輩子全都是我的!開心麼?”
雲冉的聲音都在顫抖,他強忍着痛,一把抓住了林夕的手腕:“林夕,上海灘絕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當心玩火自——焚!”
“你會保護我的,對嗎?像今天一樣!”林夕的聲音漸弱,“你本可以說出來的,你也可以不挨這一頓打的,你可以和督軍一樣只顧利益,你可以有很多選擇,可你偏偏就選擇了受這一頓鞭子,你是爲了我,是麼?”
“林夕,人心複雜,即使是我,也並不像你想的那樣……”林夕軟軟的聲音讓雲冉內心無力感頓起,手一鬆:“算了,你走吧,愛怎麼樣就怎麼樣。”
林夕卻一把抓住雲冉鬆掉的手,眼中漸漸的泛出水霧,她想說,雲冉哥哥,關心我要說出來的……就像我一樣,即使要死,也來看你一眼……可她還沒開口說話,卻被雲冉又反手抓住手腕:“你的手怎麼這麼涼?”
“雲冉哥哥,你看你這樣關心我多好啊……希望你每次都可以這樣。今天,你是以爲房間裡的是我和雲容,你才那麼的氣急敗壞的,對不對?”林夕的淚水晶亮如墜落明星,一路留下璀璨的痕跡就落進了雲冉的心裡。
雲冉品着心裡說不出的滋味,輕輕嘆了口氣,又一次鬆開了手:“林夕,回去吧。回去吧,林夕。”
林夕還拉着他的手不依不饒。
外頭傳來惟妙惟肖的野貓叫聲。
見到林夕側耳傾聽,雲冉瞭然,催促她:“趕緊走,也別在上海待着了……”
林夕卻不搭理他,輕輕的替他蓋上了布,帶着點惋惜喃喃自語:“就是想來幫你塗塗藥,可惜我得走了……”
走到窗口,她回頭朝着雲冉笑道:“明天再來看你吖……”
一個縱身就消失在了窗口。
雲冉無力的趴在牀上,看着窗外月色下朦朧的樹影隨着風起一晃一晃,他的心也被吹的一晃一晃,沒個着落。